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亲】珍惜

孙洪文

朋友去世后，我写了一篇思念的文章，朋友的姑娘看完文章后流着眼泪说：“爸爸在世的时候，没有特别的珍惜，走后才让我感受到了亲情的弥足珍贵，我现在才真正理解什么叫子欲孝而亲不待。”这让我又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及岳父母，更有别样思念滋味在心头。

一九八五年底，我和老婆应聘从北疆调到了南疆工作，岳父母在一九八八年三月份到南疆来看我们。岳父母看着我们的工作环境比原单位好，生活质量和以前有了很大提高，加上南疆天气暖和，水果较多，岳父母自然高兴，脸上挂着笑容。岳父母在我们家住了半个月后要回北疆去，我买了飞机票送二老回家，到机场后，岳父一声不吭地登上了飞机，我看见他的眼里含着泪。一九八八年六月三日岳父的单位打来电话，告诉我们岳父因心脏病而去世的消息，岳父从我们这里回去仅三个月而已。那年岳父才五十四岁，走得太早了，让活着的人悲痛不已。我又想起岳父坐飞机回家时，他那含泪的眼睛，是不是他已感知那是见最后一面，自此以后阴阳两隔离。每当老婆说起父亲时，总是那么多的遗憾，父亲活得时间太短，没有好好享受生活，没有享过福。老婆说在她小时候被开水烫伤，父亲在医院里抱了她三天三夜都没有合眼，父亲那心疼的眼神至今难忘。

一九九五年夏天，我从华北回大西北看望父母，父亲见着我说：“前一段时间我犯心脏病晕倒在地，只见好几个小鬼拽着我的胳膊抬着我的腿，吼吼哈哈喊着口号把我扔了出来。如果那次死了，就见不上你了。”父亲说着流下了眼泪，嘴角微微抽动着。我顿时感到父亲对孩子的依恋，心中的那份脆弱让人心疼。一九九六年一月十六日，父亲的心脏病再次复发，倒地后再也没有起来，永远离开了我们，享年六十三岁。当父母需要我们陪伴的时候，我们却为了生活奔波，不能守候在父母身边，正应了那句话：“忠孝不能两全！”在我的人生中，父亲留给我印象最深的事是我初中毕业参加工作那年，父亲让我继续上高中，而我坚持要参加工作。当时我的行李放在送我们去工作的马车上，父亲把我的行李从马车上拿下来，我把行李又拿到马车上，父亲又把我的行李拿下马车，我又把行李放上马车，父亲从马车上再次拽下我的行李，我再次把我的行李搬上马车。父亲执拗不过我，他的手松开了行李。我坐着马车走了，我看见父亲的嘴角微微抖动，眼睛里充满着无奈。马车拐弯时，我回头看了一眼父亲，父亲仍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可见父亲是多么的伤心。直到参加工作后，我才真正理解了父亲的用心良苦，学历是前行路上的一块敲门砖，是美好人生的一块垫脚石。

二〇二〇年五月十一日，母亲在九十岁那年离开了我们。母亲性格强势，一切都要按她的意愿来，给我和兄弟两家人带来不少烦恼。尤其在晚年时，母亲的折腾让我们心力交瘁，稍不如意，母亲会以极端的方式让人意想不到，比如母亲会爬上窗台去跳楼，我和兄弟只能将母亲抱下窗台，母亲又爬上去，直到她折腾累了去休息了，我和兄弟才能停下来喘口气，让人疲惫不堪。母亲走后，总算松了一口气，不用再那么身心劳累了。但过了一段时间后，母亲的身影在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忘记了母亲的折腾，想起来的全是母亲对我们的爱。有一次老婆给母亲洗完澡，帮助母亲穿好衣服又帮母亲去提鞋，母亲给我老婆说：“你对我那么好干啥！”老婆说：“我对你好是应该的，你儿子不是对我也那么好吗。”母亲又说：“你太累了。”老婆说：“有什么可累的，都是随手的事。”我看见母亲流下了眼泪，后来母亲让我们把她送进了养老院，她在养老院度过了四年，让我们不要那么辛苦劳累。老婆曾给我说，你的母亲比我的亲妈对我还要好。

二〇二四年九月二十九日，岳母撒手人寰去了天堂，享年八十八岁。岳父从事公安工作，基本上顾不上家。岳母一米五多一点的瘦小身躯，不但出色地完成了医生的职责，更担起了一家五口人的日常生活，她的辛苦可以想象得出。老婆曾给我说，小时候看见个子矮小的母亲，肩上扛着一袋五十斤的面粉，弯着身子摇摇晃晃地往家走，头上的汗珠顺着脸往下流，觉得母亲好可怜。岳母去世后，老婆非常伤心，曾多次给我说：“母亲在世时，真后悔没有带她到海南来转一转。海南温暖的冬季，四季长青的气候，母亲一定喜欢。”

老人一个个离开了我们，心中无比的思念。随着年龄越来越大，思念之情愈发强烈。父母在时，觉得时光还多，父母去后，才知道父母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光很短很短，才真正理解了什么叫子欲孝而亲不待，才真正懂得了珍惜，趁父母在世时，要好好珍惜和父母团聚的时光，多回家看看。现在走在老去的路上，更要好好珍惜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