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铚秀将军回忆长津湖战役

书真

原创戈未央(王安民)

 这次（抗美援朝）战争，是我军所进行过的战争中现代化条件特点最明显的一场战争。

（长津湖战役）这段历史，无论是在军事上还是政治上，都具有十分重要的研究价值。

我于1950年11月率部赴朝参战，1952年6月回国。

入朝时，我任志愿军第27军第80师师长。一个月后，我调任第26军副军长，参与指挥该军参加了历次战役、战斗。

1950年10月下旬，志愿军取得入朝第一次战役的胜利后，美军从维护其称霸世界的全球战略出发，继续坚持其以军事进攻、迅速占领全朝鲜的原定计划。

11月6日，即在我第一次战役结束后的第二天，便发起西线和东线进攻。在军情十分紧急的情况下，我所在的9兵团奉命提前入朝，全力担任东线作战任务。

在此之前，由于朝鲜半岛的形势紧张，9兵团从上海附近北上山东泰安地区集结待命。

朱总司令（10月28日）亲临9兵团作动员。在曲阜孔陵召开兵团团以上干部大会，总司令作报告。会后接见军师干部，宋时轮司令员将干部向总司令一一作介绍。

当介绍到我时，宋司令员说他是80师师长，命令已来，到26军任副军长等。

我奉命率师在山东泰安、坟口地区搞了一个月的山地攻防战术训练，对部队进行爱国主义、国际主义和革命英雄主义教育，做了一些入朝作战的准备。由于朝鲜战争形势紧迫，训练科目被迫中断。

11月1日，第80师作为第27军入朝作战的第一梯队，我乃率师先行，由山东乘火车北上。

抵达沈阳时，因西线安东告急，东北军区高（岗）司令员派人在车站命令我率师于4日由安东入朝，准备配合第13兵团歼灭英第27旅。

这天上午12时，第80师乘火车到达安东(今丹东)车站后，我即到军指受领任务，部队不准下车，待命出发。

在车站附近的工作房中，我找到了军指并请示任务。

不料军里的负责人都到安东军分区去了，第80师的任务由司令部一科副科长负责转告，说第13兵团正在当面扩大战果，要我率部于当晚出发投入战斗。

我立即回部队作开拔准备。刚将行动部署完，军指派人通知我到安东军分区参加军事会议。

我在此（安东军分区）接受了任务，于当晚率师进入朝鲜配合第50军在车飞洞地区消灭英27旅。

20时，我发出了开动的号令，火车徐徐驶离安东站。

（火车）速度越来越快，不一会即跨过鸭绿江大桥进入朝鲜境内。我和车上的每一个指战员盼望打响出国作战的第一炮。

第80师出国歼灭英第27旅的战斗并未打成，因该敌畏我南逃。

11月5日凌晨3时，部队进抵战区南市洞，我即令部队迅速下车，到集结位置待机。

南市洞虽是朝鲜北面的一个小乡镇，但地理位置重要，是一个交通枢纽，早已成了美军轰炸的目标。

这里的人民原都是丰衣足食，近来却遭战火的摧残，房屋成为废墟，人民遭到屠杀，满目凄凉，惨不忍睹。

我师在这里待命3天。第一仗虽未打成，但美国鬼子的凶残和朝鲜大好河山被敌人践踏，却给每一个指战员上了入朝作战的第一课，增强了每一个人对敌人的仇恨和帮助朝鲜人民再次获得解放的决心。

11月9日，获悉东线之敌迂回西线我军之侧背，我奉命又率部由西线返回安东，由安东乘车运至临江，由临江入朝南下，在兵团统一指挥下开辟东线战场。

11月9日18时，第80师由南市洞出发，24时到达新义州，然后徒步过鸭绿江大桥，回到祖国的安东。

这天，敌机30余架轰炸新义州，一个前几天还是完好的工业城市，如今经3小时的轰炸后竟变成一片废墟。

第80师的指战员目睹这一切，无不激起对战争狂人美帝国主义的无比仇恨。

11月10日晚，部队经过48小时的乘车，于13日3时顺利抵达临江车站。

我指挥部队下车并布置完工作后，即去军部接受任务。

7时，军长彭德清、政委刘浩天向我讲述了敌情并下达了任务：

敌人遭我13兵团在云山线打击后，现企图对我发动总攻势，分东西两路夹击我军，西线以9个师的兵力，东线以5个师的兵力，齐头向我国边境进攻。

我志司为转变朝鲜战局，歼灭敌人，打乱其部署，决心组织第二次战役，分东西两个战场，我们27军限20日进到作战准备位置。

你们第80师14日晚渡江，以5天行程进到长津里东南集结待命。

我本想知道更具体些情况，但看时间紧迫，首长的公务繁忙，彭刘说完便起身告辞。于是，我便回师作第二次入朝准备。

14日的白天，算是留给我师几个领导活动的宝贵时间。

上午我们召开了师党委常委会议，研究如何搞好此次部队行军及部队防寒物资的补充问题，以及如何搞好收容工作。

下午召集各团领导干部开会，传达第二次入朝任务，以及5天的行军部署。在会上，我特别强调了行军注意事项，如带粮、收容、防空等，下大力减少非战斗减员，保障首战告捷。

第二次入朝，比第一次困难多，全部行程都是徒步，而且朝鲜北部气候与东线的南方气候大不相同。

现在虽才是初冬，可已寒冷到零下20度。在这里虽做了冬装补充，但僧多粥少，相当多的战士没有得到棉衣、棉鞋、棉手套等装备。

同时，在我们行军路线上全为山地，道路很少，从地图上看只有20多公里，而实际要走一宿。

部队装备每人差不多平均都有30公斤，在如此严寒恶劣的气候条件下，爬越雪地冰山，可想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为了首战必胜，鼓舞士气，我决心组织一个前梯队指挥所，随前卫第238团行动，以便赶到前面侦察敌情，尽快做出歼敌部署。

这个前梯队指挥所由我率领。14日18时，我们开始从临江出发，虽一再紧赶，只赶了25公里。

由于天气奇寒，道路不良，夜间竟冻死一人，冻伤者300余名。而且随着部队不断往里开进，冻伤者不断增加。

原定5天行325公里，现在只得报请改为7天走完行程。

11月22日，第80师全部进到长津里东南之中江里线集结。

部队驻在沙坡待命参加战斗。我率前梯队一到战区，便首先对当面的敌情作了侦察，很快在脑子里便形成了歼敌腹案。

23日上午，（27军）军下达了作战方案，我即根据自己掌握的敌情，很快拿出了几个歼敌设想。

这时东线美李敌投入的兵力计2个军团共5个师。敌以5个师向北进犯，以伪首都师、步3师沿东海岸北进，伪首都师已进至会文，美步3师第26团已进至新仓。美步7师主力已北犯至惠山镇、院德场一带。美陆战1师沿下褐隅里一线北犯。

在我们制订歼敌方案的23日，陆1师5、7团企图向柳潭里、长津里进犯，并已进到旧镇及以南地区，美步7师两个团已进到广大里，企图与陆1师向北并进。

我们第一个作战方案是，如敌向长津里进攻时，待敌进到高岩，利我在运动中歼击该敌。本师即以1个团于正面阻击，主力于东北、正东出击，配合第79师歼击该敌。

第二方案是。如敌人向柳潭里进攻。本师即沿公路南下于旧镇正面抓住敌人，切断旧镇以南敌之退路，待第79师解决柳潭里敌后配合79师攻歼旧镇之敌。

第三方案是，如敌进到旧镇即不前进，我即挥师南下打敌立足未稳，本师决从东北、正东、东南3面配合西面79师攻歼该敌。

三个方案，无论态势向哪一案发展，我决以3个团同时使用向南攻击。这样主力投入快，攻击面宽，易于捕捉敌人，速战歼敌。

这个大胆歼敌的设想，得到随师行动的副军长詹大南的竭力赞同，并批准于11月24日晚即付诸实施。

遗憾的是，我这个歼敌致胜极有把握的方案并未能在我手上实现。

长津湖战役时的张铚秀（右）

　　11月24日，当我正在研究今晚如何把部队带到作战地境，遂行第80师的作战任务时，上午11时兵团令我即刻打点行装到第26军报到任副军长。

说26军此时领导力量薄弱，无参谋长，政治部主任也未到职，要我火速赶到该部指挥部队作战。

这时，我多么希望打完这一仗再走啊!

可是军令难违，只得将第80师的工作向詹副军长做了认真交代，当晚即和自己带了3年多的部队告别，分道而行。

我于23日精心制订的高岩、旧镇歼敌计划，后来演变为27军战绩显赫的新兴里战斗。

这次战斗从27日下午发起，激战持续4昼夜，到12月1日下午（夜里）结束，全歼美步7师第31团(欠第2营)全部，第32团的1个营及美加强炮兵营1、坦克连1，是我中国人民志愿军在朝鲜战场上一次歼灭美军最彻底、最多的战斗范例。

胜利的取得固然是源于第80师及兄弟部队的广大指战员的奋勇拼杀，源于接替我的指挥员的正确指挥，但我想到自己制订的作战方案，已付诸实现，心里无比喜悦。

我的调职事，本来是半个月前部队在山东曲阜集结时就定了。

因当时军部派不出合适的人接任，同时部队又马上北上，故要我留任一时，到部队入朝后再离开。

对此，我当然知道和领悟，要把一支经历了一年多和平环境生活、原来的成分已有不小变化的部队重新带上血与火的战场，是要付出很多的工作量的。

临战不换将，这是用兵之道。精通军事指挥哲理的彭（军长彭德清）、刘（政委刘浩天）首长出面挽留，我当然乐于受命。

我到第26军上任，正是该部奉命从桑坪及以南地区参加咸镜南道战役之时。

11月28日，我从兵团部驻地胜芳洞出发，向第26军行军必经之地七里坪赶，夜24时与军部会合。

11月29日，军长张仁初、政委李耀文将第26军的历史、部队特点、干部情况及入朝后部队的思想状况向我作了介绍。

尔后，军长、政委指示，要我11月30日带部队行动，兼程南下进到德实里以北待机。他们则去兵团接受任务。

11月30日这天出师不利。当晚我率部出发，在黑夜中我的车爬上一座大山，在下山时因道路难行，一下连人带车掉进了沟里，幸好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我从黑乎乎的车厢中爬出来，只得和部队一道步行下山赶路。

12月1日，我率军部赶到了文岳里。这时部队大部进到德实里以北以东以西地区集结，还有一部要等次日晚才能赶到集结位置。

部队到后，我即电告各师派出干部带侦察分队侦察当面柳潭里、广大里、旧镇方面的敌情，联络友邻。

12月2日4时，军长、政委从兵团受领任务回来。

当时兵团给第26军的任务是，迅速插到五老里以北地区，以求得把五老里地区以北之敌包围分割而歼灭之。

是日19时，兵团为加强阻击打援力量，又令第26军负责歼灭下褐隅里的守敌。

兵团要求当晚接替第20军的防务，3日19时向敌发起攻击。

当时，我正和军长、政委召集各师干部开会。

大家认为兵团作战方针及对第26军的使用是完全正确的，我们几个军领导也有完成任务的信心和决心，惟部队距离攻击出发位置在50至70公里以外，很难于指定的时间赶到发起攻击，故电呈兵团延于4日晚发起攻击。

当时，下褐隅里驻有敌美陆1师师部及其第5团、第7团各一部，总共约4至5个营的兵力与战车、炮兵各一部。

为了执行上级的命令，我和军长、政委连夜命令各部向战区疾进，令第76师从东南、正东向下褐隅里攻击，第77师从正西、西南向下碣隅里攻击;

第88师迅速从东侧插到下褐隅里以南分割古土水，截歼南逃之敌及阻敌北援。

决定12月4日18时发起攻击，军指推进新兴里指挥。

12月3日白天，我在文岳里司令部驻地召开司令部科长会议，给机关烧了一把火，提出三条临战要求：

工作作风上必须是高度的战斗化，与紧张的工作精神；

工作上必须强调时间性、纪律性、确实性；

科与科、部门与部门必须是内外协调，互相配合。

12月3日18时，我率军轻便指挥所先行，赶到新兴里指挥位置指挥。

这时，新兴里还驻着我的老部队第80师的238团一部。

12月4日拂晓前赶到这里后，我即毫不客气地要他们给腾房子，让出几个防空洞开设指挥所。老下属对我的要求，自然乐于相助。

指挥所开设起来后，我便忙于与各方联络。但通信部门读职，规定他们要带对上对下电台，可他们对下电台忘了带话报机，对上电台译电员又未跟上。

靠通信手段不行，只好派人到各师攻击位置联络，并授权他们催促各师按时发起进攻。

可联络的结果，只有第76师按时在拂晓前到达指定位置，并接替了第58师的防务，其他两个师都未到位。

第77师因道路调查不清，乱了一夜也未走出高别隅里、西里之线。

第88师因12月2日夜未遵令行动，12月3日夜拟一口气前进70公里至新岱里、新兴里。结果部队只运动到于勿里、通智水里天即大亮，停止前进，仅师长乘坐吉普车赶到新兴里。

因攻击部队大部未到，只得和军长、政委商议推迟进攻。

12月4日19时，我和军长面告第88师师长、政委，令其迅速率部前进至攻击位置，接替第228团的攻击任务。

并明确（88师）所接替之独秀峰防务，如松亭里有敌1个营以下，坚决歼灭之，在1个营以上攻歼条件不充分时，立即包围监视之。并以主力一部，切断该敌与上碣隅里间联系。

这天下午，我抽空到第238团老部队处，了解他们上月底新兴里围歼敌的情况。

回来后，即研究撰写了《对美军进攻作战之战术》一文发到各部参考，并与军长、政委一道又重新将部署及各师任务再加以调整，指望12月5日能打个漂亮的歼灭战。

12月5日，这是朝鲜北部初冬寒冷的一天，对打过不少大仗、恶仗、硬仗的我来说，是漫长的。它并未给我带来好音。

我心情沉重、心绪焦急地等待着进攻部队赶到，按时发起攻击。

可这一天，担任主攻的部队第77师，仍未查明旧邑江里情况，并为其迟滞。

后过了江，又为柳潭里以南尚有敌之传说所迷惑，踯躅犹疑。

直到这天拂晓，仅第229团前卫抵达新兴里及以南地区，其余第231团、炮团原地未动，留通智水里（一）线，第230团抵达于勿里地区。

第88师因路线调查不明，这天凌晨2时，部队误进至赤浦洞、细水之山路，因部队疲劳，师团干部未能组织部队继续挺进，即擅自改变计划，停于该线宿营。

上述这些情况因当时联络中断，我们尚不得而知，还以为他们都赶到了指定地点，故仍决定5日晚如期发起攻击。

12月5日中午，派往第77师、88师联络的干部先后回报，得悉此情况，只好又电请兵团再延一天，保证12月6日攻击成功，全歼当面之敌。

同时，令两师（77师、88师）5日夜迅速前进到各自的指定位置。

可是第88师一误再误，不仅未到军指定位置，而竟进至白岩里、青坞即宿营。

军令第77师12月5日夜进到作战位置后，以1个团控制福高峙，进至水曲里了解观察地形，组织准备攻击。1个团抵长津湖西，便于攻击发起时，由西向东造成会攻。

可该师并未执行以1个团布置湖西之命令，事后又不向军报告。

第26军要歼灭的下碣隅里之敌为美陆1师师部、11团（炮兵11团）及新兴里逃敌一部，有坦克50辆，分别据下碣隅里、京下里、水曲里、花九意及外围山地。

我与军长、政委根据敌情、部队现状及第77师未全部进至湖西的情况，只得对歼敌部署又做一些补充部署。

决以77师、76师主力及88师一部，6日晚对该敌发起总攻，力求当夜全歼该敌。

第76师主力从东南攻下碣隅里，另以一部从该地东北、正东积极佯动，待主力突破时即坚决压下，插入敌阵。

第77师以1个团从长津湖西攻击京下里，另1个团由北攻击水曲里，得手后除以一部逼近花九意外，主力协同第76师攻击下碣隅里。

第88师从笠峰由南向北协同第76师攻击京下里，另以1个团位于松亭里构筑坚强阵地，负责阻援及防敌南逃，待下碣隅里、京下里敌被歼后，76师、77师主力回攻花九意。

敌人（在下碣隅里）呆了3天，没遇到什么危险，现在似乎不想再等下去了，决意南逃了。

12月6日拂晓，敌即攻我（76师）228团阵地。

因我第88师部队未赶到，该团阵地力量薄弱，至15时即被敌突破，16时30分敌大举突围南逃。

这时，尽管还不到26军总攻发起的时间，我们只得命令部队立即出击。

我军76师以第226团之两个营由独秀峰向西，1个营由三德峙向西；第227团由东北向西南攻击。

但该师当夜的出击兵力分散，火力组织不严密，除歼敌1个完整连及零星杀伤一部外，无大战果。

不过敌被我压缩于上碣隅里、京下里地区，暂不能动弹。

我第77师接令后，以第229团向下碣隅里，第230团由江西向东南攻击。

第229团因未展开，沿公路前进至下碣隅里北端(当时误认为是水曲里)，当前卫连遭敌杀伤后，第2营全营即仓促投入攻击，因组织失当，攻击受挫。

随后该团使用第1营、第3营展开攻击，又因营干阵亡，部队失去指挥，其中第3营1个连曾攻至木栖南大桥侧后，本应奋力侧攻，但指挥犹豫，忽又撤回向另处攻击，可攻击又受挫。

第230团攻京下里及其外围高地，亦因指挥协调不力而受挫。

第231团由水铁里、红门里线向东北攻击，行进迟缓，仅四五公里竟费时一夜，后未投入战斗即退回。

12月7日早晨，我们判断敌人继续突围，故令第88师确保独秀峰、笠峰阵地，其余各部白天不能撤离阵地过远，并要严密监视敌人。

如敌南逃，正面应坚决阻击，并从东北方向，不顾一切坚决出击，歼敌于下碣隅里、松亭里之间地区。

8时敌又开始南逃。我第88师263团及262团一部临时占领阵地，部队展开不及，故遭敌突破。

第77师个别指挥员似有玩忽职守，我们曾三次告其敌人突围可能性大，但该师前沿仍无得力人员观察，致使下碣隅里敌南逃。

至17时，该师尚未查明情况，下属第230团虽发觉敌人南逃，但未组织出击，致使敌人从容逃逸。

第76师因白天部队撤离太远，出击时也较迟，使敌安全南逃古土水与原在该地之敌会合。

19时，我们将军指由新兴里南移福洞，判断古土水之敌8时可能继续南逃。

为贯彻兵团意图，完成在下褐隅里未完成的歼敌任务，决心坚决追击，围歼古土水的敌人，遂令：

第76师迅速进抵古土水东南水南里、古兴里、祥在洞、小民泰里、化被里；

第77师沿河西达大小安洞、东洞、下马岱里、万丰里，相机控制1328、1348高地；

第88师抵乾磁开及其东西地区；

令12月3日已从厚昌地区南下的第78师(欠233团)主力，火速兼程南下参战。

12月8日的古土水作战，也不尽人意。

第76师因电话中断，派去参谋传达时间已迟，拂晓前该师未赶到指定位置。

第77师则因派去京下里联络230团、231团的人找错了位置，迟误时间。

至8日2时师先头团第231团方才出发，可又走错了路，到8时才达大小安洞。

因遭敌炮火拦击，特别因该团领导决心不强，只一个营抵达下马岱里高地。

77师师亦未抓紧督促，故该师的部队当日基本未达主要阵地位置。

军令第231团已抵达下马岱里的1个营，配合第58师控制高龙及1350高地，该团未执行命令，致敌11时占领高龙及1350高地，从而丧失歼古土水敌之要点高地。

黄昏，令第77师协同第58师夺取高龙。

17时，该师用第 229团两个营、230团1个营分由高龙以西及以东攻击。

而229团20时才出发，因走错路，决心犹豫，运动一夜，尚未到达指定位置。

12月9日，该师决心夺取1350高地，令第231团作攻击准备。原定21时发起攻击，至10日3时才发起战斗，因决心不强而未果。

12月10日，我们并未放弃歼敌决心，如敌南逃，则包围出击歼灭之;如敌不逃，当晚则攻歼之。

无奈当日午时，前沿阵地掌握情况不力，14时敌南逃，15时半部队才报告。

军即令出击，部队动作又极迟缓，除第231团于黄草岭歼敌坦克8辆，第76师歼敌后卫少数人，余敌全部越黄草岭南逃。

古土水之敌南逃后，我们决心继续追击，要求不顾一切追歼敌人一部。

适接兵团电令，要26军据现状，对兵力使用应采取前后兼顾方针。他们令第78师主力(欠233团)和第88师264团执行追歼任务，军其余部队原地休整两天。

12月11日晚至12日拂晓，第78师抵真兴里，13日抵达金姓洞、龙岩里线。

当夜该师一部攻击池塘180高地，进展顺利，迫敌混乱撤退。

可我营指挥员断敌对我行迁回行动，谎报军情，影响师决心，14日拂晓撤出战斗，仅毙伤敌百余。

12月14日夜，第78师攻至五老里，因敌撤逃扑空。

12月15日夜由黄门渡成川江，16日3时与凤贺里之敌遭遇。

先头一个营展开攻击，至拂晓前缴获一批武器，至天明后因看管不力，又突被敌反击抢走。

后来，我凝视着这些对比鲜明的阿拉伯数字，久久地久久地发呆，不禁仰天长叹：

“我们这一仗是怎么打的啊？”

（26军）入朝打的第一仗，算胜仗还是败仗?

我认为仗打成这样子，当然不算什么胜仗，但也不能算败仗，只能算是没完成任务的消耗仗。

“没有完成作战任务”，这对26军的领导来说刺激无疑是很大的，但也只得痛苦地接受这个事实。

特别使我难过、刺痛心肺的是，我的老部队27军和兄弟部队20军：

同样是仓促入朝，进入同样地区；

同样的装备(第26军冬季衣着还基本补齐，这点比他们优越)，和同样的敌人作战；

同样遇到天寒地冻、路遥山高、饿冻等困难；

同样是行军疲劳，也同样在敌人的飞机、大炮轰击下作战。

为什么他们每战都能歼灭敌人，我的老部队27军4个团能歼灭5个营（实际4个营）敌人?

难道我们比他们会有更特殊的情况吗?

没有！

如果有，那就是我们主观努力不够，主观上犯了许多错误!

咸镜南道战役结束后，第26军奉命集结永兴地区休整。

大约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来总结此次作战经验教训，调整部队组织，查办失职渎职人员，深入进行爱国主义、国际主义和革命英雄主义教育，使广大指战员划清荣辱界限，从内心深处激发出求战热忱，为日后作战取胜打下基础。

这期间，我以不可名状的愧疚心理，除参加军党委的总结，指导撰写战役检讨，还亲自组织和参加军司令部的作战总结，还下到第77师帮助部队搞好这次战役总结。

我一天不是泡在会议里，就是埋头于作战总结的材料中，或找师、团、营干部和机关干部谈话，忙得团团转。

一个月下来，身体瘦了许多，差一点都挺不住了。

我认为这样伤筋费神，呕心沥血为26军付出的代价、心血是值得的。

因为我和我的同事们在今后的血战中，使26军又重新站了起来，用自己日后的出色战绩洗刷了身上的污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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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年的张铚秀将军

参考地图

原创 王安民，笔名戈未央，山东青岛莱西人，毕业于山东省青年干部学院，志愿军烈士后人，中国石化作家协会会员，曾两次荣立石油会战个人三等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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