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蕾乡愁】年味悠扬——奶奶的蒸笼饵丝

邓毅

图片/手机拍摄

文字/邓毅

美篇号/433908005

　　我的奶奶去往另一世界已经三十年了，但她那大年初一的一碗“花谷米蒸饵丝”已深深刻入我的脑海，是绝美的年味，还包含了一个曾经大户人家的“媳妇”，在公婆丈夫的眼里、在妯娌邻居、一大家子的儿女儿媳前的家的永远味道；象征着远方家的方向；有她的一份立足之道的榜样力量。

她在一个县城中心名宅里凸显她的个性能耐，甚或隐现她个人价值地位等等，让我用终身去记忆与理解奶奶的“绝味”形成的一生。

我们家乡虽然在一个小县城的西门街，但这是一个明清时期一直以来的文献名邦，虽说是文风着著，但有许多延续的民风风俗，操练中也苦煞了一代又一代“驻守在家的媳妇”们。

　　奶奶是剑川小城南门一家稍有家底的大女儿，读书甚少。嫁到金华西门王家大院，那是当时有名的“双魁地”，是一家一直以办私塾为生的人家。

爷爷这一辈，有八个男子六个女子共十四兄妹，有三个“大妈”，一个“小妈”。爷爷在男子中排行第五，乡邻都称他“五叔”，四个哥哥读书做事；五个姑姐出嫁，一个弟弟和妹妹还小在家，后来都参加革命，小姑子是滇西有名的双枪大姑——王北光 ；小叔子是曾经的云南民族学院院长——王以中。独特的爷爷从小不爱读书，但渐显管家理财的才能。

这样一个大家庭，实则是礼教甚多而并不富裕之家，爷爷的理财能力在这个家庭显得尤为必要、也才选中与他十分匹配的奶奶为妻。

　　这个家庭的大年初一，最重要的午饭是传统留下要吃“蒸饵丝”，是一大家子的大餐一顿，更用此来“接待”五位姐姑回娘家拜年。

一碗蒸饵丝，一点不亚于当时的大席——“八大碗”，实实在在的有过之而无不及。不仅一家子过年初一吃得开心，也代表着几家外嫁姐姐娘家的应待礼节、传统文化、热情高雅、书香门第气息的和谐与共。

　　这一碗蒸饵丝，是用事先泡好的“花谷米”打成的饵块，切成中等米线粗的饵丝，均匀的斜放在大大的竹蒸笼用大火蒸熟，撕开装入青花瓷的喇叭状大碗，配上复杂的、至少有十种配料，用猪头肉汤（头天煮好）；宽绺叶青菜梗丝丝、泼油红辣椒末、细腻的蒜泥、春节一个半月前腌制的大壇酸菜、斜切猪耳朵丝炒藠头、炒绿豆芽、鸡蛋丝、肥瘦相间的腊肉丝、炸牛角洋芋丁、响皮丁、油炸松茸、葱花等等。

在没有味精的年代，吃上这样配料齐全的一碗蒸饵丝，那可算是绝味，真正刻上了过大年的印记。

　　奶奶的后半人生，年前就精致的早早准备，撑起远方儿女儿媳孙辈回家过年的渴望。我母亲是外省人，每每吃上这一口，总会发自内心的说:“我身为长子媳妇，觉得太好吃了，但也太繁琐了，我可能学一辈子，注定无法做好这新春佳节的主妇，老人太能干也太辛苦了！”

奶奶总是笑笑的说，我的一辈子就是这样一年接一年的过着、准备着、等待着、盼望着。见到一大家子在新春第一天，天南地北的聚到一起吃得高兴，我虽然辛苦，但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

我从五岁起就从外省回到奶奶身边逐渐长大，几十年目赌奶奶的繁忙，也渐渐成为奶奶最得力的帮手，向她学到不少东西。从捣蒜泥开始，奶奶说:“捣蒜须加盐、用刀背耐心钝哚——大蒜无盐不粘”。难怪奶奶的蒜蓉比现在的机器打出的还“粘”得多。她就此还说出一通道理，表达出做事情要找到窍门的突破点和连接点、带人接物的“柔和”方式都在细节中……。

　　我用我的逐年时光去回顾奶奶的一碗蒸饵丝，给我留下的，是一篇接一篇的美味乡愁:那水腌菜独特的酸香，是生活艰辛中提炼出一种与“良药苦口”般的时光韵味，让我至今去细细品味当今所说:水腌菜含有多种“消化酶、益生菌、酵母”；那响皮丁、猪耳朵与炒藠头，是蒸饵丝以软香主打味觉中加入的、当即口中感悟的、全然不同的脆性与韧性；那一勺流淌着猪油的腊肉丝，是一整年积下的并不多的腊香味。是的，快节奏的城市生活，也着实需要添加一点“腊味”，才不至于在茫然无措中的生活中总感觉乏味与无聊；青菜梗丝丝、鸡蛋丝丝与绿豆芽，不仅是营养与味觉所需的搭配，也包含生活的色彩、期翼与迎接新春又一年；那可贵的一撮油炸松茸，更是味觉精华，是生活的段位，是可遇不可求的世界珍馐，即便是生活富足的今天，也再难寻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