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行摄海南】 过 年</p><p class="ql-block">年三十应女婿之邀去其老家儋州过年。在余走过的近七十年的人生旅途中，也过过不同地方不同年代的年。再领略一下大文豪苏东坡流放之地的年也不失为一种体验，人老爱热闹，便欣然前往。</p> <p class="ql-block">过年各地有各地的风俗习惯，正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六七十年代，儿时在湘西的一个小县城里生活，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年的诠释就是：果腹的食物。能堪称美食的也不过就是把一年省吃俭用下来的钱用到大过年的时候置办的些许计划供应的春节物资，以犒劳辛苦一年的家人。过年配置的零食都是自家制作的红薯片，炒米，糍粑等，味道实难与现在“零食不忙”“戴永红”里琳琅满目的零食相比，不过有一点还是远比现在的好，那就是没有高科技的加持，都是纯天然无公害的。鞭炮是拿出少得可怜的压岁钱买一小挂拆分成单个慢慢地享用，清脆的“叭叭”声把年味搅得更加浓郁。压岁钱是论分给的，记得有一年大年三十晚上守岁时母亲给了我两毛钱的压岁钱，我欣喜若狂舍不得用，哪知道过完年后母亲却悉数收回，说是给压岁钱只图个过年的吉利不能用的。不过彼时的钱也很值钱。如今掉在地上都无人去捡拾的两毛钱在那时可是一家人一两天的小菜钱。</p> <p class="ql-block">小孩子盼过年大人盼插田，这些说法其实都是为了眼前的苟活。何况肚子里巨缺油水的小孩。盼望过年可谓望眼欲穿。当过年的美食摆在面前时，眼花缭乱得无从下嘴，只捡解馋的大肥肉往嘴巴里塞。鲜少膏油滋润的肠胃那经得住突如其来的大补，大部分小孩都会产生不适而拉稀屙肚，只要能饱享口福狂飙又何妨？总之，过年，就是人们把最美好最期望的物质竭尽全力地积攒在这个时间段最大化地来享受。既给人们提供了情绪价值又带来了生理价值。</p> <p class="ql-block">湘西的土家族过年还有一种独特的习俗，就是过赶年。过了腊月二十四小年后，就可以随意选择哪天过年，一般都是抢在除夕以前就把年过了。儿时听闻的说道是：湘西匪患成灾，土匪们也得过年，可怜穷山恶水一隅的土匪肯定形如枯柴，也只能趁过年补充油水，就去相对殷实丰腴的人家去明火执仗。为避开被土匪夺去一年才能享受到的口中之食，老百姓在小年后不择日地在凌晨半夜猝不及防地把年过了，使土匪们扑空而归。</p> <p class="ql-block">如此风俗沿袭至今。过年的头天晚上就要把腊肉香肠腊猪头等菜肴置办成半成品，三更半夜起来开始烹制年饭，漆黑的夜空中弥漫起鱼肉的香味，小孩子们被诱得哪里还有瞌睡？急不可待到开年饭，便是一顿暴风骤雨地猛烈饕餮，于是弱不禁油的肠胃又将惨遭一年一度的摧残。此俗沿袭至今已演绎成为土家族的一种非物质文化。如今只要是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便都可成为文化，有的还可列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如此觉得文化是否太过肤浅？这仅是“过赶年” 我儿时听说的一种版本，现如今已演绎出了更多的文化了！这便是湘西的过年。</p> <p class="ql-block">湘中一带的年是：团聚祈福享受亲情。一般都是在大年三十这天的中午或晚餐吃团年饭，为兼顾双方父母的小夫妻携儿带女，中午父母家晚上丈母娘家轮转吃团年饭，有父母健在的岁月就是幸福，还是“人民公社好”。团年饭开吃前须在屋外大门口燃放一挂鞭炮，以祈新年大吉大利，来年安康顺遂。一年一度的家人整齐的相聚一起推杯换盏，共同祝福，辞旧迎新期盼来年五谷丰登六畜兴旺。这里的年，就是团聚祈福，融融的亲情把快乐推升到极致。哪怕千里万里都会顶风冒雪回家让亲情和来年的福祉溶于火红的冬天。</p> <p class="ql-block">海南的年，更像是一种对于先人追思的祭祀。远在异地的儿孙都须回到老家，从大年三十到大年初一，即年末年初，每家每户都在老家堂屋里设立的祖宗牌位供桌上，摆上鸡鸭鱼肉，水果糕点等一应俱全的祭品，继而便燃放鞭炮点上香烛虔诚祭拜。看似十分隆重，其实一点都不敢随意。我就想如果老家没有房子的该如何是好？为此这里的人即便住在城里也得想方设法斥资在乡下修建房屋，辟造祖居老屋为安放先祖的神灵牌位以专为拜祭场所，彰显出的是一种浓郁仪式感的虔诚。本地人把这样的祭祀祖先活动称之为“做规矩”。既然叫规矩就得恪守遵循，天大地大都没有做“规矩”的事大，一切事情都得给“规矩”让路。</p> <p class="ql-block">还有就是海南以及沿海一带过年的红包特别多。红包大都是十元的居多也有二十元的，最大可能也就五十元，红包虽小但数量多，拜年的时候给孩子给老人给街坊邻里，大有“雨露均沾，德泽广布”之态势。在这里红包里面装的不仅仅是金钱，更多的是一份浓浓情意和爱心，在欢快的节日里，红包融洽了亲情和友情，慈爱了家人，亲热了邻里，远离了铜臭。以前总觉得像的沿海一带尤其像海南这个隔海一隅历朝历代充军发配之邑都是文化滞后的荒蛮之地。一代文豪苏东坡就是黄州惠州一贬再贬到天涯海角的儋州。也许就是这位博学多才乐观豁达的能“心安之处是吾乡”的大学士苏东坡，将中原的农耕文化和宗教礼仪带到此地以传播，从而便才有深植于此的尊孝道礼仪，重祭祀祖先，亲近邻里的传统。最后其至深感慨“他年谁作舆地志，海南万里真吾乡！”</p> <p class="ql-block">过年过节祭祀祖先应为华夏遍地皆为之举，旨意相同，只是程度有异。过年时湘西也同样有祭祀祖先的活动，那就是大年三十的凌晨“过赶年”“头吃头亮”地吃完团年饭后，则刚好晨曦初露，天渐放亮，便携妻带子的去先祖墓前燃香烛放鞭炮烧纸钱，称之为“送亮”，相对儋州而言就简单了许多。简化和省减是追求效益的社会进步还是对宗教礼仪的轻慢？不得而知。余觉得，对于祖先的敬重缅怀应该是每一个华夏子孙和中华民族薪火相传且必须具备的传统美德，这才是社会和谐和进步的原动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37, 35, 8);"> 2025-02-06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37, 35, 8);"> 记于海口秀英区长流</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