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遇到的朋友们

程遠

程远

我小时候，就听说过“出门靠朋友”这句话。可能出于对国内环境熟悉吧，虽遇见过类似事，却体会不深。然而当咱首次单独出国闯荡时，这句话的内涵便迫切起来。

出国的前因，是美国建筑师盖瑞及夫人莱斯莉，到本人清华平斋画室来看画 盖瑞于1945年在青岛附近的海域为“抗日”而充当美国海军陆战队队员，由此有了中国情结。1991年，他邀请本人赴美国菲尼克斯举办画展 画展场面

我在美国遇到的头一个朋友，是大学同学曾小俊。他得知本人在菲尼克斯郊区举办画展的信息，竟毫不迟疑地从遥远的波士顿飞来捧场。这在“个人利益至上”的美国，实属不易。
展览期间，我俩私下商议，“本人今后在美国如何立足”的问题。小俊支出个招：“我看，还是去纽约好，因为那里容易生存。更主要的，你能够以街头画像的方式，挣出上学的钱。”
闻听此言，本人不无担忧地表示：“去纽约？可咱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呀！”
小俊信心满满给予安慰：“没事。到时，我让我认识的朋友帮帮你。”（是上篇所提及的艾未未）

左 曾小俊，与本人在画展上合影

在美国遇到的第二个朋友，是清华发小老壳。画展结束后本人前往芝加哥，被他接入家中。老壳及夫人石宏贤，对于我的吃住行及拜访其他朋友方面，均照顾有加。还特地驱车带咱光顾了一趟，如同海洋般的五大湖之一密西根湖。

而起关键作用的，是当他得知我要独闯纽约，便立即联系了于那里上学的妹妹张晓菡，让本人去她夫妇居所先过渡住上一阵子。

老壳、石宏贤，典型初到海外学子的衣着与发型 右起 小波波、程远、老壳，三位挚友在香山植物园聊天

几天后，我又与一块起手画画的小波波会面了。他除去援助了本人一些美元外，并对“去纽约街头画像”的方略十分赞同。声言自己以前干过，上钱特快，可以有效地获得所需的经济基础。

那剩下的问题，就是如何延长签证了。因为我属公派，只有六个月的时间。
大本人一岁的孙立哲听到这个困惑，略微想了一下，就让咱去找他私人律师给咨询一下。
隔日，我坐在律师办公室里，被告知：你要想延长签证，最简易的方法，只能上学。而且只要你不断地读书，美国政府会给你签证一辈子。
告别时，我掏出五十美元作为咨询费。律师笑着说：“冲着孙立哲的面子，这次不收钱。”

多年后，本人与孙立哲合影

语言学校

纽约时代广场街景

来到纽约一切顺风顺水，吃住及街头画像事宜出于上述相助，均得到妥善安排。只是延长签证费了些周折，因为马上进正规大学不现实，需先找个语言学校进行铺垫。
语言学校如此之多，找哪所呢？我正犯难，一位从未谋过面的朋友出现了。
此人名叫马克，军队子弟，办事果敢。多年前，凭借自己的中医底蕴，在欧洲随读书随给人治病，挣了不菲的银两。近些年为谋求更大的发展，举家迁至美国。但美国有个规定，若要给患者正式看病，需通过一个医学英语考试的关（据说比托福都难）。为能考过这道关口，马克便进入一所名为“卡普兰”的语言学校，让自己的英语水平得以提高。

我原先，与马克并不认识，之所以他能帮到我，在于其夫人汤念红是清华子弟。于是转了个圈，我俩便结识了。

马克、汤念红，跟孩子一起合影

在和马克的相互聊天中，不知出于什么印象，他给本人封了个绰号——曹操。

当他获悉，我为延长签证要找所语言学校，立马举荐了自己正上的那个。言之：同类中，“卡普兰”不但正规，名气也大，签证延长容易被移民局批准。

哪料我前往报名时，卡普兰学校声明：非得通过一个考试，才可以被录取。
这让本人生出了好大的不乐意，心说：“要是我英语好，还来你语言学校干什么？”不过人家既然有这规定，咱也只能照办。
考试那天，门厅内荟萃着一帮东欧、非洲、亚裔的年龄相仿者。我随着主考老师朝电梯间走去。临近门口，有些犯怵，便回头冲着陪等的马克示意：“我，没信心。”
马克真够哥儿们，二话没说，拿起本人的准考证就跟进了电梯间。
我紧着用中文问：“被发觉了怎么办？”
马克回复：“人家老美，看咱中国人长相，全都一个样。”
他英语水准比本人高多了，当然通过考试不在话下。于是乎，咱的签证也就得以延长。

存钱

往后，也没什么可靠朋友帮忙的事了。
但有一件，还能记住。由于我英语对话能力极差，不敢去银行，只好把街头画像挣出的钱（大多为10或20美元的纸钞），全塞进自己睡觉的枕头套里。长久以往，枕头越枕越高，也不是个事啊！我便找到房主晓菡，询问该如何处置？
晓菡闻听，吃惊地望着枕头套内塞满的纸币，发出感慨：“你傻呀？八千美元，存在银行里是有利息的。”
本人苦笑着回应：“我英语不行，到银行交涉，说不清，也听不懂。”
“你怎么不早说呢？现在，我就带你去。”

张晓菡

前往的是附近的“ChemicalBank”（化工银行），其墙面挂有醒目的提示：假若接待超过7分钟，罚款20美元。
本人将归置成一千元一组的纸钞，每组用其中一张给折扣上，共计八摞，整整齐齐递入窗口。
不想却遭致出纳小姐和蔼的批评：“下次，请不要这样排列。”然后，她也没分摞，而是把一张一张纸钞的同面，全都给顺了过来。
望着她的操作，我觉得自己特土。

临去银行前，本人扬言，回来，要请晓菡夫妇俩去餐馆吃顿饭。着家后却说：“你们等会儿，我上街拿钱去。”提起绘画行头就走。
把人家弄得直犯懵。
约摸过了两个小时，我挥舞着刚从街头挣来的72美元，宣称：“这些钱，就是今晚请客的标准。”（当时纽约餐馆一个菜的价格，平均为7美元）

新居房客

在晓菡家住了几个月后，本人通过《中央日报》的广告页面，找到皇后区的一处新住宅。此条街的发音为“江森布罗瓦”，一听，就隶属西班牙语系。而所住的楼房，加地下室共四层。图省钱，本人选择了地上二层最小的那间，月租金100美元。
女房东，30岁、长得小巧、单眼皮、离异，归为“白领”与“市民”之间的混合体。其太爷爷为晚清重臣，名字经常出现在历史的书籍中。
女房东并不居住于此，另有更高级的宅邸，只是偶尔过来巡视一番。

与我二层同住的，还有另外三位房客。

其中之一，个不高、体型精瘦、四十来岁的东北人。他原为政府官员，借赴美国开会之机溜之乎也，以至成天防备着“被大陆派来的特务抓获”，而显得忧心重重。
我与之交流，得知他当前唯一的夙愿，就是攒足钱，把自己的家眷全部接到美国。
别看东北人在国内为处级干部，现今工作，却是给某单位看大门。收入尽管不佳，他所做的菜肴却能每顿花样翻新，切呀、洗呀，接着便是诱人鼻息的小炒。但从不张罗大家品尝。
反之，他对本人时不时的海侃，也颇具微词。曾私下对其他房客讲：“北京人，仅凭一张嘴，连政治局的事都敢说。别的，什么都不行。”

合用厨房

我们四位房客的共用场所是厨房。出于国人偏爱热油炒菜，日复一日所积淀的油烟腻垢，糊满了顶棚、碗橱、抽烟机、烤箱。由此引发个头不大的美国裔小蟑螂，繁殖速度极快。瞅不冷子打开电灯，会瞅见它们蜂拥四散逃窜的身影。并且采取任何灭绝招数，也抑制不住。
本人对此痛恨欲绝，每逢轮到自己卫生值日，都要打开冒着白蒸气滚烫的水龙头，用碗接住，反复朝各处缝隙里拼命泼洒。造成蟑螂尸横遍野，前后消灭它几万只没脾气。
这般操作，必然导致厨房各处遗留下水迹斑斑。东北人一进来，会以吃惊的口吻发问：“咋回事？这是咋回事呀!”
我待在自己屋内，从不吭声。

另一位房客，三十来岁，留有两撇小胡的广东人。他不爱交流，每天只是笑盈盈地与诸位打完招呼，便匆匆扛起沉重的工具箱，外出给人修理摩托车去了。
圣诞节来临，广东人要请大家吃宵夜。好事呀，人和赛菩提。
我与其他两位，负责在厨房空地摆好桌椅，搁上碗筷及酒瓶。尔后边聊，边瞧着那位广东人用铲子，在那口大炒锅里且折腾呢。菜虽仅一道，原料为腐竹加猪肉，量却极大。
做妥后，将大锅直接摆上桌面。粤菜体系确实挟持国内牛耳，味儿全进去了。吃得诸位忽地眉飞色舞，放杯痛饮；忽地感叹异国他乡，孤心思恋亲朋好友惊破多少春恨意。
不想饭局还未结束，广东人抹了抹嘴，和颜悦色地立起身形，声称：“对不住，我还要干活去呢。”言罢，扛着沉重的钻机匆匆下楼。
勤可勤，非常勤。

广东人烧菜

与我关系最好的，是位白净、额头饱满、大眼睛、二十来岁的福建小青年。他在国内学的是音乐，来美国后为将来易于生存，改读电子计算机专业。论平常收入，他于我们当中算是不错的，在曼哈顿闹区的一家餐厅当服务生，光挣小费每月就几千块。
照常规，于餐馆打工吃喝全免费。可成天吮吸着油烟气，福建小伙对厨师所做的菜根本不待见。而是每次打工归来，自己都要煲上一种芋头和豆豉为原料的汤。
让我品尝时，味道真是鲜美极了，能使一天的劳累顷刻间消遁于无形。以至往后，我总期盼他的身影出现，就是想尝尝那口荡气回肠的汤。

福建人跟我好的原因，在于爱听本人胡侃天下大事。比如什么“老蒋当时实力那么强，为何会丢了江山？”“首都，干嘛要建在北京？”“国共各领袖之间的气质，有什么不同？”

……

平时，福建小伙子接人待物挺随和的。仅一次所干的事，引发出别人的侧目。是他有阵子，交了个越南裔的女朋友，经常带回蜗居过夜，这便造成了其他房客及女房东的高度不满。因为，多一个人使用厕所和厨房，房租照旧。
正值积怨甚深之时，他与那位越南裔女友吹了。我问其缘由。他回答：“咱立足未稳，不能因小失大……”其实，也就是怕费钱，太穷，阵败说兵书。

鬼节

虽说本层房客之间有差异，但相互关系至始至终均无大碍。而另外一层房客的结局，就不大美妙了。
这位，在国内为何处人？到美国干什么工作？我不晓得。只知道他原先住在地下室。肯定勤快无比吧，凭借多年奋斗挣来的钱，将自己家眷由大陆，断断续续全部给鼓捣到自由世界来了。为居住方便，他全家搬至三楼，住满整整一层。
事态止步于，1992年冬季的“万圣节”（鬼节）。

曼哈顿南北纵向的马路，被称为“Ave”（大道）。东西横向的，叫做“Street”（街）。于50街上下，荟萃着几家世界顶尖级剧院，是为闻名遐迩的“百老汇”所在地。而脚下步行的“百老汇”（Broadway译音），则是条极长、极长的大道，其长度，好比从西单一直延伸至海淀镇。
那如雷贯耳的“时代广场”呢？也只不过是“百老汇”与“第七大道”的交汇处，仅路面宽阔些而已。比起天安门广场，差出了不知多少倍。但如若哪家公司于此处戳立块广告牌，那绝对属于全球首富的象征。

纽约百老汇街景

鬼节一入夜，纽约曼哈顿专门组织有大型游行，满街道的各式鬼怪装扮恰似山洪奔流。最嚣张的，莫过于那几丈高的群魔骷髅巨脑形象，居高临下四处张牙舞爪扑向哪里，哪里的人就吓得胡喊乱跑。
由于本人位于场面外翼，见不着那些舞动巨魔的团队，只能鉴赏到无数与自己并肩而行的各式自扮鬼装。尤以一名脖颈上砍把菜刀，血淌满面的呲牙者唬人不善。
看着、看着，咱未能架住“事业心”的怂恿，放下眼前，去挣“画鬼”钱去了……

鬼节街头众骷髅相

晨曦渐显，本人打道回府。临近住宅楼，听得内部传出一片的哭天抢地。寻思：“鬼节热闹已经过去，干嘛呢？”
推开楼门，平素不居于此的女房东，正在楼梯口候着。我颇感蹊跷，忙问：“出了什么事？”
女房东告知：“三楼的这位，为了让父亲、母亲、老婆、孩子出国，拼死挣钱、省吃俭用。结果，全家人虽都赴美，他自己却因患肝炎，累死了……”
我听得此言，缩颈唏嘘。不由想起一句感世名言：当我们漫步人生的匆匆时，往昔的珍贵是多么地挽留不住呀。
请诸君，各自给予保重吧。

纽约的前苏联画像者

每天去街头画像，基本要挨至中午十一点才会到中央公园，因为太早没顾客。我先在路边推车小摊处，买罐提神用的“百事可乐”（比“可口可乐”淡一些），嚼着一美元的“热狗”，再悠闲地点起支薄荷味的香烟。
一起在街头的画家，除华裔外，还有另一些国家的成员，其中，属前苏联籍的团伙最为庞大。中国人按其各自长相，分别给赋予了名号，如：“布哈林”“高尔基”“托尔斯泰”“托洛斯基”等。

“布哈林”的特点为，酷爱摔跤（俄罗斯另有一个名称，角力？桑搏？）。由于他打小练起，以至把耳朵表面都给摔成了平的。
本人假充内行，与他说了些摔跤方面的术语。便引起了“布哈林”极大的兴趣，起身，要和咱比试一下。
俺没练过摔跤，仅在国内学过点拳击及推手。凭此，与之接战。
很快觉察出，自己不是“布哈林”的对手。他个头虽矮，但显然受过正规训练，底盘稳固步步为营抢把在先。虽说自己连消带卸未让其拿住，但持续下去，到时非让他给摔倒露怯不可。
也不能认输呀！退却中幸好发现，“布哈林”头部的反应较为迟缓，这显然是个破绽。于是，我马上转换成类似拳击的姿势，小颠着步，一只手进行着摆脱防护，另一只手在其面前快速晃动。结果，锋利的指甲将“布哈林”咽喉部位，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口，有效遏制住了他的抢进。
收手后，“布哈林”声称：“你，犯规了。”
我答复：“谁让你进攻不依不饶的，能怪我吗？”
“布哈林”满脸的不高兴。

西方街头画家

“高尔基”的特征，是上唇蓄有浓密外撇的胡须，躯体也修长，只是背部略有些驼。
我俩没有过语言交流。他给我留下最深的印象，是一次在西四街画像期间，周边围观的黑人叽叽喳喳闹哄个不停。结果引发出“高尔基”的恼怒，大喝一声：“Shut up！（住嘴）”
那帮，顿时静了，并以惊异的目光看着“高尔基”。因为通常街头画家，还没谁敢这么大声呵斥黑人的。
凭他这一喊，令我以后对其刮目相看。

名叫“托尔斯泰”的那位，个头一米九几，披肩长发，眼球贼大，但不具“文豪”那般的美髯。他与本人聊天时，讲得最生动的一句话为：“我们国家不知怎么了？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就老出错……”（指苏联解体）
谈及武功时，“托尔斯泰”声称，自己曾跟一位内蒙古地界的民间高手，练过一种拳（名称太怪未能记住）。
我让他操演一下。“托尔斯泰”未推辞，站个高位虚步，张开蒲扇般的一双大手，一只防上，一只防下，微微左右错动。
鉴于其身材、骨骼关节均太过巨无霸，本人没敢进一步犯刺。

论绘画水平，“托尔斯泰”在前苏联群体里，算是最差的，跟中国幼儿园小朋友技法基本持平。然而他不傻，因势利导，在自己招牌上写到：精神画像研究。旁边，还并摆着他的一张自画像，眼珠瞪得如同乒乓球，仅中心画个黑点充当瞳孔；颜面长得跟驴脸似的；颧骨高耸，双腮帮子缩得像骷髅。在本人看来，极其酷似托尔斯泰与弗洛依德的混合体。
他给顾客画像的效果，也大体归为上述精神病模样。虽不受大多数人待见，但依据市场的“好奇心兼稀有”原则，“托尔斯泰”所挣的钱也能糊口，且有逐步上升趋势。

气度不凡的街头画家

前苏联阵营中，长相最精神、气质最高贵、画像技术最佳的，当推“托洛斯基”。这位，一脸络腮胡，体态典雅顺畅，略微昂起下颌跟个旧日沙俄贵族似的。
其绘画水准，于纽约街头无人可比，坐头把交椅。由此，他的行头画具也十分考究，三脚架、画板、纸张、画笔，全显得高级触目得很。更令人羡慕的，“托洛斯基”索要的画价也是顶级 。素描，其他人连画带框最高二十美元，他仅一张纸介，就报价四十，而且从不降价。所以，每完成一张肖像的速度也是最慢，约合一两个小时。
一般街头画家招揽生意时，会于道边排坐上一溜。可出于气度高华，水平独占鳌头，“托洛斯基”从不与任何人为伍，包括同族的那帮。而是自己单独固定占据一块四下无人之地，因为他背后，总站有源源不断慕名前来的顾客。

算命

抛开前苏联那伙儿，在外国画家中还有位印度人。其挣钱方式属于双肩挑，主攻算命，偶尔画像。

印度裔算命者

一天没生意的间隙，我请他给看看手相。印度算命方式与中国不同，不看单只，而是双手掌平端起一块浏览。印度人凝视片刻，只说出一个字：“POWER！”便没下文了。
这让本人深感困惑。因为照国人看手相的习俗，你总得给说说，“前因怎么怎么着，往后需预防避免什么什么的”吧。就一个字，也忒简单，忒满足不了顾客的期盼值了。
听到质疑，印度人低垂着眼目，缓缓回复：“你的手相，仅说明你这个人很POWER（有力）。所以，往后有任何困难和险阻，都会被你的POWER，给克服化解过去的。”
我没再发表意见，主要是自己英语底子太潮，说下去，恐怕便没词汇量了。
不过这个“POWER”字，则成为本人日后宿命所信奉的代名词。不单单因为算命者，是个更具东方神秘色彩的外国人，还在于这个词的简洁明确性，富有强悍的积极性潜意识暗示作用。比起本人以前在国内算的什么，“大吉大贵”“孙二娘推磨”五六的，明确靠谱多了。

在画家周边

街头画像场景

再有逗乐的事，就是一帮根本不画像的人，经常围着画家周边转悠。干嘛？想让这帮艺术家皈依基督，或者释迦牟尼，并且诱导得实在诲人不倦。
初起，我也跟他们乱贫几句。因为要顾及到自身挣钱的效率性，便隐退了。
但某些居心叵测的画家，瞅着其中几个台湾、新加坡裔来说教的女孩儿长得水灵，便胡逗得没完没了。结果让本人心中繁衍出老大的不乐意，远远高声调侃到：“姑娘们，你们千万、千万放弃这帮大陆来的吧！好好看看他们，哪个？不是满眼冒着对金钱、女人渴望的贼光呀。让他们加入基督？姥姥！”

僧人施展功法

佛家说教方式，有自身的特色。一位袈裟缠体的和尚，会不断地“委身坐画”，借以施舍钱财。那阵，国内正盛行“气功”，于是在一次给他画像时，我问：“你会发功吗？”

“会。你哪儿不舒服？”

“脊椎、背和腰的部位。”

和尚让我坐好，口中嘟囔起咒语，同时，以二指禅的手法，沿着本人脊椎上下来回戳动。说实在话，我很希望他有真本事，能将自己长期驼背现象好好整治一下。然而随着和尚口中的不断吐词，连续移动戳指，并没感觉一股暖流的现象出现，脊椎暗痛如故。

和尚终于止住了发功，问：“好点儿没？”

为顾及他面子，我违心回答：“好多了。”

以至往后每当我俩再度碰面，和尚都会笑眯眯地以示关怀：疗效如何？我也总搪塞地应酬：嗯，有些成效。

这，便自大了出家人的心态，真以为自己是位大师了，没事，便追逐各位画家主动要求发功。直至逼迫得艺术家逃避如注。

另外，纽约不乏同性恋者。
街头画像者中，有个北师院的小伙子，长着小黑胡须，透着俊美的面庞。结果，让十米开外一位站立的中年白人，给盯上了。此人，具备佐罗的脸颊、帕瓦罗蒂的胡须，于众目睽睽下，一股劲儿地抓耳挠腮，明显有了倾慕之情。
十来分钟后，中年白人实在煎熬不住，过来，以温存的语气对师院小伙儿进行表述：“请你，到我家里去画像，真诚的希望。”
师院小伙儿“嗯呵”了半天，婉言予以拒绝。
待那位中年白人走后，哥几个亢奋起来，纷纷起哄：“嗨，这家伙看上你了，瞧气质，起码百万级富翁。”
“得了吧。”
“你去吗？”
“不敢。”
“这家伙长得可够精神的，到时候，你可以干他一下。”
“我靠，谁干谁还不清楚呢！”

仗义的“黑流浪”

呵护者

这天来到街头，没生意，我只得坐在“海滩”椅上喝着“百事”可乐，等待着顾客光临。无所事事之际，一位流浪的黑人溜达过来，“啪”地，甩至本人怀中一盒锡纸餐盒，笑着说：“饿了吧，吃，吃。”然后，他走了。
这位“黑流浪”平时对中国画家极好，体格也强健，常常以呵护者的身份出现。
我揭开餐盒锡纸，嗬，几乎没动过，是还挺热乎的奶油烤大虾。瞧情景，是“黑流浪”刚从附近餐馆里给顺出来的。尝一口，嗯，真香，可比咱平日的饮食水准高多了。

吃罢，抽支烟，生意上来了。谁知当每位画家都开始忙碌时，有个黑青年站在旁边偏搅局，指手画脚说这个水平太差，那个不像，结果导致有的客人画完不给钱。
这便惹怒了画家中那位蒙古裔的，仗着祖先征服世界的血性，大喝一声：“FUCK TOU ANY WAY！”
搅局黑人愣怔了一下，随即暴躁起来，四处寻觅着威胁：“谁说的？谁说的？站出来！”
街灯之下，此人显得身躯庞大且面目凶狠，因此无人敢来接茬，包括那位血性的蒙古裔。
搅局者气焰愈发嚣张，满嘴脏话。只是突然间，他便被人扑倒了，并且连带翻了三个“海滩”椅，使得艺术家及顾客纷纷起身规避。我定眼一瞧，是个身材更为魁梧的黑影，压在搅局者上面抡拳猛揍。
是谁呢？就是给本人奶油烤大虾的“黑流浪”，嘴中还嘟囔着：“叫你欺负我的中国兄弟，叫你欺负我的中国兄弟！”
打得真他妈的过瘾！

考托福

以前提及过，本人延长签证时间，进了卡普兰语言学校。此校有个规定：每周，每人必须在校学习若干钟点，否则不让毕业。

本人不敢怠慢，抽出街头画像淡季的上午，专门来此做英语习题。而真正目的，是想考过“托福”，继而步入美国正式的大学。

为提高得更快，我同时还采取了另一项措施，把新见的英语词汇全贴于蜗居的墙面上，以便随机给予记忆。没数月，大大小小的纸条，已然布满了包括天花板的四壁。

以至有一天，我躺在床上仰望着那些纸条，纳闷地想：“在国内听人讲，英语单词也没咱中国的多呀。怎么过了‘万’数，还无止境呢？”

比这更严重的问题在于，当在卡普兰教室里做习题时，用功没太久，字母的繁琐、题目的索然，会令眼皮不由自主地往下耷拉。

这个问题的解决，依然得益于朋友马克。我远远见他课桌上，摆放着个咖啡杯，表情永远显得是那么的聚精会神。

那咱，赶紧效仿啊！以至后来凡逢自个犯困之际，便去街对面咖啡馆喝上一杯。此类咖啡，可不是速溶的，而是现场用机器磨碎的那种。再加点儿牛奶、白糖，那叫个香，几口下去精气神便会陡然猛增。也不全喝完，剩下半杯放置于课桌边，隔段时间嘬上一口，能有效地延缓眼皮瞌睡的周期。

出于效果极佳，我便得出个结论：热咖啡，绝对具有提高英语质量的特殊效应。

酒吧咖啡厅

临近“托福”考试时日，需填写选择考场地点的表格。为贪图时间合适，我竟报名，报到几百里地之外的“纽约州”去了（没看出纽约市与纽约州的区别）。发现谬误后，本人慌了神，连忙向有关当局提出申请修改。
人家回复：考试当日，只要有准考证，你到哪儿都会被接受。
于是考试那天，我就选择前往了距离最近的纽泽西。到达时，还早，我缓缓踱步于考试楼前，瞧着那些来自世界各国的参考人员，自信满满。因为本人明戏，“咖啡”对于英语功效的特殊秘诀。

预备铃一响，咱扭头就冲进早已物色好的厕所。在里面，以最快动作旋开瓶子盖，仰脖“咕嘟、咕嘟”，将一大整瓶事先调配超出以往三倍浓度的咖啡量，一饮而尽。尔后步出厕所，坦然入局。
头一项，是测试听力。
简直匪夷所思，完全出乎意料，与平素精神振作根本不属同一码事，那股咖啡劲头猛烈地汹涌上来。首先是心脏，被拨撩得突突乱蹦，随即连带着眼神、太阳穴、注意力、甚至躯体，全在剧烈地亢奋。如此这般，致使耳音播放的考题，咱基本听不清。
那怎么能行呢？这可是自己花费了大半年之久，正式关键的‘托福’考试呵！我强力暗示要镇静下来，一定要镇静下来……可不起任何作用。
不仅听力，以下其他答卷也如是，整个考试的三个小时内，那股汹涌澎湃的咖啡劲头，压根未能消停下来。我只好胡乱蒙着填空……
隔段日子，考分下来，497分，未达到进入正式大学的标准（最低500分达标）。苦呀，咱只得继续呆在“卡普兰”……
又复习了三个月，本人重返考场，依旧是纽泽西原地界。这回，咖啡调配适度，听力倍儿清晰，审题也顺溜儿。在回家的路上，自我感觉考得相当不错。
谁料考分再次下来，才493分，还不如上回呢！
我一生气，决定，“拜拜了您呐，卡普兰”。

目的转换

可咱，还想上正式的大学呀。
依照程序，如果要在美国攻读硕士，需将国内大学本科的成绩单递交上去。这个，我懂。然而出国前去中央工艺美院索取时，相关人士对我讲：“你们学院的领导来电话了，说如果程远来要成绩单，别给他。”
本人就是带着这般尴尬，进入美国。

彭小佳与池小清

上学起帮忙作用的，是当时居于费城，原来国内大学同学池小清，以及她爱人彭小佳。为本人成绩单等项事宜，协助忙活了了好一阵子。当我把这些成绩单寄至几所大学，结局都不如意。
为此，小佳出重手了。
小佳早些年，在奥克拉荷马的大学攻读双硕士学位。出于跟导师关系很熟，便向其推荐了本人，并获得了导师的同意，发放了学校的录取函。
我对此依然表示出担心：“可咱的托福考试，也没过关呀？”
小佳回说：“问题不大。你可以先入校，然后在其学院下面的语言部门补习半年，就行了。”

然而后来，我为什么又放弃了此次上学的机会呢？缘由出在，自己所挣的美元。
挣美元的初衷，是为了生活，以及即将上学所需的费用。为达此目的，本人天天风雨无阻夜游神般地外出画像，租最便宜的住所，从不买奢侈品（仅购置过一台韩国牌的电视机）。并在蜗居墙壁上，贴有一张“挣钱形势”表格图，从上至下，一行行记录着每个星期、每个月的美元积蓄数目。
有次挚友小波波前来串门，看到这张手写的“挣钱形势”图，差点没笑破肚皮。

殊不知随着挣钱数目增多，达到了几万美元，本人心理却产生了变化，有点儿舍不得了。寻思：假如把这些钱消费在“上学、拿绿卡、接家眷、买车与房子”的漫长进程中，等这一切办妥，咱的衰老也就接踵而至。值吗？更何况，咱是搞艺术的，需要有感而发。美国所谓的“超级后现代”，并不能引起本人自身的兴奋。而中国的一块土疙瘩、一截烂木头，却能引起我底蕴的共鸣。再者说，国内有我众多的朋友，生活习性门清，不会孤独，也不会因语言不通而感到自卑。

经验告知自己，人的目标换生不如守熟，应该主题突出。不管你在生活中遇到了何种阻碍、诱惑，都不应忘记自己的主旨之所在。虽然这个主旨有时会被生活扭曲、所动摇，甚至局部是转行的，但终究都要回归到你最初认定的人生大方向，坚持、坚持、再坚持！更何况，我一直潜在的理想，是成为一个不受拘束的自由画家。

当然若想不受拘束，最好是有笔积蓄，无收入卖不出画时吃它的利息。关于这方面，我已跟位犹太朋友南希打听过了，在美国单靠吃利息生存，需二十几万美元的存款。这数目，咱当然挣不到。那回国呢？三十来万人民币也就够了。利用美元与人民币的差价比（那阵约为五比一），咱再努力多挣些，达到上述数目肯定没问题。

主意一经拿定，我便义无反顾，非但把能上大学的路给断了，还将正在上的“卡普兰”学校给辞了，拒交了那里每年三千来美元的学费。如此一来，身份也就黑了。不过，也使咱可以一心一意地，投入到纽约街头的画像中去。

本人街头画像留影

一直干至自定的三年整期限，本人买张机票，便告别了美国，也告别了在那里所遇到的朋友们，启程返回了老巢北京。

在此，要特别感谢一下，在美国那些曾经帮助过我的人！

上图后排左一，为发小吴晓，曾邀请本人去他家享受了一顿大虾午餐。

居于美国的一群发小，曾在曼哈顿“东海渔邨”餐厅请了本人一次盛宴。上图中请饭的人员有：女生右一汤念红、右二黄镁、右三刘宜、右六黄铱。男生右一吕万、右二王如骏

照片未出现的人：马克、吕万母亲陈素珍及夫人刘莉

多年后，本人与曾小俊相聚在北京 我与池小清在纽约合影。她和彭小佳在中国城的“宁浙餐馆”，请了本人一顿。记得烧黄鱼特好吃 清华周在萍老师（图右一），于本人美国画展的全部过程中给予了极大的帮助，在此表示感谢

多年后，汤念红访问我画室

盖瑞与莱斯利，在美国所发有关本人作品的宣传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