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鸡山上抓鸡记

路人

与泰顺相邻的寿宁南阳有一南山，记得几年前第一次上山，寺高塔耸，香火绵绵，远眺山峦，层层叠叠，白云缭绕，一览众山小。正月初四，约上友人再登南山顶，也好烧个香许个愿。车子从溧宁高速寿宁出口回南阳坝头村，沿着狭窄的村落盘旋而上，约5公里，却见寺庙林立，一帝王宫立于村前孤山之巅，路宫间有一长桥相接。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在这寒冷天气下，路旁一棵红梅开得正闹，我非采花人，却下车走上前去。光秃秃的梅枝上红艳艳的，或花或蕾，一股淡淡的梅香飘来。四顾大山，没再发现第二棵这样的梅。“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我情不自禁地吟诵了起来。很快，一块“金鸡山”的牌子跳入眼帘。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金鸡山上，记得上次上山并没有经过金鸡山。金鸡山上，建有几幢房子和寺庙。车子在屋前一块空旷地停下，一打听，才知开错了路。但从这里上山，行走半小时也可到达南山顶。于是我们只得弃车徒步而上。走过一段山路，便是南山古道。尽管并非晴天，却也爬得微汗涔涔。终于登上海拔千米的南山顶，却见寺庙正在扩建，便也做了回善男，捐善款，点香烛，许心愿。午餐时留在寺庙里吃了顿素餐，便下山来，不时看到古道上有人气喘吁吁地往山上爬来。 半小时后又回到了金鸡山。金鸡山位于南山顶的半山腰，除了二幢民房外，均是殿庙，据说开发始于八十年代末。玉圣宝殿、马祖庙、忠臣庙、帝王宫、天子桥、元帅宫等十余处，从三皇五帝到马祖娘娘、岳飞、三国时代名人、以及文天祥等都占有一席之地。据说明代著名文学家冯梦龙曾多次登临绝顶，遗迹尚留。福建省第一位进士薜令之，唐神龙进士，也曾结芦南山，苦读成名，现读书处遗址尚存。在南山古道上，我就曾在“令之亭”一歇。“这山为何称金鸡山？”我寻思着。相传山上有一只美丽的金鸡，每逢拂晓，它悦耳的啼声，方圆数百里都可听到，山脚下王龙山的石鼓也响起，金鸡槽下前后鼎的水也沸腾，合抱的夫妻岩也就分开。传说金鸡槽有个小石洞，每当金鸡飞回时，总要将田野采回的稻米存入洞内，只要穷人求舍，洞内即流出一小碗米，后来有个贪心的财主发现这个秘密，就把洞掘大，企图得到更多的米，结果一粒米也流不出。金鸡发现后，怒发冲冠，吓倒了财主。从此，金鸡化为一块巨石，立于山巅，仿佛在保佑着山上山下的百姓渔溪年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安享太平。人们称这巨石为“金鸡报晓”“金鸡独立”，金鸡山因此得名。金鸡山有一“佳豪山庄”，四间房。门楹上贴着一副自称“金鸡山居士”题的对联：“飘来酒香人欲醉，未吃金鸡不下山”，横联“上膳若水”。门口坐着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小男孩，正双手握着手机在聚精会神地打着游戏。“小朋友，你是不是一只小金鸡？”我打趣地问。“为什么我是小金鸡？”小孩子乜斜着眼睛。“因为你岁数小是小金鸡，你爸岁数大是老金鸡呢。”我笑道。“谁说孩子爸岁数大是老金鸡，他爸的岁数比这山上的公鸡还小呢。”这时在一旁正在给几袋鸡毛称重的女人乐呵呵地插话。收购鸡毛的女人也逗笑了：“她是在夸自家的男人呢。”我恍然大悟，不禁也笑了。站在山庄前，我在与老板聊了起来。老板姓叶，是山下坝头村人，4年前上山租下房子，每年租金2万，办起这家山庄，打出“餐饮、住宿、越南特色菜”的广告。夫妻俩还靠山吃“鸡”，在金鸡山上创办了一家生态养殖场，饲养了数百只鸡，还有番鸭、田鸭、鹅、藏山猪。这时，我想起了门楹上的对联来。 金鸡山上的金鸡炖着吃必定鲜香浓郁，我突然决定买一只带下山，便向老板打听价格，老板说宰好一斤五十元。男人拿着一头扎有兜子的长杆，到山上抓鸡。陡峭的鸡圈内，鸡群熙熙攘攘，一看到杆子，便东躲西藏，甚至飞下山去。男人紧追不舍，却不料滑了一脚，蹓下坡几米远。男人拍拍沾在衣裤上的山泥和鸡屎，心中不服，又盯上一只公鸡。他手持长杆绻缩着身子，弯着腰，作潜伏状，悄悄移着脚步。当靠近一只硕大的公鸡时，一边口嚷着“就是你了”，一边把长杆上兜子迅疾地向公鸡套去……“这鸡，大白天可不好抓呢，我不在家，老婆可抓不了。今天大清早，鸡还未放笼，给客人抓了几只。”男人提着鸡子走下山来，一边笑呵呵地说，一边把鸡交给了女主人，一一宰杀的事就由女主人了。女主人走进厨房，开始宰起鸡来。女主人是个左撇手，一边很麻利地干着活，一边与我聊了起来。“炖鸡汤，加上姜片、葱段、料酒、枸杞、红枣、党参、黄芪等些配料。姜片能去腥散寒，葱段增添香味，料酒进一步去腥，枸杞和红枣为鸡汤增添甜味和滋补功效，党参和黄芪能使鸡汤更具风味和药用价值。”“当然，你还可以根据个人口味和喜好，加入适量的盐和鸡精、胡椒粉，调节汤的味道，增加汤的层次感和香气。”女主人一口气把炖鸡的方法讲完，让人舌底生津，顿生馋意：添加这些材料炖出的鸡汤，味道能不鲜美吗？不但如此，这鸡汤还具有滋补养生的功效，可适合在春节寒冷的时候享用了。就在女主人宰鸡的当会，我与男人又聊了起来。男人说，今天天气阴，客人相对少些，天气好时常有福建、上海、浙江等地的游客上山来，餐饮、住宿、买鸡。“在山上生活没有什么不便吗？”我问。“呵呵，老婆特别喜欢下厨烧菜，没来山上还是一名厨师，还会烧越南特色菜。至于说不便什么的，就是这孩子的读书，大人没时间陪护，就让学校老师托管，一个月两千元。这几天放假，孩子在山上独自娱乐，大人看到也无奈……”男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屋。屋内大厅墙一角的地上放着一帧结婚照一一《我们结婚了！》，照片上的新郎，眼睛有只大有只小，露出一排白牙，右手轻扶新娘的腰。新娘依偎在新郎的怀抱，左手轻放在新郎的胸部，满满的幸福感。照片上那一行“最美的时光遇见最美的你”，仿佛在向这里的客人诉说着这对新人曾经的浪漫。“这是一一”我发现那新郎的脸有点熟悉，便问道。眼前的男人又是“呵呵”：“那是我和老婆的结婚照……”“鸡宰好了一一”女主人乐哈哈地走出厨房，把光秃秃白晃晃的鸡往电子秤上一放：“快4斤了，198元，好吉祥的数字啊一一”手机支付了买鸡钱，我提了个拍一张他们一家三口照片的要求，男人、女人拉着有点不大情愿的儿子，乐呵呵往前一凑……“我这儿子生肖也属鸡呢……”男人笑着说。“啊，那我刚才叫你小金鸡就更对了！”我笑着对孩子说。“我才不是小金鸡呢。”孩子呶起嘴来。我发动了车子，向这一家三口告别。男人突然想起什么，往门口的小摊跑去，往小塑料袋里打上两只茶叶蛋就往车窗里塞，然后催着儿子：“快向叔叔说再见。”“叔叔，再见一一”车子开始向山下开去，车外传来孩子的呼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