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岁钱里的童年

木秀于林

当指尖叩开春寒，当柳条泛起春意，鞭炮声也敲开了春天的门扉。

儿时有许多玩伴，我和新泉，因有许多共同话题，于是走得更近些。

炊烟袅袅，月色茫茫，茶余饭后，我步行到他家。一间朴素的小屋，一盏灯，两个朴素的大男孩。交谈中，我们被记忆的丝线牵回到了儿时的年关。

三十年前的那个清晨，大年初一。或许是被此起彼伏的鞭炮声惊扰，或许是被新年的快乐搅拌，我们这群孩童已如晨雀般惊醒，根本不用母亲掀被催促，彼此心照不宣地穿上棉袄，游兵散勇般挨家挨户叩门。

那时的拜年很简单。识得同族的家，路径自不必言说，推开门，在长辈跟前规规矩矩叩过头，长辈们端出花生瓜子，我们便摇头如拨浪鼓；递来糖果瓜子，又摆手似风吹叶。推辞间藏着孩童的狡黠，直到零钱窸窣作响，一毛的，两毛的，五毛的，一块的……入手后便露出得逞的笑涡。不用多少寒暄，攥着压岁钱窜出门时，连道谢都裹着北风，转眼又奔向了下一家。

我们是“爱钱“的一族。归途中要遍数钞票，连褶皱的毛票都要展平比对。可最终仍要将“战利品”如数奉给父母，眼巴巴望着它们锁进的“囊中”，大人们最后还会摸着我们的脑袋说"懂事"，这声赞许比蜜饯还甜，连我们之间计较钱多钱少的拌嘴，此刻都成了得意的勋章。

待到长大后，拜年仍是必须。当大人们再次递过压岁钱时，一句“我们大了，不要钱了”，搪塞过去后，随便地抓一把瓜子糖果，便也急匆匆离开，奔向别家。

那些曾以为褪色的往事，竟在某个褶皱里完好如初。成年后的红包往来总伴着推拉的体面，再厚的压岁钱也裹不住疏离。我们也再难像儿时那样，头碰头数着沾满汗渍的零钱。

临别时新泉送我至路口，月光把两个影子拉得很长。忽然想起谁说过的一句话，老宅门楣上褪色的年画，其实比新糊的窗纸更经得起细看。那些岁月包浆着的旧时光，早已化作青铜器上的铭文，越是摩挲，越显出温润的光泽。

备注：

1.以上主体内容为二十年前日记，整理后成文。

2.图片均取自网络，感谢原图拍摄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