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珰：吹出来的童年记忆

刘吉泉

鼓珰：吹出来的童年记忆 ⭐️ ⭐️ ⭐️ 每一个人的心底深处，都蕴藏着或多或少的一些未曾老去，未曾抹去的记忆。有儿时的欢笑，有成长的思索，有成功的喜悦，有甜蜜的回忆…… 新春之际，儿时那响彻满村的“鼓珰儿”，又带着正月里的喜庆和悠深的记忆，在心田一角欢快地吹响起来。轻盈婉转，灵动飘逸，活力四射。一如儿时那激情洋溢的歌谣，风吹不走久违的记忆，雨洗不掉难舍的乡情。 “鼓珰者，响葫芦也”。首玩于北宋，兴盛于明清。是一种形似葫芦，由透明玻璃吹制而成的儿童玩具。腹如鼓而空，壁薄如蛋壳，底薄似蝉翼。一支十厘米左右用以吹气的玻璃管，与其垂直连接成一体。 吹气时，底部被吹得往外鼓，发出沉闷的“咕”声；吸气时，底部气流回收，又发出清脆的“噹”声。在一吹一吸，一鼓一收间，便奏出了“咕噹咕噹”的欢快悠扬，古朴而美妙的乐音了。 它既是乡下孩子玩具中的奢侈品，更是一件简单而又便宜的响器。虽然吹不出《茉莉花》的典雅，也奏不出《春江花月夜》的清丽，却吹出了田园里的芬芳，乡村里的祥和，奏出了正月里的喜庆，新春里的红火。 它仿佛是穿越时空的天赖之音，响彻在乡村的大街小巷，庭庭院院里；仿佛是永远萦绕在耳边的音乐泉，时时刻刻都在轻拂着童年纯真的心灵，敲打着时光衰老的儿时记忆…… 　　新春佳节，喜气盈门，热闹非凡。大街上，张灯结彩，洋溢着年的喜庆与欢乐；人潮涌动，穿梭于街头巷尾。大红的鞭炮，激情的锣鼓，舒心的欢笑，交织成和谐而美妙的春的序曲。 更有闲不住的买卖人，也在这瑞雪迎春的喜庆里，左迎招财猫，右迎摇钱树。走街串巷，招揽生意。 挑担的货郎，行走在乡间小路上，肩挑着生活的重担，承载着乡下人的梦想与希望。他们穿梭于村落之间，不仅带来了胭脂水粉、针头线脑、顶针发卡琳琅满目的小商品，更是将外面世界的精彩一并捎来。一阵阵货郎鼓的喧闹，都是对过往岁月的深情回望；每一次街头的停留，都让静谧的乡村生活泛起层层涟漪。 街头杂耍的艺人，为节日的乡村带来一抹生动的色彩。几个猴子一面锣，简简单单闯天下。爬竹竿，走钢丝，荡秋千，推小车，人猴互动，怪招神技，意趣幽默。让人心动的表演，呈现出艺人的坚实的功底和独特的魅力，给人们带来了不尽的欢乐与惊喜。 端坐于桌后捏面人的师傅，把和好的七色面团，一溜儿摆在桌面。两只手不停地搓、揉、捏、切、剪，塑造着世界万千，展现着传统手艺的传奇。嘴里还不停地唱着：“我的本领实在大，你要捏啥就捏啥。捏个猪八戒背媳妇，捏个唐僧骑大马，捏个沙和尚挑着担，再捏一个悟空把棒耍……” 边唱边捏，手口不闲。不一会儿，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千姿百态的西天取经，天女散花，嫦娥奔月，牛郎织女等各类题材的人物形象，就一一呈现在人们的面前…… 　　生意最红火的，还是那从村口走来的一位老人。他精神矍铄，身子骨硬朗。肩上那条长长的扁担，颤颤悠悠，两只大大的柳条篓子，装满了晶莹明亮的鼓珰子。 他不吭不响，也听不到他的叫卖声。悠悠的走过大街小巷，来到村中间那棵拔地参天的老槐树下。轻轻地放下担子，顺手从条篓里拿出几个鼓珰。把其中一只的吹嘴含在唇边，调息，轻吹，轻吸，那清脆响亮的“咕噹咕噹”声响，便在老槐树下荡漾开来。如丝如缕如春风，拂过树梢，飘过街巷，滑进了孩子们的耳朵里。 那些疯玩的孩子们，就像听到了嘹亮的快乐集结号，急急匆匆，风风火火地从四面八方朝老槐树奔来。满篓亮闪闪的鼓珰儿，每一只都有着无法抗拒的魔力，吸引着孩子们的眼球，里三层外三层地把老人和那两大篓的鼓珰围在了中间。 那老人，不慌不忙的蹲下身子，依偎在老槐树下，将戴在头上的黑色毡帽往下压了压，盖住了半个脸，仿佛没有看见孩子们的到来。只管不停的吹着他那亮晶晶的鼓珰子。吹了这个，又吹那个，一个“叮咚”，一个“鼓噹”，轮番调换，好不热闹。 眼看着围上来的孩子越聚越多，有的昂头听着，有的低头看着，便开口说话：“鼓珰鼓珰啪，一个大钱就买仨。啪了一个还剩俩……”“想买的，快去叫你大人来。要不，我马上要到别村去了……” 说一阵，吹一阵，只把孩子们的胃口吊得高高的，一多半都转身离开，跑回家要钱去了…… 一半的孩子高兴而去，扫兴而归。空手而去，又空手回来。 那时候，家家户户都不富裕，谁家还有闲钱买玩具？所以，好心的家长都善意的骗孩子们：那东西可不能玩，碎了的玻璃渣会跑到气管里取不出来。于是，孩子们都在这样的恐惧中，一次又一次地安慰自已。 可是，每次听到那“咕噹咕噹”的声响，那想拥有的渴望，却一次比一次强烈。 　　手里没钱的孩子，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得意挑选。而每一个掏钱的孩子，则有一种令人着迷的满足感。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好不容易挑中一个，又看到更入眼的，放下再挑。 拿到称心的鼓珰后，在孩子们羡慕的眼神里，得意洋洋的吹起来。“咕噹咕噹”，像喊“一二一”一样，昂首挺胸，大踏步走去…… 还有更牛气十足的，把自己的鼓珰紧紧抓在手上，不让小伙伴们看，更不让摸，摇头晃脑的只管自己吹。 “咕噹咕噹……啪”，没吹几下，果真“啪”了，引起众人嘲讽。“吹烂了吧！”“不烧包了吧！”“倒霉，活该，谁叫你不让俺看看来！”而且不约而同地把那孩子围起来，一起喊着“咕噹咕噹啪……咕噹咕噹啪……”只喊得那孩子羞悔交加，泪眼婆娑。比一头摔进雪地里还要无奈，还要沮丧。把那破碎的鼓珰摔在地下，哭着鼻子跑回家…… 我站在原地，对那些牛气的小伙伴有些羡慕，也有些惋惜。对那些起哄的小伙伴，觉得有些过分，也觉得有些自然。更多的还是那按捺不住的好奇心。那一层薄薄透明的玻璃，咋就能发出如此美妙的音响呢？ 　　满满的一个正月里，那老人天天蹲在老槐树下，孩子们也天天围在他的身旁。 新春的压岁钱，犹如幸运的使者，给孩子们带来了好运和欢笑。让他们有了勇气去实现梦想，去买自己的称心如意，买自己的鼓珰。 快快乐乐的小伙伴们愉悦着，跳跃着，比试着谁的鼓珰更漂亮，谁的声音最宏亮。十几只鼓珰一起响了起来，“咕噹咕噹”的清脆悦耳，婉转悠扬，伴着烟火璀璨，秧歌翩翩，吵闹着春的到来…… 岁月如梭，时光荏苒。已是几十年没见过鼓珰的影子，也没听见过它的声音了。如今虽年逾古稀，却童心未泯，有趣有盼，还是心心念念想着它。在我心里，它是一种玩具，更是一种精神的寄托。它承载着我对童年欢乐时光的无限怀念；承载着我最纯真的希冀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鼓珰声声，岁月悠然。 童年那曾触动心灵的鼓珰声，旋律如梦，激情溢满。串联起回忆，编织成歌。潮涌般回荡在我的心里，诉说着不变的故事，感动着我最深沉的儿时情感！ 2 0 2 5 . 2 . 3农历：乙巳正月初六立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