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远了吗

源哥

走远了吗

听惯了金属声，就再也不恋闹市了。不知不觉，喧嚣声和汽油味都抛在了身后，清幽从心底泛起。春还没到，山林间枯色缠绵的空隙，几朵牵牛花俏皮地吹响紫色的喇叭。

登山的人很少，也许是春节的缘故，我选择一条小径拾级而上。台阶很干净，风撒落叶风自扫，只听见涛声阵阵。树叶不浓，大树枝丫交错，漏出的天色很亮很白。不见阳光，只见闲云悠悠。

山道旁，偶然可见几根木桩搭起的亭子，不问晨昏周末，丝竹动处，总闻歌嘹曲亮，这样的歌斋在梅岗就有好几处。退休的老人，总爱相约一起健身，跳舞，唱歌。这是心灵休憩的地方。听，那箫声，像鸟叫般婉转动听。

登上山顶，蓦然发现，梅岗已成孤山，早已淹没在成片的楼宇中。昔日与梅岗起伏的山峦，均被马路分割，挖土夷平，代尔取之的是金属味浓烈的楼宇。

梅岗延伸出的山包，耸立的流云阁，如巨蟒抬头，眺望着玉心湖。围绕玉心湖造建的公园，霓虹闪烁，天桥高架。闹市觅出的幽静，唯有金属声不绝，撩拨你的耳膜。

我狠劲地嗅，只有梅岗留着泥土的味道。山脚的几处洼地，绿色葱茏，那是蔬菜的颜色。也是唯一让城里人知道，吃的都是土地长出来的。因为一些城里人，压根不知土地可以种庄稼的，他们只知道超市，有钱就可以买到吃的了。那些叩拜土地的背影，只存活于记忆里。一夜间，他们几乎都化为了候鸟，飞进了城里的笼子。

过去，山包围房屋；现在，楼房包围山峰。我们曾多么感概，愚公为走出山去，不惜吃移山之苦；今天，我们要想走出城去，又将吃哪些苦呢？

站在山顶，我无法产生征服高山的骄傲，更没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放眼远眺，小巷，街道，高架，马路，分割着区域，也沟连着楼宇，更复杂着道路。城市，一个楼宇肆意生长的地方，千万广厦今可见，问君何尝俱欢颜？

我这样想着，就下了山，靠心导航。可走的不再是原路，而是另一条小径。小径旁，是几冢不移的坟墓。倒不显荒凉，旁边的凉亭，歌声与笛声缠绵，相益成韵。其间，我遇到一同事，是去年退休的，正听着手机播放的音乐健身呢。

我们都同时认出对方，互相问候“新年好！”，就各忙各自的了。山脚的绿道，挂满了红灯笼，春节的味道还没散去。

这时，前面出现一个熟面孔。因住在同一小巷，我知道他是个老师，但从没打过招呼，更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这并不妨碍交流，一句“老师，你也来走走”就搭上了。

就这样聊着走着，不知不觉就把梅岗抛到了身后，我们也淹没到车水马龙的城里去了……

泥土的味道越来越淡，金属味和汽油味越来越浓。在山里，风撒落叶风自扫。在城里，到处是清洁工人，风扬起的鸡毛蒜皮，俏皮地落在你脚边，蹭亮你的鞋子，又跳跃着闪到另一边去。

累了吧！等回头看，发现自己已经走远，再走，已经是火车站了。好在还有这梅岗，有梅岗吐出这小山包的流云阁，要么，就不知道怎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