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蕾乡愁】 那一碗香甜润心的豆腐脑

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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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美食，现在简直多的是，几乎各地的风味小吃都成了美食。但在味蕾的记忆深处，也是永远难忘的，最香甜可口、暖身润心的美食，还是儿时的那一碗豆腐脑。

现在已经吃不到了。有一次，偶然在菜市场门口的早点摊上，看到有人在卖豆腐脑，便喜出望外地买了一碗。仔细品尝了两口，除了白糖的甜腻味，毫无黄豆那纯正自然的芳香，反觉寡淡之极，还有一股土腥味，很倒胃口，于是吃了几口便放下了。

也许是现在的生活水平提高了，食品种类极其丰富，想吃什么都能买到，已没有什么可稀罕的了。至于豆腐脑，现在已经是再普通不过的了，根本算不上什么美食。但在食品匮乏的六十年代，对一个农村孩子来说，一碗豆腐脑可是难得的美味佳肴。平时根本吃不到，只有在过年时才能享受一下，而且仅仅只有一碗，多一碗都没有。因为豆腐脑主要是用来做豆腐的，豆腐也算是过年的主菜了，而且能吃很长一段时间。

那时候，人们的生活虽然很贫困，但年味儿还是很浓郁的。一到腊月二十边上，家家户户就开始忙着准备过年了。首先必须扫尘，除旧迎新。男人要把屋里屋外打扫得干干净净；女人则趁着好天气，忙着撤洗被面被里。接着，就要忙着做豆腐了。豆腐的原料是黄豆，这是不缺的，家家自留地都种着很多，除了平时食用，就是过年用来做豆腐的。只有做豆腐时，才能吃到豆腐脑。想吃一碗豆腐脑，也是不容易的事，需要耐心地等待。

头天晚上，母亲将筛选好的那些饱满的黄豆放进水桶里，用冷水浸泡着。第二天上午开始碾磨。那时用的是石磨子，分上下两片磨盘，下片磨盘上有一根固定的木头短轴与上片相连，上片磨盘的边上有一个略大的圆孔，侧面有一个固定的短柄，再用一个很长的T形木头架子套住木柄，磨架上用一根粗麻绳系吊在屋梁上。这需要两个人合作，一人不停地推拉磨子，一人坐在磨子旁边，不停地用勺子往磨眼里放豆子。石磨很沉重的，要是两个人推磨就很轻松，一个人推磨就很累了。磨碎的豆汁顺着磨盘中间的缝隙流淌出来，落进磨盘底下的木盆里。一水桶黄豆通常要磨一上午，推磨人累得浑身冒汗。

那一年，虽然已到年关，可父亲和姐姐还在生产队里挑土筑圩埂，家里只有母亲和我，而过年又是不能等的，母亲只好来推磨，我坐在旁边往磨眼里放豆子。放豆子需眼疾手快，动作慢了，要么豆子还没放进磨眼，磨子就转过去了；要么正好碰到磨杆，勺子里的豆子被打翻撒到地上。我小心翼翼地盯着磨杆，瞅准机会，快速放进磨眼里。母亲看着点头赞许着，我也感到很高兴。我总算还能凑乎着放豆子，母亲可累坏了，衣服都汗湿透了，但毫无怨言，一直乐呵呵地说笑着，不停地推着磨子。那磨子吱吱呀呀地响着，声音很好听，也有节奏感，像是哼着快乐的磨豆腐曲子。

磨完豆子，再把洁白清纯的豆汁用葫芦瓢舀到大铁锅里，开始架火烧煮。我要来烧火，母亲不让，说我不行，烧不好火的。火头不能太大，得温火慢慢烧煮。我只好在旁边带玩带等着，巴不得马上就能煮熟，可以早点吃到豆腐脑。可想而知，那一大铁锅冰冷的豆汁不是一会儿工夫就能煮熟的，需要慢慢来烧煮，我只好耐心地等待着。过了很长时间，豆汁终于煮熟了，变成了洁白喷香的豆浆。那雪白的蒸汽满屋缭绕，那诱人胃口的芳香满屋飘荡，直往肺腑里钻，搅得胃很难受。于是，母亲赶紧去把隔壁会做豆腐的大师傅向奶奶请来点石膏，这当然是头天就打好招呼的，向奶奶在家等待着，不然没有这样及时的。

向奶奶一来，母亲就赶紧将大铁锅里的热豆浆往一个干净的大水缸里舀放。舀放完了，向奶奶把事先准备好的石膏粉末往水缸里均匀地轻放，我在旁边好奇地观看着。只片刻工夫，豆浆就开始慢慢凝聚成块，这就是豆腐脑了。我终于可以吃到豆腐脑了！我在心里乐着。母亲迅速从碗厨里拿出两个大蓝边瓷碗，每只碗里放上一大勺红糖。然后用葫芦瓢伸进水缸，舀出一大瓢豆腐脑分放进两只碗里，又拿出两个瓷勺子放在碗里。一碗恭敬地端给向奶奶吃，一碗是给我的。向奶奶推辞说：“给伢子（方言，孩子）吃吧，我天天给人家做豆腐，有的吃。”母亲只好放下了。然后将另一碗用勺子把碗里的红糖拌了拌递给我，温和地说：“吃吧，慢点，别烫着！”我乐滋滋地接过来，一勺一勺地慢慢吃着。它是那样醇厚柔软、细腻润滑，轻轻一吸就进肚了。加了红糖，味道更是香甜缠绵、润滑可口！从嘴里甜到心里，又从心里甜到舌尖，满嘴都是香甜，浑身也立刻温暖起来，脸颊都感到滚热的。母亲望着我，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看我吃完了，母亲又温和地对我说：“再把向奶奶省下的这碗也吃掉吧，让你吃个够。”我笑着摇摇头说：“吃不下了，谢谢向奶奶！妈妈，还是你吃了吧，你也应该吃一碗。”向奶奶望了望我，赞许地对母亲说：“这伢子真懂事！”母亲微笑着说：“谢谢奶奶夸奖！这么大了，该懂事了。”

豆腐脑沉淀成豆腐，还需要一段时间。看看已经没有我什么事了，我对母亲说：“妈妈，我出去玩会儿就回来。”“去吧，去吧！”母亲高兴地对我摆摆手。我一溜烟就跑出门找小伙伴玩去了，连蹦带跳地，浑身都是劲头……

儿时的那一碗豆腐脑，永远香甜在我的胃蕾里以及记忆深处，并始终温暖着我的心田。

谢谢您的欣赏

图片：网络（致谢）

音乐：歌曲《乡愁》

作于2025年2月2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