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每年的除夕，我都会想起一件难忘的往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那是1969年的除夕，我的妈妈同往常一样，在家里饭桌上精心摆好了祭拜祖先的祭品，准备进行祭祀仪式。我见状后就去叫跟随在妈妈后面的弟弟出去玩，以便让妈妈集中心思，虔诚地祭拜祖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可只有四岁半的弟弟，却被饭桌中间那泛红油亮、香气扑鼻的卤猪头所吸引，他站在饭桌旁边，两眼直直地盯着猪头，嘴角流出一丝口水。看着弟弟那口馋的样子，我也忍不住盯上了那尊肥大的卤猪头，肚子里竟“咕噜、咕噜”地叫起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但我在吞下口水后，还是强行把眼睛从猪头上挪开，伸手去拉弟弟:“走，我们出去玩，等会回来吃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按照风俗习惯，在除夕夜要先祭拜祖先，然后才是一家人吃年夜饭。因此，妈妈吩咐我们兄弟俩先出去玩一会，由她一人完成祭祀仪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可弟弟不肯出去，非要站在桌子旁。我只好向妈妈请示:“弟弟不走，怎么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我的妈妈看了看弟弟和我，只好说道:“那你就把弟弟看好，不要让他乱说乱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这时，妈妈熟练地点燃香烛，神情庄重地跪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开始祭拜祖先。我和弟弟在一旁静静地站着、看着，心中充满了对猪头肉的期待。</span></p> <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妈妈祭拜完毕，她又吩咐我去喊在外面的爸爸、妹妹回家吃饭。自己则转身进了厨房，去准备一家人的年夜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我正准备拉着弟弟一起去叫爸爸，可弟弟还是紧紧地盯着那尊猪头，两脚纹丝不动。他悄悄对我说:“哇，那肉好香啊，我好想吃一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弟弟这么一说，也激活了我肚子里的馋虫。是啊，妈妈为了在过年时办一顿丰盛的年夜饭，就把这个月全家的肉票一次性集中使用，通过熟人买了这尊肥大的猪头，以便在除夕祭祀时，显得阔气一点，丰盛一些。因此，这个月我们家就没有打过牙祭（吃肉），所以，见到那又肥又香的卤猪头，不谙世事的弟弟就馋得忍不住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当年刚满十三岁的我，此时此刻，非常理解弟弟的心情。可按照风俗习惯，在香烛没有燃完之前，任何人都不能去动那些祭品，以免惊吓到祖先。于是，听弟弟说想尝一口猪头肉，我就心里一紧，连忙硬拉弟弟走，并告诉他:“我们出去玩，等会妈妈会切好给我们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不！哥哥，我肚子好饿呀，现在就想吃。”弟弟那双会说话的双眼，可怜巴巴地望着我，双手拉着我的一只手摇晃着，期盼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我见不得弟弟那馋得要命的样子，只好把心一横，悄声对他说:“那我去找把刀来割一点给你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于是，我趁妈妈未注意，在厨房拿来一把小刀，迅速在猪头的边缘割下一块肉递给弟弟，弟弟接过去就把猪头肉塞进了嘴里。由于那块肉较厚，弟弟一下嚼不烂，又吞不下，把小脸涨得通红。</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我怕妈妈发现后吵我们，就着急地催促弟弟赶快吞下，可弟弟人小，怎么使劲也吞不下去，一慌一急中，那块厚肉竟卡在了弟弟的喉咙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恰在这时，妈妈端着一碗菜从厨房出来，正巧看见弟弟那狼狈相。说时迟，那时快，妈妈把菜碗往桌上一放，伸手就把弟弟搂在怀里，急速地撑开弟弟的小嘴，一下就把弟弟嘴里的肉扯了出来，这时，弟弟也才缓过气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我站在旁边，已吓得不敢走动，不敢说话，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妈妈的动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见弟弟的脸色好转后，妈妈问弟弟:“谁叫你偷吃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我连忙回答:“是我给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妈妈听说是我割肉给弟弟吃的，便教训道:“你呀，你就不能等会让我把肉切好了再给他吃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我解释着:“是弟弟太想吃了，我看他可怜，就割了一块给他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但也不能割这么大块呀，你弟弟哪里吞得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我，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好啦，以后不要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妈妈现在就把猪头拿去切了，你们今晚就吃个够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我见妈妈原谅了我们，心情一下好了起来，便拉着弟弟就出门去叫爸爸、妹妹回家吃年夜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那天晚上，我们一家围着桌子，津津有味地嚼着卤猪头肉，高高兴兴地吃了这一年中最丰盛的年夜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岁月，在我的印象中，后来的年夜饭，再也没有这次那么香，那么解馋，那么终身难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图片由Al生成）</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