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来归

浪穹一尘

1

立春新启，一年一年过去，一年一年来临。

必定，有一天，时间还在走，我不走了。或许，有一天，连时间也不走了。

春节近尾声，许多人在路上赶，许多车在路上堵。我坐在家中，从未停止赶路，即使安眠于榻亦未曾停止赶路，即使化为烟尘，那些我向天地借来的部分依旧未曾停歇。我好像存在过，又好像从未存在。

赶路很累，由不得你随意歇脚。而我，之于我的过往，皆是模糊了，谈不上好或者坏。日子已经简化成柴米油盐的重复，衰朽中，唯一清晰的可能仅仅是这衰朽的种种，五识渐散。

接受一切的变故，接受无常。

2

但又一年的春，真实地扑面而来。和自己蹒跚的脚步格格不入。

我终于也遁入无常中，或者是，我一直于无常中可笑地挣扎，企图寻求某种存在过的痕迹。临到了，才明白“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的意味。生老病死的磨磋，贪嗔痴的缠结，头破血流地非要证明什么，但证明了什么？

什么都无需求证，更无需向谁证明什么。

红尘一遭，是福报，也是业力。借来的一切一点点一片片被剥蚀，然后发觉，自己竟深陷于某种错觉而痴迷不悟，甚是可笑罢了。

活着，实质就是活着。然后会死去，清楚地死，糊涂地死。一辈子，对外物千般依赖，也注定被束缚被禁锢。我唯一不愿的是，某天，当我爬出火葬场高高的黑烟囱，我才后悔辜负了一路的风景。

3

是的，“以山月风林为友”，在我垂垂老去的路上。我不是我，我也是我。

远离尘嚣，寂寂清净。

我根在山林，心亦在山林。惟有大地之母方可使我仆服。至于这嚣嚣人间，多是对生命的戕害。

钢筋水泥的世界里太多精致的八角笼，并无多少真正的生命。

立春，来归。我在归山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