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郸老土话儿

石竹涧溪

<p class="ql-block">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p> <p class="ql-block">  贺知章的这首诗虽然抒发的是随着岁月变迁,故乡的生活环境发生了巨变,面对外在的物是人非所产生的陌生感的无奈。但诗里还表述了另外一个值得珍视的“点”——乡音无改。</p> <p class="ql-block">  乡音,即故乡的方言,也叫老土话儿。它有极其独特的魅力,这种魅力来自于一个地域的共性。如同一首传唱不衰、永不褪色的老歌,百唱不厌;如同“哥俩好”、“万能胶”,粘连着老乡与老乡、游子与故土的深情。正如海明威所说:“一个人离开了自己的家乡,就像一棵树被连根拔起。”好在故乡的老土话依然陪伴着我,给我慰藉,赐我温暖。</p> <p class="ql-block">  今年元月中旬大学放寒假,由于学业紧中间未能回家,这加剧了我思乡的情感。可能是磁场能量效应,踏上回乡的归途,列车上同乘者竟有不少说“邯郸老土话儿”的老乡。这一路勾起了我对乡音的思考。</p> <p class="ql-block">  邯郸这个地儿历史悠久,早在商纣王时期,邯郸就是纣王北巡的离宫别馆。当时“甘丹”是邯郸甲骨文的写法,由于此地的冶炼、纺织、农业、商业等俱发达,商末已然成为了除南边朝歌和北边沙丘之外最繁华的城邑。后在战国时期“甘丹”加了个“邑”字旁,变成了大篆字体“邯郸”。公元前325年至公元前298年赵武灵王时期,赵雍大刀阔斧推行“胡服骑射”改革,创建了中原地带第一支骁勇善战的骑兵。此后灭中山、破林胡、败楼烦,将东西领土连成一片,使赵国疆域扩张了一倍,终成战国七雄。期间,各民族文化在此交融,“邯郸话”也就在那个时候以华夏本族语为主,兼纳了北方匈奴、羌、鲜卑等少数民族的词汇和音调,变得多元、生动,别具一格了。邯郸话的发音继承了华夏语的入声,铿锵有力。邯郸话的词汇,如“秀的”(媳妇)、“戈掉”(绳子)、“结记”(惦记)、“夜跟儿”(昨日)、“且跟儿”(前日)、“候介”(等会儿)、“各就”(蹲着)、“锅略的”(躺倒在地打滚儿)、“嘚毁烂”(爽)、“照”(同意),等等,这些在现代汉语中难觅踪迹的语汇,从邯郸人的口中讲出来是那么的贴切自然。邯郸人说老土话,那股儿韵味和节奏,咋听都让人觉着那么的暖心,就像是志同道合的老朋友在推心置腹地聊天,毫不拘束。在邯郸人的日常生活里,邯郸老土话不仅是沟通的工具,更是一种情感的表达,一种文化的传承。</p> <p class="ql-block">  记得小时候,俺就像父母身边的一只小麻雀,总是喜欢叽叽喳喳地模仿大人们说话的腔调。回想当时只是觉得好玩,并不懂得方言、乡音、土话儿什么的。耳濡目染,日积月累,每个词儿,每个音儿,每个调儿,就像粒粒种子落入沃土,在我心里生根发芽。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我跟着母亲去市场买菜。市场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母亲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衣裳,手里拎着个竹篮子,我在一旁紧紧拽着她的衣角,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来到一个菜摊儿前,干练的母亲一边挑菜一边讨价还价,我蹲在一旁瞅着。母亲的声调带着浓浓的乡土味儿:“便宜点儿呗,剩嘞也不多了,要是能打折,俺就一呀的全买喽,照不照?以后买菜专找你。”那话语间,既有邻里间的熟络,又不失精明。我学着母亲的样子,壮着胆子、挺着胸膛,模仿着大人的语调,闪烁着狡黠的眼神儿:“恁就枕(这样)的吧,早早收了摊儿,回家还能干点儿家务活儿嘞,还多了个回头客,一举两得,不吃亏哩。”我故作“老成持重状”,外加稚嫩的童音儿,瞬间引来了周围人的关注。他们先是惊讶,接着便是前俯后仰的笑声,那笑声回荡在了市场的每个角落。有个大婶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儿,她摸着我的脑袋说:“这个小姑娘脑袋瓜儿真灵光,小嘴儿真伶俐,净说大人话儿,像个‘小大人’,好可爱,将来一定有出息哩。”我稍带腼腆,闪到了母亲的身后,探出半个身子,朝着慈眉善目的婶子伸了伸舌头,做了个鬼脸,心里一边感激一边禁不住生发了几份得意。就是那丝毫的得意,那一刻,方言成了我童年的乐趣,也成了我难以割舍的特别情结。迄今为止,至少在我同龄人当中每每讲起家乡话,我都毫不逊色,甚至略胜一筹。即便在爷爷奶奶那一辈面前,也能收获“地道、正宗”的赞誉。</p> <p class="ql-block">  邯郸老土话,不仅成为了我学习语言的一个途径,更是一种原生态情感的交流,一种对质朴生活的体验。</p> <p class="ql-block">  “‘烧得外’到底是个啥意思呀?”一个室友着急地问。“就是很烫的意思啊,你们不会这么说吗?”我疑惑地反问。</p> <p class="ql-block">  哈~哈~,寝室传出一串儿串儿郎朗的笑声,室友们恍然大悟,方才知晓“烧得外”是邯郸话中的独特表达。同样放在湖北话里,她们通常会说“烫得很”。这个小小的差异让大家觉得方言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还真不乏趣味与诙谐。自那以后,我们宿舍里就多了个笑料儿。每当有食物很烫的时候,室友们就会故意用“邯郸话儿”开玩笑说:“这个菜烧得外,小心烫伤嘴!”这话一出,总能引得一屋子的笑声,宿舍里瞬间填满了放松和融洽。</p> <p class="ql-block">  光阴荏苒,时代变迁。时下的年轻人对方言土语的掌握已大不如前,尤其跟上一辈相比。鲁迅先生曾言:“悲剧就是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我时常感叹,那些曾经陪伴我们成长的家乡话,正在渐渐流失,一代不如一代了。这样下去,乡音终将淡出你我的生活,这何尝不是一个地域文化的悲哀!</p> <p class="ql-block">  “家乡话儿”全被普通话替代了,这不太正常。虽说普通话是官方用语,但“方言”“土语”是一座城市独特的文化印记,绝不该被遗忘。一位哲人曾说过:“乡音文化是生命的花朵。”我们应该像爱惜生命一样爱惜乡音,决不能让这朵花儿在似水流年中凋谢。</p> <p class="ql-block">  实际上,方言、土语即母语。作为邯郸人,使用好、传承好咱的母语“邯郸老土话儿”,这不仅是你我的使命,更是对故乡邯郸最深沉的恭敬。你我携手一起吧,让“邯郸老土话儿”成为架通过去、今天与未来的桥梁,永远在岁月的长河中熠熠生辉。</p> <p class="ql-block">  作者:湖北襄阳数学与统计学院2311班 陈晓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