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凡人歌》随想

曲阳

电视剧《凡人歌》随想

豆瓣评分近8的电视剧《凡人歌》，讲述了不同年龄段的三对普通人在大都市中的生活挣扎、以及面对现实困境时不同的应对方式。由此为主线，电视剧试图透过市井烟火，用上述过程中的矛盾冲突，向观众展示普通人的生存困境和生活韧性、人与人之间犹存的温情、普通人在社会角色中的人性展露、对精英以及成功和失败的定义、自我治愈、和解以及成长等生活底色，并籍此引起观众的共鸣和思考。

总体而言，全剧尽量避开了中产和精英阶层的日常，着重描绘了普通打工人的琐碎，不算是一部励志剧，也没有如《鸡毛飞上天》那样、凭借改开的东风完成草根成功逆袭的宏大叙事，所以还算是比较烟火。只是面对错综复杂的环境时，对所有矛盾的展开显得过于约束，对所有冲突的编排显得相当克制、浅尝即止不越雷池，以至于导致演绎表达无法完全到位、逻辑关系不能完全自洽，而使剧情显得有些牵强、略欠真实。

然而环境如此，可以理解、无法苛责，看透不说透。在有些时候、有些地方，面对有些规则，力透纸背未必管用。

女一殷桃的演技自不必说，还是一贯的流畅自如，当得起拿奖拿到手软的影后美誉。值得一提的是男一王骁、新上位的实力派演员。在该剧中其对男主那伟的演绎和表达，算是行云流水拿捏妥帖、性格塑造准确、角色特征鲜明，令人印象深刻。之前的王骁多以配角身份出现，此剧担纲男一，果然不负众望，更没有辜负自己。

因那伟的职场幻灭导致的一系列人生际遇的落差和颠覆，是第一个不够真实。在现实生活中，如那伟这样对老板忠心耿耿、以至于大难临头时依旧被老板哄得淋漓尽致的人，实在鲜有。更何况，那伟的忠心也是因利所困，并非出于天性人品。现如今的事实，大多是老板要比员工辛苦的多，无法率性不能情绪、拢着哄着忍着让着，在环境市场政策管理等因素的巨变之下，除了想着企业如何？还得想着员工咋办？譬如三年静默过后，那些个已经倒下了，还依旧欠了一屁股房租和员工薪资要还的老板们。所以那伟的遭遇就算勉强属实，也是个案，不具代表性，因此并不适合拿来说事。至于日后与老婆沈琳一起重选赛道重整旗鼓，感觉还是欠了点艰辛，其成功或者入门，来的还是太容易了些。现实中所呈现的摩擦，一定要比剧里严重惨烈得多，怎么可能只是被几个同行混混挤兑几下、然后你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趋之以利，就可以随随便便摆平完事的呢？

不记得是哪位大咖说过：摆路边摊的是饿鬼，彼此抢掠争食是为常态；进一步便是恶鬼，欺行霸市垄断一方；而做到头部如嘉诚老李，就成了佛，能挤进去与之有所瓜葛，那便是你莫大的牛逼。其间滋味，耐人咀嚼。

沈磊之于谢美兰，是对所谓爱情败给现实的忠实描述，而这又该如何评述呢？成年人只做选择，而没必要用道德去绑架任何人。虽并不认为“贫贱夫妻百事哀”这话就是对的，那么究竟哪里错了呢？爱情很高大上，却终究只是情绪价值的一种，当不得饭吃。当然，在爱情的力量之下，可以激发出无限的能量赢得饭来，也未可知。但周遭里四下望去，多的是拼钱的日子抱团的暖，或许，这才是生活的本来该有。这是一个把旧东西譬如连孩子带脏水都泼掉了、但却并没有准备好拥抱新东西的时代，于是，诸如沈谢这样的价值观冲突，便在所难免无法回避，且无关对错。只不过像沈磊这样因为感情破防，可以奋而不顾抛却体制内的那份稳定，去浪迹天涯的主，却着实凤毛麟角，因此也不适合用来说事。剧情为了增加冲突和反差而不能自洽逻辑，自然也就显得不够落地了。

那隽与女朋友李晓悦分手时的那场戏，尽管因为在现实生态中非常罕见而依旧显得不够真实，却还是全剧中最具分量和泪点的一段。

当那隽在那个历经辛苦才装修好的新房里，拿着戒指、以及印有李晓悦名字的房证，向晓悦求婚的时候，收到的回馈竟然是晓悦的分手告白，那隽当时的那份心痛和绝望，可能是外人难以共情的。不能身受、何来感同？

那隽有一大段台词，是这么说的：

“金钱所在，爱亦随之。我愿将房产加你之名，财政大权交你之手，看着你花我的钱，我满心欢喜，这便是爱的证明。我深知，这世间少有人能做自己喜欢的工作，何为喜欢，又该如何定义？“

“随心所欲的代价高昂，我若放纵自我，我的家人、我的后代、我的父母都将承受后果。生命的意义，不仅在于个体的满足，更在于对身边人的守护与付出。”

对于一个年收入几百万的年轻人而言，无论各位观众看到的是什么？都无法回避，那满满的“责任”二字。那隽的所有奋斗、努力和自我约束，都是对这两个字最好的诠释。

晓悦对无拘无束、追求自由的渴望，本不能作任何道德层面或者利益取舍的定义，那样便太过狭隘了。按照存在即合理的逻辑，这既不违反法律也不影响他人，所以无可厚非，更何况在当下如此多元的社会里，类似的年轻人绝非少数。所有的行为都是时代的产物，人活着本就没有所谓的意义，有的只是来过一遭的体验，丰俭由人、冷暖自知。！

现实中，一个如剧中的那隽般的青年才俊，且性格稳定心里成熟，即使不是炙手可热，也绝不至于会形影相吊无人问津吧？他的成熟、担当和自律，难道不正是如今那么不靠谱的尘世间应该有的一股清流吗？所以，无论怎样苦思冥想，也始终不能了然晓悦何以能够弃如敝屣般绝尘而去，留下那隽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真的很想知道，周遭的女生们对此都会作何感想？许是笔者格局太小，以至于无法理解自由不羁于现下的女生们而言，当是怎样的一种重要抉择。即使遑论家人后代，个人的温饱总是需要解决的吧？假如自由不是以生活折扣为代价的话，那么所有这一切的实现，便都会有成本，也就是说，得尝自由后所获得的所有情绪价值，都无法回避经济的支撑。

也许，是晓悦活得比较纯粹吧？纯粹到可以无视人间烟火，修到了一种可以无他无我、了无挂碍的境地。倘如此，你那隽便是一颗惊世骇俗的珠子，又如何呢？

说个故事：一日，有一人欲溺水殉情，在岸边偶遇佛祖，佛祖问之缘何？那人说“我爱了她三年，她竟跟了别人离我而去”。佛祖说，“从前有个书生，在此水边看到一具裸身的女尸，不忍斯文，遂脱下长衫覆盖其身后离去；后又有一路人经过，见之心生怜悯，遂将其安葬。于今看来，你便是前世的那个书生，这女子在今世陪了你三年，是为了还你长衫遮体之情，而她终究是要报答那个路人的安葬之恩的。”书生闻声，豁然开朗、心生欢喜。

从宿命的角度，那隽许是晓悦前世里的那个书生，相伴三年还了那一件长衫之恩，却终究要去寻觅并遇见她那个命中的路人。或者，那隽命中的那个报恩之人，可能就在转过街角不远处的红绿灯下，驻足顾盼呢？

若能跳脱回望，这个世界的每一个发生，确有可能是一场以时间为轴的宏大编程，而你我不过是其中的一串已经被确定了结果的代码而已。倘若如此也就罢了，可造物主为何又要把情感欲望这种东西植入在了代码上呢？结果把原本按部就班的顺理成章，搅了个惊世骇俗的天翻地覆。这样子，很好玩儿吗？

真的希望那隽能够听到这个故事，然后明白缘来缘去皆是命数这个道理，如此或许可以释然而不再心痛，与彼此而言，也算是一种归位或者解脱吧！

曲阳 / 2025年1月29日农历大年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