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馋嘴的新媳妇》</p><p class="ql-block"> （民间故事）</p><p class="ql-block"> （张海泉搜集整理）</p><p class="ql-block"> 七十年代，物质缺乏，我家在队里分给的窑洞里边住，旁边的窑洞是大队喂牲口的，我叔伯舅舅是大队的饲养员。小时候的我们，常听舅舅讲那以前的人馋嘴好吃的故事。</p><p class="ql-block"> 老年间，在我老家山西平定发生过一件笑话。那时候的人冬天杀年猪，娶媳妇，过年待客人全指望那一头猪。转眼，过了年，就开春了，却出了一件让人啼笑不得的事情。</p><p class="ql-block"> 原来，孙家年前娶儿媳妇的时候，杀了一头肥猪，去了办事和过年，还剩下点猪肉。</p><p class="ql-block"> 老孙太太舍不得吃，放大缸里冻着，眼看开化了，她把肉拿出来，切成硬币厚的大片，放锅里再放上点水，等水熬干了，肉里的油就熬出来了。等肉片变得金黄，干巴巴的就熬好了，夹一片放嘴里，又酥又脆，香的不得了。</p><p class="ql-block"> 老孙太太舍不得吃，得留着来客人的时候炒菜，借着这个肉味，就算你熬白菜也格外好吃。家里还有四个半大小子，两个丫崽子。要是放到自己屋里，老孙太太就算黑白不睡觉，也看不住，都得让他们偷吃了。</p><p class="ql-block"> 统共就这点荤腥，要是让这几个崽子偷吃光了，以后家里来个且（客人）就抓瞎了。</p><p class="ql-block"> 老孙太太灵机一动，别看这些孩子们嘴馋，但都挺懂事，没事都不去新嫂子屋里。</p><p class="ql-block"> 于是老孙太太把熬好的荤油放在一个柳条编制的小腰筐里，挂在了新媳妇巧珍住的南房的房梁上，那股肉香味立刻弥漫了整个屋里。</p><p class="ql-block"> 巧珍看婆婆走了，站在地当中，抬着头看着挂在房梁上的小腰筐。“哎呀，我的娘啊！咋这么香呢！”</p><p class="ql-block">巧珍也不是没吃过油滋啦（有的地方叫油渣）可是怎么也都觉得没有今天的香！</p><p class="ql-block"> 她抬着头，使劲的吸着鼻子，香味就源源不断的钻进鼻孔里。闻了一会，巧珍不甘心了，这要是能吃一块两块的多好，她咽了几下口水，知道不行。婆婆就是怕人吃，才放这屋里的。</p><p class="ql-block"> 这味道也太折磨人了，一下午，巧珍坐立不安，眼睛一直没离开过房梁上的小腰筐。馋的迷了魔了的！</p><p class="ql-block">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 ，巧珍还惦记着，吃啥都不香，嘴里一点味儿没有。心里还想着屋里的那点好东西！</p><p class="ql-block"> 吃过饭，收拾完碗筷，巧珍懒洋洋的回屋里，一进屋，闻着味，心里就翻腾起来，看来今晚上要是吃不着，觉都睡不了。</p><p class="ql-block"> 巧珍又返回正房，隔着窗户喊：“孙有，回家吧？”“你自己先回吧！我大哥再唠会！”四小叔子的声音。</p><p class="ql-block"> 巧珍知道，这爷几个要是一唠上，一时半会回不来。巧珍回到屋，把门挂上。把吃饭的桌子放在地中间，又搬了把椅子放在桌子上。踩上去，摇晃几下，还挺稳当。</p><p class="ql-block"> 巧珍把柳条筐摘下来，把里面的小盆子端出来一看，荤油还没凝固，油汪汪的，里面的油滋啦黄亮亮的。她随手把小腰筐扔在地上，闭上眼睛，使劲嗅了一下，太香了。 “我就吃一块！”巧珍用手捏起一块放嘴里。赶紧嚼嚼咽下去了。</p><p class="ql-block"> “我就再吃一块。”又拿了一块放嘴里。“我就最后在吃一块。”又吃了一块。巧珍意犹未尽，但她是真不敢吃了，本来也没多少，再吃婆婆就会发现了。</p><p class="ql-block"> 巧珍想从椅子上下来，结果却动都没动，她扭扭脖子，才发现，刚才光顾低头吃油滋啦，头上挽的旮瘩揪（过去新媳妇娶进门就盘头了）挂铁钩子上了。</p><p class="ql-block"> 她两只手端着油盆，左右扭动，铁钩子不但没下来，反而勾的更紧了。这下可坏了菜了！</p><p class="ql-block"> 脚底下本来就是摞起来的，上面摇晃太紧再塌喽，摔个跟头不要紧，要是把荤油盆子弄撒了，可就麻烦了。再说了，下面要是倒了，上面在勾住了，巧珍整个就被吊起来了，她可不敢冒这个险。</p><p class="ql-block">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巧珍没辙了，汗都下来了。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巧珍听出是男人孙有回来了。</p><p class="ql-block"> 孙有伸手拉门，没拉动 。门从里面挂上了。“巧珍，开门”孙有喊了一嗓子，屋里没动静，又喊了一嗓子，传来巧珍嘤嘤的哭声。“巧珍，咋的了？你哭啥呀，珍，珍！”孙有喊了几声，哭声没停，也没人来开门。</p><p class="ql-block"> 他这几嗓子，把他娘喊过来了。老孙太太塔拉着鞋，到了门口。伸手拍门：“珍呀，咋的了，跟娘说！”屋里没搭腔 ，哭声变小了。</p><p class="ql-block"> 老孙太太回头看看儿子，满面红光的，半冬没干活，这满身的力气没地方使去，都用到炕头上了。媳妇呀这是扛不住了！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为这事，也没少偷偷抹眼泪。</p><p class="ql-block"> 老孙太太回手在儿子的胳膊上拧了一把说：“败家玩意，来日方长呢，你就不能心疼点媳妇，看把巧珍难为的！”说的声音挺大，果然屋里止住了哭声。</p><p class="ql-block"> “珍呀，你自己今晚上消停的睡一宿觉，孙有在我那屋睡了！”说完，也不管儿子愿不愿意，拉起就走。“完了！”巧珍死的心都有了。裤兜子放屁，整两岔去了！这可是到咋整呀！……</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早上，孙有早早起来了。回来一敲门，屋里巧珍又哭了。孙有感觉不对劲了，赶紧去找他娘。老孙太太想了想，让孙有赶紧把窗户卸下来一扇，一宿了，还哭，可别出了什么事！</p><p class="ql-block"> 孙有把窗户卸下来一扇，钻进屋里一看，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笑起来。四小叔子伸脖子一看，笑的直拍大腿：“娘，娘，你快来看，你怕我偷吃，嫂子偷吃挂房梁上了。”巧珍的脸刷一下子白了。</p><p class="ql-block"> 老孙太太跑过来，照着孙有的腚使劲踹了一脚：“娘了个X的，你还看热闹，快把她放下来，娘哎，这是挂了多久了！”</p><p class="ql-block"> 孙有这才回过神，赶紧跑过去，站在桌子上，把铁钩从巧珍的旮瘩揪上摘下来。又伸手把荤油盆拿下来，递给站在地上的老孙太太。</p><p class="ql-block"> 巧珍的胳膊依旧伸着， 保持着抱盆的姿势。胳膊早麻了，回不过弯来了！孙有伸手一抱，巧珍便直挺挺的栽倒在他怀里，腿也没知觉了，像两条木棍子一样。</p><p class="ql-block"> 几个小叔子笑做一团，老孙太太抄起墙边的笤帚旮瘩，挨着个的撵着打。孙有怀里抱着巧珍，强忍着笑，憋的肩膀头一动一动的。</p><p class="ql-block"> 巧珍躺在男人的怀里，缓了一大阵，感觉胳膊腿又是自己的了。她一把推开孙有，穿上鞋，跳下炕，推开门跑了。</p><p class="ql-block"> 孙有在后面紧撵：“巧珍，你干啥去？”老孙太太一把拉住儿子：“别撵了，这准是跑回娘家了！没有脸了！”回头对那几个儿子说：“巧珍是你们嫂子不假，想想人家才多大，比你俩还小呢！过会我和你哥去把她接回来，你们谁再敢提这事，我就打折谁的腿！”</p><p class="ql-block"> 巧珍偷吃油滋拉，旮瘩揪挂铁钩子上的事，（其实是新媳妇怀孩子了，嘴有点馋）不知道怎么被庄上的人知道了。</p><p class="ql-block"> 俺老家那地方管女人头上的旮瘩揪叫转儿，为这事有人还专门编了个顺口溜：</p><p class="ql-block">出不得门，见不得人，</p><p class="ql-block">两手抱能个荤油盆，</p><p class="ql-block">铁钩子勾住小媳妇的转儿，</p><p class="ql-block">一宿没有敢合眼。</p><p class="ql-block"> 这顺口溜用平定话特有的味来说，还真确实是别有一番韵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