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蕾乡愁】舌尖上的粉蒸肉

啸傲长空

美篇名：啸傲长空

美篇号：30282828

又到春节了，时光如同白驹过隙，转眼我离开家乡竟已整整34年了。工作如同紧箍咒一般束缚着我，又一次将我回家与父母团聚的念想击碎。坐在办公桌前，那失落就像潮水，不可抑制地在心底蔓延开来。我端起一杯清茶，轻抿一口，茶香缭绕中看着电脑屏幕，思绪仿若被一阵思乡的风拉扯着，瞬间飘回到读初中时候的那个春节。

上世纪70年代在湖北天门农村的春节啊，那是一段浸透了浓浓温情与古朴传统的美妙时光。那时候，春节的气息总是像个热情的孩子，早早地就在村子里的每一个角落弥漫开来。而我舌尖上镌刻着的春节记忆，始终和妈妈烹制的那些美食紧紧缠绕着，特别是那道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粉蒸肉，一想起它，便如同咂摸出了家乡的味道，思念之情愈发浓烈起来。

腊月的风还透着些许凉意，就像生活中的丝丝清苦，家里穷得叮当响，可即便如此，春节仍是全家人心中最炽热的盼望，家里也开始了热火朝天的春节筹备。妈妈，就像家中最坚韧的守护者，她总是春节的主角，用一双巧手和满满的爱，努力为这个家营造出节日的氛围，那背后其实藏着她对家人们深深的爱与对生活的坚守。

“妈，啥时候做粉蒸肉呀？”我眼巴巴地看着妈妈在厨房忙碌的身影，眼睛里满是渴望，那不仅仅是对美食的期待，更是对这少有的丰盛的向往。

妈妈笑着回答：“急啥子哟，这粉蒸肉工序可不少呢，得一步一步来，好吧！妈妈今天就给你们做一次，让你们先尝尝，解解馋。”

制作粉蒸肉的奇妙旅程开启了。那时候，买肉对于家里而言，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妈妈先是郑重其事地走到肉铺，在那不多的几块肉里挑选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这块肉可大有讲究，太肥则油腻，太瘦则柴涩，而这也关系到这道菜能不能最大程度地慰藉家人的味蕾。妈妈拿着肉在手中端详着，仿佛能够透过肉的纹理看到最后的成品，仿佛这一道菜就承载了春节所有的幸福。她用手轻轻捏捏肉，感觉着那恰到好处的弹性，然后心疼却又带着满足地让老板称重。

回到家，妈妈将肉放在案板上，肉在案板上白白嫩嫩的泛着光泽，那光泽好似这个贫穷家里少见的希望之光。她拿起刀，刀刃在肉上轻快地游走，切成大小均匀的薄片。每一片肉的厚度都像是经过精确测量一样，妈妈一边切一边解说：“这肉啊，切得太厚不容易入味，太薄嘞又容易碎了。”切肉的时候，妈妈的眼神里是专注与慈爱，她知道这小小的一道菜，或许是孩子春节最期盼的美味，是这个贫寒家庭对新年最美好的向往。

我站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像是观看一场神圣的仪式。“妈，为啥它叫粉蒸肉呀？”我好奇地问。

妈妈耐心地告诉我：“因为咱要用米粉裹住肉嘞，这个米粉也要自己做。”说着，妈妈就将糯米和大米按照一定比例混合在一起，放入锅里小火不停地翻炒。锅里飘出了米香，米粒在锅中跳动着，演奏出细微的“噼啪”声。妈妈手中的锅铲不停地翻动着，使米受热均匀，慢慢地米从原来的白色变成了微微的黄色，米香愈发浓郁。

妈妈将炒好的米盛出来放在石臼里捣。小时候的我总是对这石臼充满了好奇，觉得那是一个神奇的容器。妈妈双手握着石臼里的杵，一下一下有力地捣着。她的额头微微渗出汗珠，米在杵的撞击下逐渐变成了碎碎的米粉。这时我又忍不住发问：“妈，这得多费劲呀，为啥不直接买米粉呢？”

妈妈微笑着说：“自己做的米粉才香嘞，外面买的哪有这个味道。再说，这是咱自己的手艺，过年嘛，妈妈不怕麻烦，你们吃好了，妈妈就开心了！”

米粉磨好后，妈妈将刚刚切好的肉片放入一个大盆里。她熟练地放入姜蒜末、盐、酱油、料酒，还有自家做的豆瓣酱。调味的用量全凭妈妈多年的经验，她的手如同一个精准的天平，每一份调料落在肉上都恰到好处。妈妈用手轻柔地将肉和调料搅拌均匀，让每一片肉都裹满调料的香气。然后，她把米粉逐步加入盆中，继续搅拌，那米粉就如同精灵一般附着在肉片上。

“妈，这还没蒸就这么香啦！”我忍不住靠近盆子嗅着那香气。

妈妈拍拍我的头说：“还早着呢，这粉蒸肉得蒸好一阵子，肉才会软烂入味。”

接下来就是上锅蒸了。妈妈会先在锅底铺上一层土豆片，这土豆片切得也是薄厚适中。她说：“这土豆片在下面吸收肉的油，蒸好了可好吃嘞。”然后，把拌好米粉的肉均匀地铺在土豆片上。最后，盖上锅盖。

这时，灶膛里的火烧得正旺。红红的火焰舔着锅底，仿佛也在急切地等待着粉蒸肉的出锅。妈妈坐在灶前，一边往灶膛里添着柴，一边给我讲她小时候过年的故事。

“我小时候，过年能吃上粉蒸肉可不容易嘞。只有过年，家里才舍得做这么一道荤菜。所以啊，每一次吃这粉蒸肉都特别珍惜。”妈妈的眼神中透着一丝回忆的柔光。

我窝在妈妈身边，听着她的故事，眼睛时不时瞄一眼那冒着热气的锅。随着时间的推移，锅里散发出的香气越来越浓，那是一种混合着肉香、米香和柴火香的独特味道。渐渐地，整个屋子都弥漫着这股香气，就仿佛这股香气是春节来临的先兆。

终于，在我焦急而又期待的等待下，妈妈说：“好咯，粉蒸肉可以出锅咯。”当锅盖揭开的那一刻，一股热腾腾的香气扑面而来。那粉蒸肉的颜色变得更加诱人，米粉呈现出一种晶莹的色泽，肉片微微卷曲着，躺在土豆片上。土豆片也已经被蒸得软糯，泛着诱人的微黄。

妈妈笑着把粉蒸肉端上桌，那是我们家春节餐桌上的一道重头戏。我迫不及待地夹起一片肉放入口中，肉入口即化，米粉软糯。肉的油腻被米粉完美地吸收，而米粉又融入了肉的鲜美，那浓郁的香味在舌尖上散开。咬过肉后微咸的味道、米粉的谷香、姜蒜的辛香、豆瓣酱的酱香混合在一起，再加上土豆片的棉柔口感吸收了肉的油脂后变得丰富无比的口感，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美味。

“好吃吧？”妈妈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满脸慈爱。

我嘴里塞着肉，含糊不清地回答：“太好吃了，妈，你做的粉蒸肉是世界上最好吃的。”

那一顿饭，我们一家人围坐在桌前，欢声笑语洒满了小小的屋子。在上世纪70年代的春节里，那道粉蒸肉不仅仅是一道美食，它承载着妈妈的辛勤劳动，承载着她对家庭的爱，承载着对美好的期盼。那舌尖上的味蕾记忆，永远定格在了我关于春节的记忆深处，那是妈妈的爱，也是那个年代独有的春节味道。

岁月流转，如今虽然已经有很多便捷的烹饪方式，也能吃到各种各样的美食，但每当春节来临，我最怀念的还是70年代妈妈做的粉蒸肉，怀念那段与妈妈在厨房甜蜜互动的温暖时光。那些弥漫在灶间的香气和与妈妈的对话，成为了我心中最柔软、最珍贵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