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同事——香港老万

我是李蒙格3322796

前些日子在Ebay上浏览商品，看见索尼公司曾经风靡全球的产品，像掌中宝一样的迷你彩色电视机，当年这可是最尖端的个人随身电子产品。正好随后跟一个国内的朋友聊天，提到他小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能拥有这样一台小巧便携的小电视，他的梦想比我要美好，我想要的只是播放磁带的爱华随身听。

思维的齿轮只要开始转动，就不知道能联想起什么不着边际的东西。自从看到了这张图片，总觉得这个东西似曾相识，我肯定在哪里见过？还真被我想起来了，那是2006年差不多年底的时候，我工作的上海餐厅来了个姓万的香港师傅。中午我们在地下车库各自的车里躺着休息，他的车就停在我旁边，手里拿着这款索尼的Watch Man看电视，刚来美国不久的我看见这个东西还感觉很新奇，忍不住多看几眼，他也大方的向我展示这个小玩意儿的强大功能。

通过这次的接触，之后的我们便形成了习惯，每天停车都挨着，中午休息聊几句，慢慢的越来越熟悉。那时候的老万五十几岁，面相看着不老，但不太长的头发几乎全白了，个头中上，能看出年轻时是个帅哥。炒菜的手艺一般，比不上后来见到的他弟弟，但他人很好，说话客客气气，做事小心翼翼。

万师傅家里五兄弟，除了一个在澳大利亚墨尔本，其余都在美国。据他讲，他们的老爹是个早年香港很有名的厨师，从他们兄弟刚成年就跟随老爹学厨，并在世界各地的酒店工作，日本、韩国、澳门、澳大利亚、以及东南亚、南美洲各国，都留下过他们父子工作和生活的轨迹。

单论炒菜我不是太服他，尤其有一段时间他总说：如果说是炎黄子孙，那我肯定是。如果说1997之后把我算做中国人，我肯定不愿意，我是香港人！”由于我脑子里从小被植入的“那些东西”还没净化干净，这句话对于2006年的我肯定是个刺激。现在懂了，也理解他为什么那么说，也明白他说的没错。但那时候一度看他不太顺眼，不过也不影响闲聊天。

我开着一辆很旧的车，他的车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对他讲的世界各地的生活经历，好奇又有点怀疑，他不急不恼慢慢的拿出证明。从车的后备箱拿出当年的旅游相册，女孩子的照片，各种他认为很“宝贵”的东西给我展示。后来我才知道，他那辆车是1990年的，当时已经开了16年，后备箱有两个固定住的箱子，盛了很多东西，还整理的很好。他看的那个小电视就有专门的位置存放，还要有个软布包起来。

老万是个很细致的人，“万师傅，你那箱子里都是什么东西？”我有点好奇，“那些都是我的过去，我老婆不喜欢看到，我也不舍得丢掉，所以都放在车上”，“啊？你的过去？还有什么不能让老婆看的吗？”我假装听不懂他说的，“当然啦！全是不能让她看的……”说完就随便拿出个文件夹，打开是张年轻女人的照片，人很漂亮，满脸的温柔贤淑。那照片很正式，一看就是专业照相馆拍的肖像照，旁边还有名字“XX千代子”，“哇！这是个日本人？”“对啊，我二十几岁时的女朋友，几乎快结婚了”。

“啊？老万你差点成了日本姑爷？”我有点调侃，他一本正经的说：“对啊，当年本来是要结婚的，可惜日本女孩子结婚除了父母同意，还要征求哥哥弟弟的意见，千代子的弟弟不同意她嫁到香港，担心以后没办法互相照顾，最后就分手了，她专门跑去拍的这张照片让我不要忘了她”，“哎哟！你还这么痴情？你们还有联系吗？”老万依然严肃：“当然痴情，现在没联系了，就知道后来她结婚了，夫家在日本是开食品厂的家族企业，她过得很好！”“日语你也会讲吧？”“当然会，不然怎么泡到女朋友”，他自信满满的眼神，真不像个厨师。

照片不是只有一张，相册都有两大本。全是老万跟他老爹在世界各地闯荡时的留念，照片里很多漂亮的女孩子，难怪他老婆不愿意看到。有一张是年轻帅气的万师傅，左拥右抱两个性感热辣的南美女孩。据他说那是在巴西的里约热内卢工作时交的女朋友，还说出俩女孩的名字。

“女朋友怎么是两个？”我有点不理解，老万说：“对啊！姊妹花嘛……”，“我靠！你们香港人都这么会玩吗？”我以为他在说笑，没想到万师傅解释道：“在里约，我跟这姐妹俩在一起上班，追到了姐姐做女朋友，在一起租房同居，妹妹也来一起住，结果俩人一起做我女朋友，南美的女孩子不怎么介意，三个人在一起还挺开心的，我还学会了很多葡萄牙语”。

对他的描述我大跌眼镜，不过有图有真相也没什么好质疑的，甚至还有更“离谱”的。比如七十年代韩国的女伴游，老万说：“那时候的韩国还不怎么发达，去旅游会有女孩子“三陪”，按照当年在日本的收入在韩国花，收费也不贵”，我听他讲，并没有太多插话的余地，“那你们语言肯定不通吧？”我心想，难道你还能说韩语？“对啊，不过她提供的服务也不需要语言，”哈哈，“临走时我把日本的吹风机送给她，开心的不得了”。

还有和泰国人妖的合影，以及他描述的“波的马萨基”，那时候我才知道泰国按摩全球驰名并不是现在。他说：早年泰国最流行“波的马萨基”，女孩子用胸帮客人按摩，他从日本休假时也经常去玩。言谈举止间能看出他非常怀念年轻时的经历。“万师傅，那你能看出来女孩子是不是真的吗？万一是个人妖，是个男孩怎么办？”“怎么可能？一看你就不懂，人妖的胸是假的，用来按摩早爆了！” 所以，没有经历只能听着，连质疑都显得不靠谱。

“万师傅，那你去过中国大陆吗？”“刚改革开放就去了，去北京的时候，我们的旅游巴刚到酒店就围过来一群奇奇怪怪的人，找我换外汇……美金、日元、港币、英镑全都能换，而且我们花的钱还不是人民币，是什么外汇券，”外汇券他都懂，看来他是真去过。

“那你去的相当早了，现在大陆好的多了”，“八十年代跟我老爸还去过大陆考察过名菜发源地，一趟下来大失所望，食材、设备、制作过程都太落后，跟国际上差距太大”，我听了有点不舒服，但是他说的没什么错。而且即便现在烹饪方式和设备都赶上了，但是食材安全性又不能保证了，在食材不安全的情况下，再灿烂辉煌的饮食文化也没什么好说的。

“万师傅，那你年轻时也算是个花花公子了，活得很潇洒嘛！”“年轻时钱赚的多啊，自己花……了解世界的方式有很多种，可以读书，可以旅游，可以吃吃吃喝喝，通过女人也可以的……”刚聊几句他就没正形了。

其实也不能否认他说的是有道理的，香港的大才子蔡澜就是这个观点的践行者，很多人虚伪至极，不敢面对而已。“当年在日本赚钱，去亚洲很多国家花钱像皇帝一样，现在不行了，所以也不敢跟老婆说当年怎么样，会被骂很惨的！我有两个女儿，想问老婆生个儿子，她直接说：除非你换人，我可不生了……要是大把的钱花不完，她肯定不这么说了。”

“你捧着索尼电视机看电视的时候，会不会怀念你的千代子呢？”“当然会，所以照片我都带在车上……那是爱情！小弟你要知道，结婚、爱情和找女人是完全不同的事情”

当年我俩聊的差不多也就这些，最近一次见到老万差不多是15年前，在全统广场的大华超市门口遇到他，“万师傅你好啊！现在在哪里上班呢？”“在龙凤赌场的中餐厅，你呢？”“我开卡车跑长途呢，这不刚从宾夕法尼亚回来嘛，买点吃的准备明天出车！”他大感惊奇：“我来美国三十年了都没开车横穿过美国，你常跑去东部吧？”“对啊！工作路线”，老万的眼里有点羡慕还有点不敢相信，那天我俩匆匆一别至今再也没见过。

通过浏览到的便携式索尼电视机，我想到了万师傅，通过当年万师傅的描述，我理解了中国大陆由于封闭和世界的差距，也理解为什么大陆地区以外的华人，不会以自己是中国人而感觉自豪，很简单：香港，台湾的护照可以走遍世界，而中国护照路路难行，今天也不行。当年海外的收入可以潇洒走世界，中国的收入想体面的生活都困难。在这些事实面前，那可怜的民族自豪感，能支撑你走多远？

当然想起这个人、这些事，最重要的一点还是最近听了一个节目，其中有句话结合老万的经历，让我沉思…….“婚姻、爱情和性，是三件事，婚姻的基础是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