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翠翠的故事

金易名中

　　翠翠是只鸟，是只鹦鹉。二十多年前，我和妻子从乡村集市上将其买来时，它的羽毛还未长齐，还不能够主动进食。当它的羽毛完全长齐时，已经是三个月之后了。

翠翠个头不大，但长得非常漂亮：披一身翠绿翠绿的羽毛，因此给它取名叫“翠翠”；喙是火红色的，令你产生“万绿丛中一点红”的美感；胸部的绒毛十分柔软，是像朝霞一般的绯红色，因而当地有个俗名称其为“小绯胸”。

翠翠非常聪明，约一岁后，就开始学人说话了。妻子有意无意地逗它说话，它也有意无意地学会了许多，譬如：有时看到你吃食物，它会说：“妈妈，翠翠可怜了可怜，给点米米！” 有时看到你出门，它会说：“你要搞哪样？”或“你买哪样？”如果你逗它玩，有时它会说：“不要逗我……不要逗我嘎……打死你！”‘打死你’说得特别大声有力，并配合有头和身体用力往下点的动作，活脱脱一个骂人的架势，让人忍俊不禁！翠翠不仅会说上述俏皮的话语，还会用方言说顺口留：“小倮倮/背砂锅/背到黄土坡/砂锅滚下坡/气死小倮倮” 。聪明的翠翠让我们一家人爱不释手，妻子更是心血来潮，竟教它背唐诗！刚教了它三天，它竟然就会背了：“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翠翠如此聪明，妻子说，还想教它唱歌呢！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就在翠翠刚刚会背唐诗后的一天中午，被一只不知那儿来的野猫叼走了，只留下掉落地上的几根翠绿色羽毛。呜呼！如同做了一场恶梦，美丽可爱的翠翠眨眼间竟死于非命！至今，反佛耳畔还回响着它那凄厉的尖叫声，眼前时常浮现着它无助恐惧的眼神，脑海里定格着它绝望挣扎的画面！

翠翠的死，令全家人为之动容，为之惋惜。为了怀念翠翠，为了找回翠翠逝去的影子，妻子多次去乡村集市，终于又买到了一只未长齐羽毛的和翠翠同一品种、同样大小的鹦鹉。为了纪念翠翠，我们把这只新买的鹦鹉也取名“翠翠”。

在妻子的精心喂养下，小翠翠逐渐长大了，它也披一身翠绿翠绿的羽毛，胸部的绒毛也十分柔软也像朝霞一般地绯红，只是喙由买时的红色逐渐变成了黑色。后来才知道：长大后，雄鹦鹉的喙颜色不变，雌鹦鹉的喙则蜕变为黑色。如果喙依然是火红色的话，就和死去的翠翠一模一样了，我们相信它一定也会像死去的翠翠那样“能说会道”。于是，妻子十分积极地想尽办法教它、逗它说话，但不管怎么努力，小翠翠就是不说话，它只会像普通的鸟那样鸣叫。

小翠翠虽然没有火红的喙，也不会说话，但它依然赢得了我们全家对它的爱怜，更获得了我们对它的尊重！

小翠翠特别依恋人。当你回到家一进家门，它会从鸟笼里高兴地跑出来迎接你，向你示好；如果你在看电视或做事，会冷不丁地发现它不知何时来到你的脚下或身边，仰着头，用含情脉脉的目光望着你，希望你陪它、抱它、爱它……此时，你便会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毫无保留地去怜爱它。当你申出手，它会站在你的手上，满足而又温情地看看你，或悠闲惬意地用喙梳理身上漂亮的羽毛，甚至会安静地睡上一觉；有时也会沿着你的手臂往上爬，爬到你的肩膀甚至头顶，用喙轻轻地啄啄你的耳朵，申出粉红色柔嫩温润的小舌头舔吻你的脸颊（如果你愿意）；你也可以让它站在手上或自行车龙头上，带着它去散步、逛街。当你在吃水果或零食，它会跑到你跟前，如果你未发现它或不理睬它，它会用喙啄啄你的鞋，或搔搔你的脚脖子，或拽拽你的裤脚，想尽办法引起你的注意，仰着头用渴求的目光看着你，和你要吃的，这时候，你就不会无视它的存在，一定会把手中的食物递给它。

女儿小学毕业之时，考上了省城的一所中学。为陪女儿，我办了工作借调，与女儿一起暂别了地州的家，搬到学校附近租下的一小套房屋内居住。为了不让女儿因想念小翠翠而影响学习，把小翠翠也带到了昆明。一学期很快过去了，春节就要到了，我买了车票，回地州老家与妻子和老人团聚，因旅途中不能携带动物，只得把小翠翠留在省城寄养在亲戚家里。

我和女儿刚到地州老家，亲戚的电话就打来了，说小翠翠不吃也不喝，而且非常胆小怕人。我们想，可能是小翠翠去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面对的是陌生的人，有些害怕而已，一旦饿不过就会吃食的。可是到了第二天，小翠翠依然不吃一口食，不喝一滴水，到了晚上，已经奄奄一息了。这可把我们一家急坏了，赶紧打电话给亲戚，让他们用注射器强行给小翠翠喂水喂食，除此之外，再想不出其它办法，只能在地州老家干着急。第三天一早，噩耗传来，小翠翠已经死去了……我们全家人都十分难过，特别是女儿，哭得像泪人儿似的！

小翠翠的死，给我们全家非常大的触动：它以为我们不要它了，把它抛弃了！它自小就来到我们家，把我们当作它的亲人甚至父母，和我们一家人相依为命！一旦我们一家人都离开它，它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我们不再爱它了，不要它了，它失去了爱，失去了欢乐，失去了一切，也失去了活下去的心，情愿死去不愿苟活，用绝食来结束它的生命！

呜呼哀哉！想不到我们的一念之差竟导致了小翠翠的死亡，想不到小翠翠对我们的感情会那么深，更想不到小翠翠这样一只鸟性格竟如此刚烈！小翠翠的死让我们为之难过，为之惋惜，为之慨叹！更让我们体会到：有的人还不如一只鸟，更不如小翠翠这样有情有义、气节刚烈的鸟！

小翠翠死后，许多年了，我们再没养过鸟。我们养鸟，给了鸟栖息的家和赖以生存的食物，让其衣食无忧；鸟也让我们快乐，给我们生活的空间增添了色彩。然而，我们养鸟，却让鸟告别蓝天白云，把它关进狭小的笼子，不能在天空自由飞翔，失去了它自然生存的本能，更把它生命的自然延续给掐断了。

世间的动物，植物如树木、花草，都是有灵性的，甚至是有思想、有感情的。我们要爱护它们，爱护大自然赐予的动物、树木、花卉，甚至普通的小草和不起眼的苔藓，爱护我们的这片土地，爱护我们生存的环境，爱护我们的地球。爱护它们，同样也是爱护我们人类自己！

　　鸣谢：百度图片，宗次郎陶笛曲《鸟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