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2024年10月12日，我再一次站在了这座红砖绿瓦的小楼前。秋日的阳光斜斜地洒在斑驳的墙面上，爬山虎的藤蔓在风中轻轻摇曳，它在向我这个久违的故人招手，我仿佛又看见了四岁那年的自己，正踮着脚尖，趴在二楼的木窗上张望等待着母亲下课归来。——我是在母亲学校的办公室里和操场上长大的。</p> <p class="ql-block"> 这是一个坐落在山脚下的二层小楼,是我四岁以前的家，也应该是我人生最初的记忆吧。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这里是抚顺第十九中学，我和母亲住在二层靠西面一间由教室间隔开的小屋里。没有暖气和厨房，我们是靠一个电炉子取暖和烧饭的。那时的木窗总是关不严实，寒风从缝隙里钻进来，母亲就用旧报纸把缝隙一条条糊上。夜里，当我偶尔醒来时，常常看见母亲还在昏黄的灯下批改作业。她的齐耳短发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母亲是这所学校的历史教师。</p> <p class="ql-block"> 在"三年自然灾害"的后期，物质依然匮乏，所有的食物都是限时限量的，人们必须要想方设法填饱肚皮。而作为知识分子，还要承受着精神上的压抑。当时父亲就是因为政治上的原因，被下放到了农村。我们的生活也更加艰辛了。那个时候，作为母亲同事的许多叔叔阿姨们都曾经给予我们母子很多的包容和帮助，如今有的已经离世了，但我仍不能忘记他（她）们的音容笑貌。我还依然记得，他们曾带我走过的小楼西侧那通往后山的小路。我也曾在梦中站在山顶俯瞰着山脚下的校园。</p> <p class="ql-block"> 我的中学也在这所学校度过的，当时的抚顺第十九中学与前楼的第七中学合并统称第七中学。那是一九七七年的下半年，恢复高考以后。操场上锣鼓喧天，每年一次的运动会正在激烈竞争，校园里又响起了"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的声音。人们心里都燃起了一团火、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老师和同学又可以大胆的谈论学习、高考、知识改变命运、理想和追求……那是我们这一代人心中不灭的信念。</p> <p class="ql-block"> 1978年的夏天，我通过高考如愿考入了大学。而我的小伙伴们也曾经在这座小后楼里备战高考，挑灯夜战，无休无眠。记得当我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已经是学校历史教研组长的母亲流下了百感交集的眼泪，泪水打湿了我的肩头……</p> <p class="ql-block"> 如今，四十六年过去了，再次来到这所学校，小楼已经被围墙隔在了学校的外面，它已废弃多年成为了一座"危房"，门窗紧闭、斑驳的墙上墙爬满了青藤。小楼的周围堆放着许多废弃垃圾。那条我曾经走过不知道多少次，通往后山的小路已经不知所踪了。墙上一个大大的"拆"字格外刺眼。有人正在焚烧垃圾，浓浓的黑烟向半空中升腾。已经成为"素质教育基地"的前楼，再也听不到当年朗朗的读书声，校园里一片静悄悄，操场上空无一人，只有秋风卷起几片落叶，在空中打着旋儿。</p> <p class="ql-block"> 但我看到那红褐色的砖墙依然亲切，那绿色的屋瓦依然温暖。小时候每当我远远的看到这绿色的屋顶就知道快要到家啦，每当我看到这红褐色的砖墙就不自主的加快了脚步……。</p><p class="ql-block"> 校园静悄悄，硝烟已消散，天空依旧湛蓝。在这里，我能听见当年的读书声，能看见母亲在灯下批改作业的身影，那昏黄的灯光，指引着我前行。它让我始终不忘——我是从这山脚下的小楼里走出来的孩子。</p> <p class="ql-block"> 七中的前楼和中楼已经拆除了，只剩下小后楼屹立在山脚下的秋风中，它承载了一代人的成长，承载了一代人的梦想，承载着一代人的奋斗，承载着一代人的希望。它见证了一代人的负重前行，也见证了一个崛起的时代……</p> <p class="ql-block"> 夕阳西下，我最后看了一眼这座承载着我太多回忆的小楼。爬山虎的叶子在暮色中轻轻摇曳，像是在向我道别。我知道，不久之后，这里会变成另外的一幅摸样，但在我心中，这座红砖绿瓦的小楼永远都在，就像那些年的记忆，不会褪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