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报告文学《太行门卫》连载（9）：七亘大捷1：悬关伏击

空谷闲云

长篇报告文学《太行门卫》连载（9） 孔令贤著 第一篇挽狂澜 （昔阳1937年11月前） 第二章边地烽火 第三节七亘大捷1：悬关伏击 七亘伏击的战略既定，10月24日锁关救援结束的当晚，刘伯承便将129师师部转移至七亘村南山大吼螂沟。 与北方多数农村一样，大吼螂沟是七亘村众多山庄中的一个。这种山庄往往几户、十几户人家自成一体，散居于大山沟壑深处的石崖下、土窑里，周围渺无人烟。大吼螂沟山庄柏树成荫，一抹绿色，距七亘正村12里，昔阳泉口村18里，是兼顾两地指挥作战又隐蔽安全的理想方位。师部设在于俭家，刘伯承师长和129师副政委宋任穷、参谋处长李达在于家的窑洞住了七天，运筹指挥了著名的七亘伏击战。 25日下午，在泉口驻地，772团副团长王近山带着侦察小分队风风火火回来，一进门便对陈赓说，“七亘村东的测鱼刚刚住下千把日军，近千匹骡马驮着大箱子，看样子是敌人的辎重部队。” 386旅参谋长李聚奎问，“他们确实准备在测鱼镇宿营？” “对。有的已经开始烧饭。”王近山说，肯定的口气。 陈赓摸摸清癯的下巴，镜片后面的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这一带山高路险，敌人晚上不可能有什么行动。那么，明天......” 说着，右拳击在左掌上，“敌人又自己上门报到了。” 他让李聚奎要通师部电话，亲自向刘师长做了汇报。 早在25日黎明，刘伯承巧妙地躲避着敌军袭扰，从大吼狼沟登临村西面高地峰台垴观察地形，不禁扼腕。 　　刘伯承慧眼识珠。七亘村地处晋冀两省、平定昔阳井陉三县交界，四面重峦叠嶂，悬崖陡峭，沟壑纵横，峡谷绵长。峰台垴山腰有西口悬关，晋冀大道从中间穿过。悬关前为两个之字形盘山道，过关必经的悬崖上一条两米宽、一里长曲径，左靠高崖，右临深渊。盘山，挂壁，羊肠道，险峻极了，诡谲极了。沿路向前至跃腾阁，则钻入两岸绝壁状如细长布袋的深沟窄滩。天造地设的伏兵之地！ 在吼螂沟，刘伯承听完陈赓的汇报，脑子一转：旧关战事正紧，敌军明天必定经过七亘山路向平定方向进犯。 “七亘的地形适合打伏击。迅速派一支部队连夜秘密设伏，给敌人一个出其不意的袭击！” 一道命令，飞传至泉口386旅旅部。 陈赓指派王近山带领772团3营，傍晚从泉口村出发，急行军至七亘村南山设伏。 王近山一到南山便做出部署：12连担任主攻，11连穿插，阻止切断敌步兵与辎重部队的联系。9连、10连为预备队。特务连一排在石门关东侧设伏，切断敌人退路。大部队埋伏于距日军通过大道20多米地带。 入夜，黑暗悄悄包围着群山深壑，悬崖绝壁阴森狰狞。午夜时分，3营将士秘密进入对准悬关的伏击地。 四周寂静极了。寒风吹拂，天边墨云席卷过来，始而丝丝缕缕、继则淅淅沥沥的雨水适时登场。秋风秋雨侵袭着隐蔽在荆棵、草丛里的战士。 忽然，在距大道300米青垴北山头的营指挥所，通讯员报告：“刘师长来了。”待王近山和3营营长郭国颜站起，只见师长手拄木棍，风尘仆仆地出现在面前。 刘伯承问，“准备得怎么样了？” “准备就绪，等待歼敌！” 刘师长再三叮嘱郭国颜，“部队一定要伪装好，注意隐蔽。” 图片说明：七亘伏击战遗址。上为悬关正面之字型盘山路，下为悬关背面挂山羊肠道。 　　26日黎明到来，远天灰蒙蒙地，不见亮色。守株待兔多半夜的3营将士，终于等到猎物出现。当侦察员跑来报告日军已经从测鱼镇出发时，王近山让郭营长赶忙向各连传话，“一定记住刘师长的话，等鬼子靠近再狠狠地打！ 　　清晨，日军20师团1000余骡马的辎重部队由200多步骑兵护卫，浩浩荡荡地向七亘开来。敌人很狡猾，前面步兵开路，骡马辎重夹在中间，后面有部队掩护，整个队伍拖拉绵延足有10里地长。王近山让郭国颜通知部队，“先放过日军先头部队，等辎重队进入伏击圈再打。一定要沉住气，听从命令！” 时间在漫长的等待中过去。预伏阵地上，一双双仇恨的眼睛迸发着火花，一支支钢枪子弹上膛待发，战士们按住扳机，攥紧拉弦的手榴弹，屏住呼吸，目视着前方。直到敌军前队的步骑兵过去半个小时，辎重部队也进入伏击圈，200米，100米，50米，命令仍然没有下达…… 正当战士们焦急难耐之时，传来王近山副团长的命令，“打！”！ 沉默的山谷瞬间爆炸，机枪、步枪、手榴弹居高临下刮起旋风，日军骤然受挫，晕头转向，慌作一团。八路军火力齐发从左边山坡狂风暴雨般压下来，右侧则是幽峡深沟，日军犹如困在笼子的野兽，有力无法施展，人马相撞，死伤狼藉。 怒火中烧的王近山干脆命令预备队9连、10连投入战斗。9连的3挺机枪火舌喷飞，封锁住冀晋咽喉西口悬关左曲径，残敌在两米宽的断崖路上争抢着夺路而逃，30多人被挤至崖底，一命呜呼。 敌人后撤之路被盘山路堵挡，惊慌失措间，遭到埋伏于村西南的八路军一排排机枪狠揍，密集的枪弹在人群中开花。跑步前来的100多增援敌军，眼睁睁地看着残局延展却无法近前，纷纷转头向测鱼方向逃窜，又在石门关东峡谷遭3营特务连伏击，被击毙60余人。 面对兵败山倒的颓势，100余先头日军突然间回马杀来，预伏的打回援部队没能完全抵挡，几十个日军扑向11连镇守的西阵地。李春山连长组织火力阻击，机枪、手榴弹爆炸轰鸣，但还是有敌人突入阵地。千钧一发之际，李连长一声令下，带头端起上着刺刀的步枪冲向敌军，阵地瞬间变成白刃格斗的角力。李春山接连刺死几个敌人，最后以一颗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 战斗进行到最后，伴随着冲锋号“嗒滴”“嗒滴”吹响，11连、12连战士由营副教导员尤太忠带领，如猛虎下山，手端上刺刀的步枪扑向敌群。几百残敌被这气势吓倒了，无心恋战，争抢着抱头鼠窜。 　　上午9时许，战斗结束。772团3营仅以八九人伤亡的代价，击毙日军300余人，缴获骡马300余匹。 战场上，道路边，到处散落着敌人遗弃的骡马和成批的炮弹、轻重机枪、步枪、子弹、无线电器材等，还有整箱的洋布、军毯、军衣，整驮的白面、红白糖、猪羊肉。最宝贵的是缴获了华北军用地图一份。 下午，陈赓从七亘西叉牛角峪的3营驻地赶到七亘村，搬运战利品的指战员和群众围拢上来。 陈旅长满面笑容，朗声说道，“同志们，七亘村这一仗打得好啊，干脆利落，以很小的代价取得了这么大的胜利……” 郭国颜营长牵着一匹日军大洋马来到，一个敬礼后，报告，“旅长，这是我们营送你的战利品！” “好，我收下。”陈赓说，“还要请你们挑些最好的马，送给我们的刘师长，送到延安，向党中央报喜！” 27日，开始搬运战利品，一天两夜方结束。师部驻地吼螂沟、772团驻地泉口，和附近孔氏村的大街小巷，到处堆积着战利品。 陈赓日记这样记载，“今日终日搬运胜利品。群众无需雇请，自动参加搬运。孔氏村、泉口及另一村公推代表携猪一只求见，说为庆祝八路军胜利。” 129师宣传部长刘志坚于11月6日在前线撰写《七亘战斗的胜利》的文章，也记述，“我们打了胜仗之后，七亘村、东冶头镇、南界都、北界都附近的群众都来了。一碰到我们，伸出大拇指说，打得好，顶呱呱的。有的还杀了猪抬着，有的牵了羊，有的提了鸡蛋。你不要这些东西，他还不高兴......日本人的罐头、压缩饼干，不仅战区群众和我们吃了，附近友军和地方政府机关都吃了，都开了‘洋荤’的谐话传遍了昔阳、平定、和顺、辽县每一个角落。许多战利品还运到了冶头。”（下一篇：《太行门卫》连载（10）：牺盟会大闹县城） 作者：孔令贤，山西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创作出版《大寨沧桑》《超越昨天的辉煌》《回望昨夜星》《漫话大寨文化》《孔令贤散文选集》《守望树》《难民村的时代脚印》等散文、报告文学作品10部。作品获赵树理文学奖等多个奖项，被中国现代文学馆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