湄公河畔，初遇琅勃拉邦

abc斯培华

从万象坐上动车，两个小时到了琅勃拉邦。这是一条由中国援建的中老铁路线，北起中国昆明，南到老挝万象，也是老挝第一条长途铁路，给相邻的两国，增添了一种相互接近的方式。

琅勃拉邦，也称为銮佛邦，坐落在湄公河，与其支流南康河交汇处，依山傍水，安静慵懒，面积不到十平方公里，十来万人口，说它是城市，好像不太适合用这个词语，没有红绿灯，没交警，看不到高楼大厦，也没有住宅小区，扑面而来的是古色古香的乡镇气息。可这里曾经是老挝的首都，法国的殖民地，寺庙和法式建筑交相辉映。

这座仿佛被时光遗忘了的古都和佛教中心，距今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是老挝现存最古老的城镇，联合国专家组考察，朗勃拉邦有六百多座保存价值的古建筑，1995年古城被列入世界自然与文化双遗产，成为西方游客热捧的世外桃源，美国杂志53个必游的地方，琅勃拉邦就列其中。

走进琅勃拉邦，也就走进了老挝的历史，自南诏国时期，它已存在了，那时称孟萨瓦，直到1353年，法昂统一老挝，建立澜沧王国，定都于此，改名川铜，意为金城。1560年，因供奉着来自高棉“勃拉邦”佛像，又将城名改为朗勃拉邦，这尊立国之佛，如今陈列在王宫博物馆。后老挝王国的国都迁至万象，但在1945年至1975年，琅勃拉邦仍为王都。

琅勃拉邦的布施，是这座城市中最独特的佛教仪式。老挝的僧人，寺庙内不生火，一直以化缘为生，过午不食。清晨五点半，天还未亮，在清脆的鸟鸣声中，参加了一场庄重的布施仪式。布施者，赤脚静静地坐在街边的席上，摆上盛有糯米饭、粽子等食物的钵，和装满饼干糖果的塑料篮子。

不一会，各个寺庙年长的和尚、年幼的弥撒，身着橙色袈裟，斜跨化缘的钵、布袋，或三五成群，或排成一条长龙，赤足依次缓缓地从施主面前走过，祥和坦然。信徒们毕恭毕敬地将食物放在僧人钵里，除了脚步声，整个布施过程没有多余的声音，一切都那么井然有序，笃定虔诚。

布施仪式虽然短短的十几分钟，但留给布施者的却是充满了敬畏和满足。接受布施的和尚，有时候会停下脚步，祷诵经文，为布施者祈福，这时人们会双手合十，低头接纳。布施是双向的，接受布施的和尚也会把收到的食物，反布施给年幼的孩子与年长的老人。

这种布施仪式，被信奉小乘佛教的老挝人祖祖辈辈沿袭下来，七百年来的传统一直在晨光中延续着，风雨无阻。对于外地游客来说，每天早晨的布施是一道独特的风景，但对琅勃拉邦人来说，这是新一天开启的仪式。它不断地告诉人们生活的意义，就是为心中的信仰去坚守，去奉献。也许，这就是一种文化和信仰植入人心的过程吧。

布施、古刹，千年的积淀，小城弥漫着厚重的佛教文化，而法国殖民时期留下的小洋楼，也不乏欧式的浪漫，又给这里带来另一种清新。

琅勃拉邦主街，叫洋人街，街如其名，法国殖民统治时期的一些老建筑，修旧如旧地保留了下来。街头的香通寺，街尾的夜市，中间有大王宫和普西山。街上不时有僧人走过，也有一拨拨的蓝眼黄发的西方面孔擦肩而过，来自世界各地的游人在此喝咖啡、聊天，不经意间，多种风格在这里交汇融合，杂糅出了别样的风情。

每当夜幕降临，“洋人街”“换装”成了琅勃拉邦夜市。摊主们支起帐篷，满街的纸灯笼发出柔和的光芒，红木手工艺品、土特产、古老的编织品等等，琳琅满目，色彩斑斓。夜市没有叫卖声，静谧悠闲，经过上百年的浸润，很有名气。夜市路口很大的美食广场，氤氲着法式面包的留香，流溢着咖啡的味道，不少本地人也会在这里吃夜宵。

与主街并行，靠近湄公河的街，晚上河景餐厅也不寂寞，酒吧在河边连成一片，灯光闪烁，三三两两的游客，吹着凉风，欣赏波光粼粼的河水中游船穿梭，品尝地道的糯米饭、老挝沙拉、烤鱼，充满异国风味的美食，享受悠闲的时光，佛系式地放空自己。

位于洋人街中段的王宫博物馆，路不宽，两边排列着高大的贝叶棕。这里原是国王及其家人的住宅，后被改建成了博物馆。

大厅正中的镶金椅子，是供前来讲学的大师坐的，国王和王后的椅子摆在左右两侧，看来，老挝国王非常尊师重教。再往里是国王接待厅，墙壁上的壁画，是由法国画家于1930年绘制的，描绘的是一天不同时间里，老挝人们的生活景象。整个皇宫殿内金碧辉煌，古雅华美。澜沧王国的遗迹，许多国家级文物陈列于此，是了解琅勃拉邦，及皇室历史的必去之地。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佛教兴盛的琅勃拉邦，寺庙林立，仅市区内就有30多座佛塔，掩映在繁茂的花木丛中，形成了独特的人文景观。塞塔提拉国王1560年建造的皇家寺庙——香通寺，最负盛名，是琅勃拉邦的灵魂所在。

香通寺，构筑别致，宏伟的大殿，玲珑的佛塔，精美绝伦的雕刻、壁画，金粉装饰的门廊，黄金打造的佛像，更有殿后粉红色的墙上，那棵由宝石、玛瑙、琉璃，镶嵌而成的“生命之树”，凝聚了生命的力量。黄金之门，宝石之墙，生命之树，组成了香通寺的华贵雍容。这里不仅浓缩了琅勃拉邦寺庙的建筑精华，更承载了老挝人的信仰依托。

琅勃拉邦市中心的普西山，海拔不到200米，山势南北狭长，算不上巍峨，可在山顶能360度观赏城市全貌。顺着人流，拾阶蜿蜒而上，转弯处耸立着一座座精美的佛像，或立或卧或盘腿而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山顶巨石上的瓦宗寺是年代久远的古寺，也是香火最旺、最灵验的寺庙之一，琅勃拉邦每年传统的佛历新年庆祝活动，都从这里开始的。

寺的背面呈四角形的宗西佛塔，是整个普西山的最高点，塔的上端莲花雕塑含苞待放，塔顶全身镀金。它是琅勃拉邦城市的地标性建筑，塔上安装了夜景照明，无论白天还是夜晚，从全城四周都能看到它锃亮的金顶，异常显眼，成了琅勃拉邦人心中的精神圣塔。

塔边的山顶平台，视野广阔，山峦、河流、屋舍皆入画。这里，早能赏南康河的日出，晚能观湄公河的日落。尤其是接近落霞时分，去晚了，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密密麻麻的人群，聚集在一起，静待夕阳西斜，余晖将古城、长河染成金黄的那一刻。被时光眷顾，乌托邦式的小城，用它的祥和、纯粹、美丽，镌刻下悠然的记忆。

距琅勃拉邦的南边30公里处，40分钟车程，有着小九寨沟美誉的光西瀑布，是著名的打卡地。在不同的时候，拥有不同的风景。旱季，是纤细秀雅的精致美，而到了雨季，则是气势磅礴的壮观景象。

瀑布藏在山深处，山不陡，沿着古木参天通幽的曲径，吸吮的是清新甘甜的空气，行走十多分钟后，豁然开朗，宽广的瀑布群、珠玉飞溅的水流，从百米高空分泻而下，泛过层层叠叠的石灰岩，飞落在一个个浅蓝钙化池里。清凉的水珠袭来，游人在瀑布潭边嬉戏，痛快淋漓，断了的树桩成了国际跳台。柔软的阳光，洒在树林，穿过叶脉，映入水中，留下斑驳的光影，如眸光里点点留恋的晶莹。

从光西瀑布返程时，途径狭长山凹中几垄绿茵茵的水稻田，田中耸立着一间间草芦吊脚楼，名曰稻田咖啡。这里不仅有咖啡，还有美味佳肴，成了当地百姓致富的门道。

稻田咖啡不远处的大象营地，游客们手提水果篮，用各种姿态给大象投喂香蕉、南瓜，与大象逗乐合影。整天咀嚼不停的大象，很挑食，不合其口味，就伸出长长的鼻子一卷，不屑一顾地将食物扔到地上。这里游玩的欧美人，喜欢坐在象背脊，装有华盖的“龙椅”上，悠哉悠哉地安步当车。

到湄公河上看日落，看天空与长河的水乳交融，浮光跃金，是到朗勃拉邦必游的项目之一。我们那天刚好遇上降温，在头一天暑气蒸腾中，一下子回到了冬天。

落日也羞答答地躲在云层里，始终不肯露脸，四面迎风的游船上，感受的是那刻骨铭心的冷，船上的烛光晚餐似乎都没太多的心情去品味。倒是旅友们突发奇想，自编自导，用接龙方式轮流扭起自由舞，柔美中与宇宙同频共振，辽阔中充满温情，乐得大家前俯后仰，开怀大笑。时间如流水，从指尖悄悄滑过，逼人的寒气，似乎随着欢声笑语远逝而去。

琅勃拉邦，广告牌、餐厅到处都能看到汉字的身影，身边也常走过说着汉语的中国同胞，既熟悉又陌生的环境中，聆听千年古都的呼吸：寺庙的钟声，清晨的布施，集市的𤋮攘，美食的雀跃，汇聚在湄公河畔，生活的质朴与宁静缓缓地流淌着。这一切的一切，在还落后，物资匮乏的国度里，琅勃拉邦却充盈着平和而又迷人的气韵，低调中不失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