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春”囧乐两事

船夫子

作者：船夫子

美篇号：17852265

“躲春”的乐事

今年立春在“五九尾”。老话有“春打五九尾，冷得牛脚跪”的说法，说的是二十四节气的“立春”若是在“五九”的最后一天，喻示这年立春之后天气气温偏低，有倒春寒的可能，要注意防寒保暖。而民间则有“躲春”的习俗，说是某些生肖属相的人，应在立春日躲开某个不吉利的时间，以免与“太岁”相冲犯。这个躲春则是有些“迷信”的味道了。

少儿时对“躲春”觉得有些惶恐但又觉得也是好有趣的事。有趣的是，在“躲春”这一日里，细把戏(小孩)会便被大人“摁”在家里，无处可玩只好守着火炉听大人扯白讲鬼怪(白，读怕。扯白，闲聊、讲故事)。家境好的，在躲春日有好东西吃，家境不太好的，也会想些法子弄点花生或炒点黄豆嚼个香味。那时不像现在这样想吃糖果就能吃到各种好吃的糖果，平常有喷香的炒黄豆吃也是让人馋嘴的好东西。而“躲春避太岁”无意间倒给了我们细把戏一个多吃点好东西的机会。

那时的细伢子会听大人讲的话，老老实实躲在家里不出门。大人们为了让犯冲的人躲春，也会弄点可吃的东西，但可吃的好东西毕竟不多，这时捧一捧花生在炉灶头弄点“煨花生”，或在灶灰里煨几个“煨红薯”便是最好的的犒劳了。而这个“躲春”便也让我们细人几(小孩儿)又多了一个能多吃点东西的借口。所以，小时候我常发奇想，若年年立春能“犯冲”，年年立春要“躲春”多好哟。

但是，“躲春”还是让细伢子们有些惶恐不安的感觉。毕竟对妖魔鬼怪的畏俱，让人不得不臣服。所以那时大人讲的细把戏都会规规矩矩的听着。但人怕长大，长大了就不信这些神鬼唬弄人的东西了。

如今老了的人，在对“神鬼”的敬畏上，自觉不自觉的也会信一些这样的道道，按老人说的信点也无妨，倒不是真怕有神鬼作怪，求个平安也好。所以，也可以遵从一些老习俗，该“躲春”还是“躲”一下。

如今“中国年”都被联合国定为“非遗”了，而这些与“年”有关的民风习俗也应传承下去。其实民俗中许多对自然事物的禁忌，多起源于古代人们对自然神的崇拜；像“躲春”这样的的民间风俗习惯 ，也是民俗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许多民风习俗可能有它迷信陋习的一面，但也有它好的一面。譬如“躲春”躲凶时凶日有点荒涎，但它告戒人们在某个时间段不玩电脑手机，让心身处于一个安静的环境下。这种“躲春”不就暗合了当下健康生活的理念吗？

“躲春”的囧事

说到“躲春”，尤记得上世纪八十年代发生在腊月里的一个故事。

那是1980年的“春运”刚开始。我们汽车站平时的节假日是工作最紧张最忙的时节，到春运期间人员更要全员上岗，无特殊情况任何人是不允许请假的。虽然那时还没有“打工回乡潮”大规模的人口流动，但每天的客流量也是相当大的；乡里人进城办年货，复员退伍军人回乡，工厂工人回乡休假的人流是平常的几十倍之多，人们唯一的交通工具只有乘客班车。每到这时我们的工作量达到了极限，人也处于高度紧张之中。要保障春节期间旅客的出行安全，各个环节容不得半点差错，人人都是坚守岗位。而且一年一度的年终先进评比也会结合“春运”来评比，所以，各个班组为了评上“先进”也会铆足了劲比拚。因为评上“先进”不单是一种荣誉，更是可多得到奖金的奖励。而那面小小的“流动红旗”有好久没挂到我们行包班了，所以我们更希望争一回“先进”。然而，这年“春运”全班来了个“垫底”。是因为闹了个让人哭笑不得的“躲春事件”。

那时已是最紧张的年前“春运”开始的“立春日”，记得那天正是“六九”头一天，班上的老梁说：“今天是春打六九头，看来苦日子要熬到头了！”老梁是我们单位唯一的“右派”，因为每次“运动”都会对他有所触及，所以他一直希望能有“摘帽翻身”的日子。那时为有“历史问题”人员“平反”的时势已见明显，老梁也多次去省局申诉。听到老梁自信心满满的说“春打六九头，苦日子熬到头”，我们也为他高兴。

因为我们行包班工作最重最累，虽说除了老梁年事大点，其余三人都是青壮小伙子。但平时行包房的早(班)装晚(班)卸是最累最忙的时间，装卸量太大时四个人也忙不过来，连站长书记也得来顶岗。这年“春运”经领导研究，决定从职工子弟中招聘的随车售票员(注)中抽二个小伙子补充到行包班。这是第一次给车站行包班增配人手，于是全班人员更有信心在春运争“先进班组”多拿点奖金。

(注)那个年代受“招工指标”限制，许多职工家属和子女处于无业状态，而“湘运”作为一个特殊的服务性行业，许多岗位缺少人手，于是设立了临时工性质的“代办(售票)点”和“随车售票员”，大多都是从职工家属和子弟中招聘。

按每天惯例，每天的“早班会”要把当天的工作事项作出安排，各人也可以提出要求和建议。那早我注意到平时比较活跃的小邓却似有话要说，但他却没有说出口。班会后，我问他是不是有事？他说要请假一天。

我说：“怎么回事？这个节骨眼上谁敢批准你休息？早班会上你为什么不向站长说呢？”面对我的三连问，他结结巴巴的回答：“今天……，今天我要‘躲春’。”

“哈！”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什么年代了，你还信迷信？”

“这不是迷信，是妈妈说的。”他这么对我说。

听到这个还显嫩稚气的小伙子这么说，忽然想起我小时候也是听妈妈的话“躲春”的事，对我的这个带班徒弟心生恻隐，但我确实无权批准他请假。

“师傅，那就下午三点到五点，能不能让我休息一下？”他几乎是带着乞求的口吻对我说。我说：“虽然只两个小时，我也不能答应呀，谁来顶你的岗？”看着他那可怜惜惜的眼神，我只好又说：“你不要回家躲什么春了，就在我的房间里看看小说不要出来，万一站长发现了，听到我一喊你要马上出来！”然后，我还取下手上的电子手表给他。他立刻兴高彩烈的答应了我。其实这小子工作很认真，但也会溜岗去玩，在平时工作量不太大的情况下我也没责怪过他，不想这一天合当出事。

那时候我们汽车站是不讲“八小时工作制”的。每天早上五点就得进班做好准备工作，从早上发出第一班客车到傍黑迎回最后一班车，卸完行包才算完成一天的工作。

那时也没有“节假日”之说，别人放假我们更是最忙最累的人。到过年的“春运服务月”，更是忙的连轴转。平时还可利用空闲时间轮流休息一下，一到“春运”增开的“加班车”更让我们累得喘不过气来。而行包班的工作更紧张更累，所以在安全问题上更不能大意。不想这一年就我们行包班的事故接二连三的。

我们这个县级站的行包台一次只能停靠四台车，节假日行包大增，为了不影响发班我们还得到车坪中架梯子装卸行包。

那年的腊月就开始下雪了，雪雨天会使行包装卸更加困难。到腊月立冬前的头一天又下了一场厚雪，车顶上的行包架被雪盖住了。冬天的太阳不大，到下午车顶的雪还冰冻了。平时装卸行包时就用一条一尺半宽的木板搭靠在车顶的行包架上，踏上去晃晃悠悠的很不安全。所以下雪天的安全更不能懈怠。但忙中就会出天事，那天早班为赶时间装发往各地的邮件行包，站长照常时一样来跟班帮忙装邮包，一个不注意就滑了一脚从小板桥上掉了下去。幸亏他个子高身手灵活，从二米高的车身上擦下“政治(注)”站着没有受伤。所以那天早班会上特别提到了要注意安全。结果，我在下午又以第二的名次摔了一次。

那天下午正是我徒弟的“躲春”时间，这个节点装卸量特别大，我心里想着别一脚踏空也从“桥”上掉下去。结果怕什么来什么，在与站长掉下来的同一个车位，也踏空一脚从行包台上摔了下来，幸亏我反应快一把抓住了车上的行李架，反手吊在半空缓冲了一下才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待同事们赶紧来扯我时，我连忙摆手示意让他们不要动我。也许是因为年轻，闭着气静坐了一会感觉到轻缓了才慢慢站起来，觉得身体没多大问题，又回到行包台上继续工作。徒弟听说后立即返回岗位，不让我再做事了。我心想这事就过去了。谁想他为人老实，竟和另一个人私下说出了他“躲春”的事。结果可想而知，我被站长狠狠的批评了一顿。

所谓“事不过三”。因年底春运的客流量超常规，行包装卸更忙不过来，客运班的一个男职工来支援行包装卸，不想他几天后也从车顶滑了下来。毕竟人与人不同，他摔到了医院弄了个“工伤”，休养到过后才上班。

在这个关健时节造成“减员”，让车站领导大为恼火。而这年的“年终总结和评比先进大会”上，我们行包班就撸去了一切奖励。而因“躲春”引起的“后遗症”的当事人也被“发配”到了下面的“四等小台”。

时间如流水三十五年晃而过，曾经的故事和故事里的人都定格在我的记忆中！

(注)站长讲一口“兰田话”，平时特别重视政治思想工作，他说的“政治”两字与“竖起”的本地发音相似，故我们常拿来调侃一下。

写于2025/2/3农历正月初六“立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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