杀猪糗事

朋友

秋天，乃收获的季节。对于知青而言，迎来了一个更加繁忙的时光，让人喜不自胜。然而，快乐的背后，隐藏着难以言表的辛酸与无奈。尽管喜获丰收，人们却不敢肆意享受这份劳动果实。即便是面对心头所好，也只能勉强克制。或许是受粮票所限，每餐皆需精打细算。倘若超支，不仅钱包空空如也，连为数不多的粮票亦会悉数罄尽，让人身陷困窘之地。

回想那段艰苦的岁月，每月仅有的三十二斤粮食，简直杯水车薪。捉襟见肘的生活，宛如料峭寒风，直透心底。残酷的现实，再如何精打细算，也只能是癞蛤蟆吃苍蝇——将供嘴，勉强维持。

为解决吃饱肚子问题，农场决定为每人日补四两粮票，以满足生活需要。然而，每当面对食堂那些鸡鱼肉蛋这样高品质菜肴的诱惑，也不得不在有限的工资、粮票与美食佳肴间平衡考量。

其实，紧束知青生活的不只是粮票，还有每月微薄的十八元工资。这笔钱换算下来，每日仅有六毛钱的日常开销，欲想享用一顿高营养饭菜，都成奢望。即便政策上有所倾斜，亦不过是空头支票。捉襟见肘的生活，迫使许多人不得不自谋“出路”。

为填饱肚子，农场时常会发生偷鸡摸狗之事，造成许多不良影响。为改变现况，农场不得不加大食堂投入，以期从根本上提高职工生活质量，力求每一顿饭菜皆能让职工吃得满意，吃得放心。这无疑会加大畜牧队工作的压力。

在落实上述提议过程中，未曾料想，杀猪时因个别人擅自藏匿猪肉，让原本喜庆之事，秒变一桩糗事，引起不小麻烦。导致我与“胖子”之间矛盾频发，关系紧张，甚至农场领导对我产生误会与芥蒂，对我的信任大打折扣。

更为严重的是，此事过后，领导一度考虑将我调离畜牧队，令我彻夜难眠。此番经历让我深刻体会到，人与人之间一旦失去信任或误解，后果极其可怕。无论职场上，还是日常生活中，信任与沟通的重要性都绝对不容轻视。

此事说来话长。记得那是一个艳阳的秋日，刚参加完朝鲜族庆丰收活动归来的国厚书记，或许他仍然沉浸在那份喜悦中，刚跨进走廊便与我“撞”个满怀。我尚未回过神来，他便拍打着我的肩头打趣道：“嘿，你毛楞张光地寻思啥呢？什么重要的事让你火急火燎的？”

国厚书记言语间的那份亲切与随意，宛如春风般温暖。尽管不是我的过错，我依然低头轻声道：“对不起领导，这门洞里有点暗，我走得急，其实啥事儿都没有！”

“没事就好，那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有事和你商量！”国厚书记微笑道。

人若内心有事，步履难以沉稳。方才的举动险些将领导撞个趔趄，他非但没有丝毫责怪，反而将我视为贵客请到房间，让我心情忐忑。

国厚书记今日格外精神，穿着打扮显得非同寻常。他身着一件白色衬衫，干净透亮，无一丝褶皱；藏青色裤子，裤线笔直，仿佛能跑火车。这身装扮，庄重帅气，看上去，犹如小伙一般充满活力与朝气。尽管幼时出疹子留下满脸斑点，但丝毫不减个人魅力。若非如此，恐怕追随者如天上繁星，数不胜数。从迈进屋门槛的那一刻起，他便满脸笑意，似乎有什么喜事愿与我一同分享。

坐下后，他便喋喋不休地说起参加活动的感受，讲得绘声绘色，让人有种亲临其境之感觉。其实，他讲与不讲，我都能联想到活动现场有多精彩。因为朝鲜新星大队，每年秋季都会在田间地头举办一场活动，并诚邀周边村屯及友好单位领导前来共襄盛举，为活动增添欢乐气氛。

尽管农场成立时间不长，却与新星大队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两家共享同一条水渠浇灌稻田，农场在水稻种植上更是得益于新星大队无私而热情的帮助，这一切使得农场彻底摆脱了往昔仅以啃食大饼子窝窝头的艰苦日子。

我本以为国厚书记说一说现场情况便会结束，可他放下手中的木梳后，再次感慨道：“和平！你大概没有参加过这样的活动，下回我一定带你去。人家搞得绝对精彩，你可不要小瞧高丽棒子，他们贼拉地能喝、能唱，还能舞。那活动搞得别开生面。但我和你说的并非想要搞一场大型活动。我只是提个建议，供你们参考。咱们能不能搞一次职工会餐，杀头猪，宰几只鸡，让食堂多准备几个菜，好好犒劳犒劳大伙。这一年到头的，也不容易。尤其是我刚来农场，咋也得表示一下，眼瞅着就要秋收了，咱也找个机会给大伙鼓鼓劲儿。这是我个人的一点想法，你和伟平商量商量，什么时候搞合适，我听你们的意见！”

“李书记，这事儿不用商量，您一句话，咱立马行动。毕竟是为大家谋福利的好事，有啥商量的，回去我就着手准备杀头猪！”说罢，我便感觉不妥，我已意识到这是越俎代庖。这事应与“胖子”商量后再做决定，我岂能大包大揽。我不过是因不慎撞上了领导，才撞回来一项工作。当然，这也是领导的信任。

若与“胖子”汇报，我内心颇感不适。前段时间，“胖子”带陌生人进鸡舍抓鸡，让我们之间的关系骤然变得生疏起来。自此之后，我们似乎有近半月时间不曾说话。她对我持续冷落，我同样以冷漠态度回应她，两人就此陷入了“冷战”僵局。

“胖子”接替“老排骨”的位置，成为农场副场长，主要负责后勤和畜牧队工作。尽管我俩的关系并未公开，但工作上始终相互扶持。在“胖子”看来，抓几只鸡送礼或许只是小事，不足挂齿，于我而言，却关乎鸡群的稳定与产蛋率。鸡群一旦受惊“炸窝”，产蛋率则会直线下降。为此我们发生了激烈争执，从那以后，她再未踏足过畜牧队，工作上的事情都是通过下属传话，或是吃饭时简短交流几句。

她如此决绝的态度，让我感到异常疲惫，却又束手无策。然而，出于工作需要，我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向她汇报工作。与她见面时，我五味杂陈，但表面上还得佯装若无其事。她似乎感受到氛围的微妙，态度竟比往常温和许多。

她轻轻理了理散落的刘海，语气中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这些日子你们都很辛苦，看你累得满脸是汗，赶紧擦擦脸！”说着，她便递过来一块手帕。随即，她的神情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仍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和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这大晌午的，啥事急成这样？”

见她态度如此傲慢，我鲜有克制地应道：“没啥急事，若不是领导说了，我是不会过来找你的！”

“胖子”听罢，顿感无奈，只是眨了眨眼睛，什么也没说。

看到“胖子”那张困窘的脸，我不好意思再苦撑下去，连忙换了语气说：“国厚书记找我了，他要搞一次职工会餐，让我与你商量一下，给咱食堂杀头猪。说白了，就是想找个理由犒劳犒劳大伙，你看这事啥时候办？”

“胖子”见我说话语气变得如此温和，显得有些不太自然。于是，她轻声说道：“就按领导意思办，看你时间，办完以后记个账，和食堂那边交接清楚。食堂这边我去沟通，杀猪的事你负责安排吧。你要是有空的话，我想和你谈谈，别整天摆着一张苦瓜脸，像个大冤种似的，给谁看啊？”

我自愧不如“胖子”心态那般平和，更未曾料到，即便争执过后，她的话语依旧温暖如初，从不隔心。站在院子中，我担心自己把控不好情绪，带来负面影响，言罢我便匆忙离去。回望之时，她仍旧站在那里，静静地目送着我。细细想来，每次争吵，多半是我固执己见，这背后皆是大男子主义作祟。难怪“胖子”总是戏谑我是墨索里尼，每次辩论都想占据上风，却忽略了真正的理解与包容。

早饭过后，我边刷饭盒，边与“老干部”商议工作上的事情：“国厚书记昨天安排一项任务，给咱食堂杀头猪，犒劳犒劳大伙！”

“老干部”连头都没抬，便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杀呗！”

看他漫不经心的模样，我心有不悦地说道：“你说得轻松，你以为杀鸡那么简单？我的意思是让你考虑考虑，究竟杀多大的猪合适，如此高温的天气，食堂又没冷库存放，还得能够放得住才行！”

“老干部”皱着眉头轻嗔道：“不就是杀头猪吗，多大点儿事啊，需不需要组织全队的人讨论讨论，然后再给领导写份汇报材料？”

见“老干部”如此傲慢，我语气严肃地说道：“你早晨吃枪药了，还是勀碗叉子了，臭瓷（词）还不少呢！”

“我可没你词儿多，杀猪就说杀猪的事，你为何管人家那些操腚的事？猪肉能否放得住与你何干，真是操心不见老。咋地，你去食堂吃饭还能多给你打一勺吗？你做梦去吧！”他气鼓鼓地说道。

“老干部”见我板着脸，便朝门外瞥了一眼，随即压低嗓音说：“哎！我说你知道不？”

见他神秘兮兮的模样，我顺势把头侧向他：“啥事，说吧！”

“老干部”将满是胡茬的嘴巴凑至我的耳旁，呢喃道：“我听养鸡班的说，咱给食堂送去的鸡蛋都让他们吃了！”

“你不能听风就是雨，这事儿你也相信？”我立马反问道。

“老干部”并未正面回答，而是带着责怪的语气说：“你小点儿声，瞧你这嗓门。我跟你说，咱们每周送给食堂的鸡蛋，你见他们做过几回？即便是做过几次‘甩袖汤’，那清汤呱嗒水的汤盆里能见几个蛋花？全都是粉面子！你还拿他们当好人，你这不是犯贱吗？”

听罢他夹带情绪的一番话，我微笑道：“这哪是我犯贱啊，这分明是你看问题偏见！”

“老干部”心有不甘地说道：“那可不是偏见，那叫干啥吃啥，你学着点吧，你再维护他们还能咋地，哪有像咱们这样傻干的！”

“那你也学着点呗，干啥吃啥，养这么多猪你就随便吃！”我面带愠色地回怼道。

“老干部”见我变脸了，即刻打趣道：“这可是你说的，只要你点头，我就敢用熬猪食的锅给你烀猪头，弄点凉菜喝两盅。咱也用不着藏着掖着，咱有这个条件，关键是你有没有胆量？”

“别说没用的，还是唠点儿正经嗑儿！”我说话时的语气变得愈发尖刻。

“那你把连生找来吧，请他过来帮忙杀猪。我们养猪班，去了休病假的就剩这几头蒜了，哪个也不是杀生的主！”“老干部”说罢便闷闷不乐地换上了工作服。

我随手抓起一件满是酒糟的工作服。边穿边说道：“好，我一会儿和连生说，咱们现在去猪舍看看。完事之后我和‘黑五’去市里，家里的事儿就拜托你了，但别忘了和食堂办理好交接手续！”

肖占贵与春妮、“眼镜子”两位女饲养员正在打扫猪圈。我随即拾起地上一条泛着水花的橡胶管，朝着一头吃得圆滚滚的“荷包猪”浇水，为其降温。一顿操作后，我似乎看中了这头慵懒的“荷包猪”。于是，我便兴奋地朝着饲料房喊道：“‘老干部’你赶紧过来看看，我觉得这头猪不大不小正合适！”

“老干部”听闻，慢腾腾地走出饲料房。或许他穿得太过臃肿，走路的姿态，可谓是足不盈三寸，走路且蹒跚，咋看都像小脚老太太。

“老干部”瞥了一眼被凉水冲得懒洋洋的“荷包猪”，喃喃地说：“太小了，农场一百七十多人，而且这段时间大家靠得肚子一点油水都没有，恐怕一顿饭下来连骨头渣滓都不剩！我看还是选头大一点的好，至少也得二百斤，才能满足这次会餐的需要！”

我并不赞同他的意见，带着肯定的语气说道：“小是小了点，再小也有个一百八九十斤，我看就选这头猪了！”

“你啥眼神儿，这头猪也就一百五六十斤顶天了，去了头蹄下水，所剩无几！”他断然否定了我的选择！

“要不咱俩打赌，别看你是喂猪的，我的眼光并不比你差！”

“打就打，我怕啥！喂了这么多年的猪，啥猪我没见过，除了睡觉以外，每天都和猪打连连，不信我就赢不了你！”“老干部”说话底气十足。

这时，正在猪圈内打扫卫生的“眼镜子”，忽然冒出一句话：“队长，‘老干部’说得没错，他天天和老母猪睡在一起，就差把行李搬进猪圈了，哈哈！”

此言一出，春妮与小肖乐得只听其声，不见其人。然而，他们的笑声并未引起猪的反应，却将“老干部”气得抓耳挠腮。他随手夺过我手中的水管子，朝着西侧那一排猪圈毫无目的地乱射一通，借以发泄内心的不满。

说来也巧，正当大家开心之时，连生与“小脑袋”一前一后地朝着猪舍方向走来，还未等我开口，已经云开雾散的“老干部”便率先与他们打招呼：“连生！我们正想找你帮忙呢，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我接续“老干部”的话题补充道：“还是咱哥们心有灵犀，想谁谁就来了。你俩来得真挺及时的！”说罢，我便回头冲着肖占贵喊道：“小肖！快把屋里的钩子秤和床下的那捆绳子拿来！”

小肖迅速翻过猪圈的矮墙，像一阵风似的跑向宿舍，转眼间，他便左手提着一杆钩子秤，右手拽着一捆麻绳快速走来。

此时，连生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下堤坝，刚迈进猪舍大门，便没好气地跺着双脚骂道：“咋整的，到处都是猪屎猪尿。刚换上一双鞋就踩了一脚猪屎，真是晦气！‘老干部’，你先别说帮忙的事，先帮我把鞋弄干净了再说……”

连生话音刚落，小肖便撂下手中的工具，拽着连生的裤脚说：“大哥！我用水管子冲一冲就干净了，要不你就脱下来，让我们女同袍给你刷一刷吧？”

“连生，走猪屎运了，向你表示祝贺，你先把鞋处理干净了再谈工作上的事！”我随口调侃道。

养猪班的两位女同袍都想给连生刷鞋，弄得连生不好意思。只见他羞涩地说道：“不行，不行！这还了得，我一会儿回屋换双鞋吧。你说吧，啥事儿！”

“是这样的，国厚书记要求咱畜牧队为食堂杀头猪，养猪班人手不够，想请你过来帮个忙。你先把今天的工作安排完了再来也不迟？”我笑着说道。

连生满心喜悦地说道：“没问题，今天没啥大事儿，我过来是想和你说说明天拉酒糟的事儿，我想让你和我一起去。听说你认识酒精厂的领导，和他们说一句话，事就好办多了，回来的时间还能快一些。不然，他们又要嚼舌头了，说我们马车班为了补助费在外面故意拖延时间！”

“老干部”随即插嘴道：“听蝲蝲蛄叫还不种黄豆了？他们得不到就嫉妒别人有，嘴长在人家的脑袋上，愿咋说就咋说呗，说也白说，这叫靠山吃山，对吧，连生！”

“竟他妈的瞎胡扯，还靠山吃山呢！我们整天跟在马屁股后面闻臊味，你咋不说呢？发点补助费，你就像逮住个屁嚼不烂了。你要知道，我们多趟一垄地就得多吃半个窝窝头，这种辛苦劲儿，你们知道吗？领导发点补助费，都他妈的红了眼。说实在的，就那两个逼子儿还不够塞牙缝的呢，这事和谁说理去！”连生满腹牢骚，弄得“老干部”一时间下不来台。

连生察觉到“老干部”脸色不对，连忙换了个话题，和颜悦色地对他说道：“来吧，咱还是言归正传，猪，你选好哪头了？”

平日里憨厚木讷的“老干部”，被连生这一番急促而直率的言语弄得精神萎靡。尤其是末尾那句语序颠倒的话语，更是让他怒不可遏，气得几乎背过气去。于是，“老干部”严厉斥责道：“你是猪啊！主谓语都不分了，哪有这么说话的？”

我赶紧解释道：“连生你说话确实有毛病，但他的话并非你想象的那样，连生是想问你选没选好要杀的猪，哈哈！”

“老干部”根本不听解释，仍旧不依不饶：“那也没有那么说话的！一进门他就带着情绪来的，你看不出来吗？”

我打断了“老干部”的话，冲着躺在墙根儿的那头“荷包猪”说道：“看见了吗？就是那头猪，连生这回我也考考你，这头猪能有多少斤？”

“老干部”直勾勾地看着我，似乎也在期待他的回答。

连生见状，便不假思索地应道：“也就二百斤吧！”说罢，他便翻身跃入猪圈。“老干部”一听连生说的数字正合他的心意，便高兴地翻过了矮墙，摆好了阵势。

连生微微一笑，我始终悬着的心，总算平复。连生快速脱去衬衫，露出黑铁塔般的身子，健壮无比。随后又将衣服扔到了猪圈的棚盖上。“老干部”见状，赶紧往里推了推，以免弄脏。两人抿嘴一笑，刚才那不愉快的一幕，随之烟消云散。

连生弓着腰，全神贯注，似乎在寻找机会动手。

这三头肥头大耳的猪，仿佛遇见了群魔乱舞，惊恐万分地往墙旮旯内钻。望着这些顾头不顾腚的家伙，整齐划一地将散发着异味的屁股朝向我们，让人心生厌恶。

连生瞄准了我指定的那头猪，如同饿虎扑食，一个猛扑过去，就将那头吓得魂飞魄散的“荷包猪”撂倒在地，顺势用膝盖紧紧地压住猪的脖颈，将它翻了个四脚朝天，动弹不得。此刻，“小脑袋”与“老干部”二人趁势一拥而上，合力将猪牢牢压制在身下。

连生趁机从小肖的手中夺过绳索，用他那沾满猪粪的手指灵巧地穿梭，迅速挽成了一个牢固的“老母猪扣”，套在猪的四肢上。随即双手用力一勒，猪的四肢便被紧紧地束缚在一起，再也无法逃脱。连生打的绳扣越蹬越紧，欲想解开绝非易事。

终于大功告成，大家站起身来松了一口气，这前后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就将这头“荷包猪”搞定。连生干活就是麻利，很有诀窍。我与“老干部”只是搭把手，便累得大口喘气。而连生却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轻松。只是赤裸的身子上弄得污迹斑斑，就像穿了一身特种兵的伪装服。墙外站脚助威的春妮和“眼镜子”，看到连生如此狼狈，笑得只见牙而不见眼。

机灵的小肖，即刻将事先备好的流水杠，穿进那杆秤的拎绳中，随后将秤钩紧紧钩住猪的四蹄之间。一旁的“老干部”更是干劲儿十足，他与“小脑袋”把流水杠一人一头扛在肩上，并同时挺起腰杆，那头叫得撕心裂肺的“荷包猪”就这样被悬了起来。

手疾眼快的小肖，用他女人般的纤细手指，一丝一扣地拨动着秤砣，仔细瞧着定盘星，当秤杆趋于平衡的刹那，他忽然惊喜道：“我的妈呀！队长，你说得咋就那么准呢！一百九十斤零二两还高高的！”

摘下秤钩后，“老干部”半信半疑地在小肖端着的秤杆上仔细看着，并不时地用衣袖擦拭着秤杆上的定盘星，然后他便不声不响地走出院子。

太阳西沉。我去城里办事归来。下车后，我便急匆匆地赶赴猪舍，尚未走近堤坝，便远远地看见那头早已被肢解成两半的大肥猪，赤条条地摆放在宿舍的屋檐下。看样子，他们是在等我签字验收。

杀猪之事办得干净利索，然而，猪肉过秤后，却怎么也和屠宰之前对不上数字。别说秤准不准，即使最笨拙的“七折八扣”的计算方式仍相差甚远，弄得我一头雾水，自信心也被铁铮铮的事实击得粉碎。思来想去，难得其解。或许性格使然，我誓言要弄个水落石出。

晚饭过后，我愈想愈觉得蹊跷。包括“老干部”在内，他们见到我总是嬉皮笑脸，那诡异的眼神，更坚定了我一查到底的决心。经了解，我才知晓他们杀猪时做了手脚。我的判断无误，果然是他们私下里“走活”了。

杀猪固然是件好事，然而，这也为借机蹭油水的人提供了可乘之机。但谁也不曾想过，他们竟然不打自招。此事是连生与“老干部”合谋搞事，在杀猪的时候，趁我不在家，不声不响地割去了近二十斤猪肉，数量不多，行为可憎。但他们并非拿回家中与亲人共享，而是给兄弟们做了下酒菜，犒赏这些风里来雨里去的患难兄弟，让我愤懑的心情略有平复。

我本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要我不追究，便可万事大吉。然而，此事并非我想象得那样简单。没过多久，此事又被重新提起，而且闹得满城风雨，让我感到非常难堪，为此，“胖子”赌气约我谈话，恐怕又是一场“恶战”等待我……

《流淌的岁月》之五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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