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雪落淇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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淇上田园 /文 /手机摄影

雪落淇园

很久没有见到过雪没过膝的大雪了，也没有听到过雪落的声音了。这么多年，出生在城里的小孩子，也没有见过城外旷野大雪纷飞的样子，更没有看雪、听雪、踏雪、积雪、堆雪人、打雪仗的体验。前些天，老天阴雾时，我还眼巴巴地期待，若能下一场像模像样的大雪，让孩子们过上一个有雪的冬天，这是多么好的愿景啊！人们有这么个想法也不算奢望。因为，这些年气候变暖，暖冬不断，人们穿上一条秋裤，就能对付一个冬天，已经很难遇上我们儿时雪厚过膝的大雪了。

　　今年立冬后，总也不觉得是冬天。太阳依旧火烈，气温仍然是温热。人们按着季节翻腾出来的过冬衣服，穿了又脱下，给人一种季节回春的错觉。正在纠结呢，忽然，从西北方刮来了六七级大风，冽凛的寒风横扫了树上残留的叶子；西北利亚的寒流随之强势来袭，气温立刻降下了十几度。人们才觉得高天滚滚寒流急，匆忙穿上御寒的棉衣。这次大风降温持续了两三天后，天上黑云密布，阴沉不散，下雪的气氛正在凝结生成。

　　终于，天空中有零星的雪花飘落下来。飘落下来的片片雪花很大很沉，不似那种似雨非雨的“牛皮淋”，落在地上即化作雨水的。这轮下雪，是大风降温天气经过了空气冷却过程，整个地面温度已经降至滴水成冰的程度，为雪花降落地面后，保持美丽的晶体原貌提供了适宜的环境条件。这样，雪花便洋洋洒洒地飘落在地面上，一片一片地重叠起来，积累起了结构蓬松海棉般的厚厚一层。如果没有西北风席卷般的袭击，没有人为的挪动，洁白的雪花及其沉积的厚度，已经足以淹没成人的膝盖了。对淇河两岸来说，整个冬季里，一定是最洁净最优雅最稳定的覆盖物了。

　　今年的落雪与以往是大有不同的。往年，飘零的雪花，时常来去匆匆，来的快，去的也快。雪花未能飘落到地面便化作了雾水，无形无影。对于人们来说，只是对心绪的一时慰籍而无法满足获得感。今冬则不同。今冬的落雪，却经历了撼天动地的过程。黑云压顶也就罢了，竟然突现出电闪雷鸣，果然下起了雷震大雪！雷打雪这种异象，却是活了六七十年第一次经见的。人们不免诚慌诚恐，心生余悸。担心这个平和的世道，为着一场像模像样的雪而招来天灾！尽管天象反常，照样是“北风天际来，飞雪大如席。”天上落下来的毕竟是纷纷扬扬大如纸片的雪花，昼夜持续，雪落不停，漫山遍野，已是白茫茫的世界了。

　　雪花是对冬季荒凉萧瑟的原野的一次重塑。雪花如大自然赐予的精灵，纷纷扬扬飘落下来，赋予了人世间一方深沉一方纯洁和一方宁静；如同一幅洁白无瑕的巨幅白幔，将世间的喧嚣与纷扰一概掩于茫茫洁白之下。峰峦、丘陵、峡谷便一同抹去了它们鲜明的个性，与漫天飞舞的暴雪共塑一个白茫茫的世界。经过大雪的重塑，即可改变人们的感观和认知。一种意想不到的场景会展现在你眼前，你希望看到的景致或许没有出现，但你想不到的场景也许正在出现。人类认知的局限性和大自然的不确定性，有时让人不知所措，扑朔迷离，落雪也许会创造这样的效果。

　　落雪对淇园冬季的状态进行着重整改变。她还能净化尘埃污浊的生态，滋润动物植物冬眠的厚土，唤醒春的味觉。对淇上田园来说，她甘愿作为天公绘画的底色，让雪对其层峦起伏的状态稍作覆盖之后，再进行一次抽像化的涂鸦和意像化的描摹，从而展现其在白雪皑皑的世界里，平静的短暂的平和低调的一面；让薄冰对碧波粼粼的水面进行封冻处理后，便呈现出冰清玉洁的景物。

　　冰雪对淇河的装饰並不影响淇河的常态。淇河的常态是流动。无论沙滩还是沟壑，无论高峰还是峡谷，她都以细流、浅流、湍流、瀑布的形态展现出川流不息的品性，这是她生动的一面；她也喜欢静态尤其是雪落冰冻后的静态，以此来展示出自己静雅的清美、宁静与安然。

　　“雪融毕竟无踪迹，依旧梅花耐岁寒”。雪融是揭开淇园冰雪面纱的自然自然的动态。随着雪后天晴，气温回升，积雪将在日光照射下渐渐消融。而消融的本质在于回归，在于还原本真。在于揭开冰雪的掩饰之后，淇河将重归淇河，田园将重归田园，原野将重归原野，一切又回到原样。固态的冰雪消融后，或化为溪流汇入淇河；或融为雨水般的渗入泥土，转化为春天的生机，唤醒沉睡的田野，滋润万物生长，催生草木发出新芽，开出绚丽多姿的花朵，让旷野换上万紫千红的新装。

　　静观冰雪渐渐消融，仿佛看到了人世间生命的短暂与无常。世间任何事物有其高光时刻，也有其低落的时候。雪在严寒的冬季可以表达出唯美的雪花和洁白的旷野；天晴云散，艳阳高照，积雪终将渐渐消融，默默地化为泥水，或润泽万物生灵，或融为地面流水，汇成涓涓溪流，复苏沉睡的原野，唤醒生机盎然的春天。雪花短暂的美就像人生的经历，无论荣辱得失，都是生命的呈现。只要有益于这个世界，她的存在就是有价值的。

　　冰雪是一点点化开的。而且，融化的方式取决于雪形成的状态。有时融为冰、冰坠、冰布、冰流，而后，在太阳的作用下渐渐地融为水；有时即雪即消，使雪在瞬间液态化，直接融化为水。雪落高处化为雨滴，雪落地面化作水洼或溪流。

落雪之于淇河，是平凡之中见著非凡，平常之事见著新奇的事情。其对大地对人类对生物界的影响是涵蓄的、无声的，作用是不言而喻的。绿水青山为证，清新的天宇为证。

2024年1月20日于林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