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就怕 “老杠头”</p><p class="ql-block"> —— 童年往事系列之五</p><p class="ql-block"> 文/刘安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七十年代前后，八个“样板戏”风靡大江南北，谁还不会哼唱几句“临行喝妈一碗酒”什么的？那也是当时的一种时髦。</p><p class="ql-block"> 记得上中学的时候，有一次课间休息，同学们起哄，非要我来一段“智斗”，况且一人扮演阿庆嫂胡传魁刁德一三个角色。费了九牛二虎的劲，脸红脖子粗地唱下了来。凑热闹也好，起哄也罢，反正周围喝彩声一片。</p> <p class="ql-block"> 班里有个同学叫陈西军，听完唱段后一脸的大惑不解。这家伙脑筋有些轴，认死理，对自己不了解或者不理解的东西，一概不以为然甚至嗤之以鼻，非得给人狡缠个高低贵贱才罢休，也是出了名的“老杠头”。有顺口溜为证：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陈西军来说话。</p><p class="ql-block"> 同学们也都了解“老杠头”的脾气，有时候也故意当真不当假地挑逗他，或者跟他对“杠”。看着他云里雾里叽叽歪歪抓耳挠腮给周围人“抬杠”的样子，觉得开心又好玩。</p><p class="ql-block"> 此刻， “老杠头”来情绪了，一上来就大声叫嚷：“安成啊，你刚才唱的那个《智斗》完全没有道理。”</p><p class="ql-block"> “哦，怎么了？”我问他。</p><p class="ql-block"> “你看啊，阿庆嫂胡司令参谋长三个人各有各的心事，也都在揣摩着别人，应该是默不作声悄悄地进行才是。都这么大声豪气地唱出来，难道就不怕对方听见吗？”</p><p class="ql-block"> 我愣了片刻：“你…你啥意思呢？”</p><p class="ql-block"> 他说：“你看啊，这完全不符合逻辑。演员在戏台子上唱，也只能是悄悄地唱出来就行了，声音那么大，对方听得清清楚楚，这不等于泄露天机了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我一时无语，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哦，那不是内心独白吗？是唱给观众听的，观众也知道他们是在内心独白啊，怎么？有问题吗？”</p><p class="ql-block"> “老杠头”嘴一撇：“这样板戏，毛病真不少。就说那指导员郭建光带着伤病员藏在芦苇荡，明明＇听对岸响数枪声震芦荡＇，偏偏还跑出来大声喊叫＇要学那泰山顶上一青松＇，这不是没事找事吗？对岸的敌人难道就听不见？还隐蔽个屁呀？”</p><p class="ql-block"> 我简直是无言以对：“这都是哪跟哪呀！暂且不说这艺术来源于生活且高于生活，就单说那台词戏词，你不说出来，唱出来，观众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呢？这跟对岸的敌人听不听得见挨得上吗”？</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他根本不认你这壶酒钱，脸涨得通红，那张善于抬杠的嘴巴歪撇得都要变形了：“还有那《红色娘子军》里的吴清华，刚被南霸天打得遍体鳞伤，快爬不起来了，可不到三分钟，竟然站起来，依旧该唱唱该跳跳。那咋恢复得恁快呢？</p><p class="ql-block"> 我都快被他弄懵圈了。围观的同学都笑得前仰后合，一阵阵吵嚷声，就想看看“老杠头”究竟还有啥论调。</p> <p class="ql-block"> 我也有点恼羞成怒：“那照你的意思，吴清华应该一直趴在戏台子上疼得嗷嗷叫才符合情理？整场戏也就个把钟头时间，你要让吴清华休息三四十分钟后再爬起来，观众早就跑得精光光了，那还是戏吗？”</p><p class="ql-block"> 同学们也都在起哄：“是啊是啊，难道让吴清华躺在台子上等医生来包扎伤口吗？”</p><p class="ql-block"> “老杠头”铁嘴鸭子铜醉鹅，心里似乎有点发虚，但嘴里依旧嘟嘟囔囔个不停，反正那意思就是说样板戏演得一点都不真实，荒诞无比……。</p><p class="ql-block"> 我知道跟“老杠头”这么无休无止地“抬”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还是就此打住吧。</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很多年以后，有一次我回老家，遇见了当年的陈西军“老杠头”。老同学见面，热烈地拥抱在一起。彼此寒暄过后，两个人说起当年因为样板戏而“抬杠”的事，一阵子开怀大笑。“老杠头”还是不改以往的本色，还是杠杠的。一边笑着，一边还没忘记自己给自己解围：“如果是让我导演样板戏，我就把戏都搞成“哑剧”，没唱腔，没台词，光在戏台子上比划，省得让看戏的人听见了”。</p><p class="ql-block"> 嗨，山难改性难移，这个老杠头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