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

张振华

关于年的文章，每年必会书写。今年写得晚了一些，因为不想占用在家陪伴父亲母亲的时光。这是我的觉知，不负年的馈赠。年味，就在我不断地感悟里流淌…

年味，在父亲母亲地忙碌里。

天未亮，父亲母亲便起身了。昨晚的筹划，今日便要早早实现。对于孩子的到来，他们是期盼的，不过也是有压力的。以前是没有后面这句的，现在，我认真感受到了这些。压力，来自于一年年身体欠佳的力不从心，担心给不了孩子更好的照顾。竭尽所能，是他们蹒跚的步履里，一直默默传递的信息。晒好的铺盖，清洗得干干净净的被褥，是经过多少时日赤诚的努力。每次看到母亲在灶前挥汗，还有匍匐上炕的姿态，我都会热泪盈眶，这个柔弱的身躯，承受了多少疼痛，有多少隐忍，去成全孩子们每天的衣食无忧。每次看着满头白发的父亲在灶前挥舞烧火棍，都是感动满满。费力地坐下，使劲地起身，每个重复的动作里，都是对孩子们不遗余力的爱。怕脏了孩子的衣服，怕孩子累着，怕孩子吃不好，那个风风火火，顶天立地的伟岸男子，最终对生活臣服。在袅袅炊烟里，让爱继续升腾。

每次看着满桌的饭菜，我都会看到父亲母亲的心意，每一口都来之不易，都是爱。年味，便是父亲母亲给与的幸福味道。

年味，在相互的牵挂里。

母亲出行不便，我带着父亲去探望了舅舅。老人家见面，分分钟眼红。彼此简单地问候中，全是牵挂。母亲是舅舅最小的妹妹，她的惦念，父亲一一问询讲述。舅舅也放心不下母亲的身体，不能见面的日子里，都只能互道珍重。舅舅虽有四个子女，但如今还是选择自己生活。老人家们的想法很简单，力所能及，绝不给孩子们添麻烦。

去年，我曾经统计过姥姥姥爷创造的这个大家庭，现今人数已近百人。姥姥姥爷在世时，每逢年节，家里热闹非凡。随着老一辈们渐渐离开，我们年轻一代也都成家立业，大家聚到一起的时间很少了。虽然不能常聚，但亲情并未淡漠，电话是经常的，家庭群是热闹的，只要有机会，所有人还是会尽量回来。

我邀请父亲和舅舅合影，回家跟母亲做回馈。我非常理解母亲的心情，若不是自己的病患，必定会付出更多。奈何现在实在是行走困难，只能将思念放在心底，默默祝愿。

而我，惟愿时光静好，年复一年，年赴一年，父亲母亲及各位长辈安康。

年味，在担当和传承里。

送年的饺子，是我独立完成的。这个小活，在我这里其实是轻车熟路了，在母亲那里，依然想分担参与。为了让她心安，我提前做了声明，让她负责鉴定自己的培养成果。于是，在父亲和母亲的共同注视下，我完成了这个“考核”。

看我娴熟地完成一切，母亲终于感慨道：没想到我也有今天，能坐享其成。我瞬间感觉眼前湿润：理应如此，早改如此。父亲说：真是不错。真是长大了。他们看我的眼神，让我感觉自己还是那个梳着马尾的女孩子，是的，在父亲母亲这里，即使我已经年过半百，却永远是个孩子。

我很庆幸，在父亲母亲的耳濡目染里，学会了很多家务，也渐渐去认真传承这些学习，并从中获得了很多乐趣。感谢父亲母亲的耳提面命，让我在美好生活的传承里，始终有用武之地。

年味，在托举和和解里。

我很喜欢与母亲一起躺在火炕上，我搂着她，阳光和煦，我们一起感受温暖的当下。每次，我都会握住母亲的手，细细端量。这是一双灵巧的手，用几十年的付出，换来全家人生活的丰盈。曾经它也是白嫩的，在不断地托举和磨砺下，它用尽全力，每一道皱纹都是功勋。可是，母亲总是觉得还可以更好，对自己有很多苛责。我非常不理解，还要怎么好？

后来，等我自己有了孩子，我才明白这种心情。是的，无论怎么去做，总会觉得不足够，总是力图更好。看到过一幅漫画，是一个焦虑抓狂的母亲，在监督孩子写作业，旁边配了一句话：家长的焦虑，来自无法为孩子的未来兜底。突然就理解了。是的，每个父亲母亲对待孩子的心都是一样的，都是殚精竭虑，想通过自己的托举，让孩子们更好。

我抱着母亲，托起她的手，年轮是显而易见的，我轻轻地说，您歇歇，放心交给我吧，您已经做得很好了，在我的眼里，您已经是最好的妈妈了，放过自己吧。听完我的话，母亲有点哽咽，看着我，久久没有说话。

我慢慢也开始成为托举人，尽我所能，但不会苛责自己。

年味，在后一辈的成长里。

老家的基础建设是落后的，虽然有自来水，需要打水后再倒进水缸里使用；刷碗用的脏水，需要用脏水桶提了，倒到指定的垃圾处理地。这两样看似简单的事，以前都是父亲承担的。有时候，想帮着他，总是被他拒绝了。我们也没有太在意。直到有一次，父亲腰痛，我回家体验了一次，才知道，这看似简单的小事，其实并不轻松。

就说洗洗刷刷的用水，每天至少要出去倾倒6次，距离虽然不远，也是需要提着水桶穿过整条胡同。我是中途必须休息一下的。母亲家的大水缸，若要注满水，至少需要6桶水，需要从院子的平房里往返6次。这还只是蒸饭，洗刷用的水。还有一个水桶，是放纯净水的，这是专门煮粥，喝水用的，是父亲到村子里的净水机罐装的。家里大大小小的水桶有十几个，分别有着不同的用途。我曾提出给他们再做做改造，被父亲母亲拒绝了。说现在就挺好，不过是我们都回来时人多，用度多，平时也不用这么多的。

从那时开始，只要我们回家，我便主动去留意并做这些事。后来发现，弟弟在我之前就开始帮忙做这些了，论心思，果然他比我更细致。现在，我的孩子也长大了，于是，这些事，便顺其自然交给他了。孩子也没有怨言，力所能及，都是赶紧伸手。

我想，于父亲母亲而言，帮助他们承担点力所能及的事，是理所当然。他们真正开心的，应该是后一辈的成长吧。明白老一辈的艰辛，理解他们的不易，可以体谅他们的心情，这才是最重要的。

年味，在我不断地感悟里，在我不断地记录中。很多的瞬间已经是过去，但美好会在笔端生花，芳香未来的岁月。

感谢耐心阅读至此的你，祝福大家蛇年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