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16）

简静默

美篇名：简静默

美篇号130885811

笔名：尘埃落定

经历了那次事件之后，明慧内心深处的恐惧如影随形。她的性格悄然发生了变化，原本活泼开朗的她变得愈发沉默寡言，不再像从前那样嬉戏至深夜。家人们并未察觉到她内心的波澜，只觉得她长大了些，变得更加懂事乖巧。然而，明慧内心的创伤却日益加深，她变得多愁善感、胆小内向，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

她很少再去后门玩耍，每次去找舒红都要绕道村前，生怕遇见那个让她心生畏惧的人。而那个面带笑容却心怀不轨的大哥，依旧频繁地来到家中，与二哥讨论学习。家人对他格外客气，而他的目光总是带着不怀好意地注视着明慧。明慧只能尽力躲避，但那人却总能找到机会接近她。每当周围无人时，他便会突然出现，紧紧抱住她，口中吐出污言秽语，令她感到极度的不安。所幸，他并未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一天傍晚，父亲喊道：明慧，你去买些豆腐和臭豆腐干。明慧接过父亲从中山装胸口小口袋里掏出的几元纸币，拿着装豆腐的碗出门了。刚从豆腐店出来，便被一个姓万的哥哥拦住。这个哥哥是她小哥建飞最好的朋友。

明慧警惕地问道：干什么？

他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说：有些事情在这里不方便说。

明慧不耐烦地说：有什么事就快说，不说我要走了。正准备离开时，他却说道：关于你和万建的事情，你想不想听听？

明慧顿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反驳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想怎么样？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一直跟随着她走到村口的牛棚，说道：你和万建睡觉的事他已经告诉我了。如果你要走，我明天就把这些事告诉你们学校的所有人，到时候你就出名了。

明慧感到一阵绝望，她说：没有的事，你瞎说什么？你想怎样？

他一把将明慧拉进牛棚，威胁道：只要你答应和我在一起，听我的话，以后我会对你好，还会给你买好吃的，绝对不会有人知道。如果你愿意，等你长大了，我就娶你……

明慧奋力挣扎，但对方却抓住她的头，用力撞击牛棚的墙壁。不知被撞了多少次，她的脑袋已经麻木，但她依然拼尽全力反抗。他对她恶言相向，说：你越这样我越想要，我就不信要不成你，我比他厉害多了，不会碰疼你谁叫你长的招人想……

明慧的鼻子流血了，分不清是习惯性出血还是被打的。她拼命抵抗，纽扣也被扯落。回合了许久拉扯扭打中两个人都倒在了牛粪上，老牛发出哞哞的叫声，时不时牛蹄子踢踏着土地好像也要加入搏斗。两人在牛粪中纠缠许久，最终他被迫放弃，嘴里骂骂咧咧地说：你这小货算你狠，搞的老子一身牛粪，气得我真想打死你。

明慧不顾身上的污秽，捡起牛粪向他脸上砸去，愤怒地大骂：你们欺负我，那就一起死！你不是要去学校说吗？那我就去找我大哥，找你爹妈理论，看你怎么欺负我！要死一起死，她主动与他扭打起来，不顾嘴里的牛粪，狠狠地咬住他的手背，听到他的惨叫声，心中才稍感解恨。

他满身牛粪狼狈地逃离，留下一句脏话：你这臭丫头，我非得弄死你不可。

明慧跳进村口牛棚旁的小池塘，水面上漂浮着牛粪，鼻血和泪水在水中慢慢散开。她大声哭泣，那哭声中既有委屈的悲伤，也有一股捍卫自我的坚定力量。她发誓，绝不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甚至在心中幻想杀死那些欺负她的人。

她浑身湿透地回到家中，母亲惊讶地问：这丫头，买块豆腐怎么搞成这样？成落汤鸡了？豆腐和碗呢？

父亲也问道：丫头，怎么回事？快让你妈给你洗洗。

明慧强忍着内心的痛苦，编造了一个谎言：买豆腐路过牛棚时，老牛突然发狂，把我挑到了水里，豆腐和碗都沉下去了，老牛还拉了一堆屎，弄得我一身。小时候，明慧撒谎的技巧总是让父母和哥哥姐姐难以察觉。

事实上，她心里也希望父母能继续追问，或许她会把被欺负的事情说出来。但那些耻辱的经历，她不愿让家人知晓，尤其是母亲，她担心母亲会因此精神崩溃。于是，她只能将这一切压抑在心底，感到无比苦闷。她也曾想过要不要告诉舒红和小颖，但一想到那些肮脏的场景，她没有勇气开口，害怕她们也会嫌弃她，万一友谊破裂，事情传开，她将无颜见人。

然而，黑色的星期五还是如期而至。那个叫万义的恶魔再次出现在学校，递给她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上次在牛棚你太让我失望了，我在学校后山等你。不来的话，下星期我就把你的事写下来贴得到处都是。

明慧看完后，愤怒地将纸条撕碎，大骂道：去你妈的，你全家都死光光！放学后，她拿起一块大石头，藏在黄布书包里，径直走向学校后山。

见到万义，他说：要是那天你不那样，我也不会找你。你和我对着干，这是何苦？现在听话还来得及，你的那些事我也不和同学们说。

说着，他开始动手动脚，摸明慧的脸和胸，试图将她拖进树丛。明慧静静地没有反抗。他以为自己得逞了，说：你这样就很好，抓起明慧的手按在他的下体，我也不会弄疼你，你乖乖地躺下。

明慧说：你放手，闭上眼睛，不许看，我自己脱，这样我就不怕丑了。他兴奋地说：那你动作快点，不许像上次那样不听话。

明慧说：不会的，我不会跑的，我自己脱，你躺好不许看我脱衣服，我很快脱好的。

他闭着眼睛露出邪恶的笑容，等待着。明慧趁机从书包里摸出那块大石头，用尽全身力气向他的眼部和额头连砸三下。他痛得大叫起来，明慧丢下石头，破口大骂：你妈的，别想欺负我，你去说呀，不说你是你妈狗养的，然后撒腿就跑。

他嘶吼着：我弄死你个臭丫头。

明慧不敢往家的方向跑，估计他眼睛暂时看不见，便飞快地跑回学校，打算找个教室躲起来。她差点撞上正在校门口的余校长。校长关切地问：胡明慧，你怎么满头大汗？放学了还不回家？怎么气喘吁吁地跑回学校？

看到余校长，明慧突然感到无力，蹲在地上大哭起来。校长一脸困惑地问：好孩子，你怎么了？

明慧浑身颤抖，泪如雨下，跪在地上，不停地用头撞地，边哭边说：胡校长，我想死，我真的想死……

胡校长看着瘦弱的明慧哭得如此伤心，不禁感到震撼。他急忙扶起明慧，安慰道：傻丫头，快起来，快起来，你这是怎么了？和老师说说。

在老师和校长共用的办公室里，明慧逐渐平静下来，但仍不停地抽泣。余校长从蓝色长裤的口袋里掏出一条条纹格子的手帕，递给明慧，说：傻孩子，别哭了，快擦擦眼泪。

明慧接过手帕，擦干了鼻涕和眼泪，放在老师的办公桌上。余校长温和地说：好点了吗？能不能和我说说？你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呢？

明慧犹豫了许久，终于开口说：老师，你一定要保密，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我的家人和其他老师。你答应了我才说。

余校长郑重地点点头：好孩子，老师答应你，绝对保密。你先说说看，老师也好帮你分析。

明慧沉默片刻，将万建和万义对她所做的那些龌龊事，以及刚刚用石头砸万义眼睛并逃到学校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余校长。她越说越激动，眼泪再次夺眶而出，但心中却仿佛卸下了沉重的负担。

余校长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湿润，沉默良久，说：孩子，今天的事，你不要再和任何人提起。相信老师，他们也是我的学生，以后不会再敢欺负你。老师向你保证会找他两谈，傻孩子，切莫胡思乱想。小小年纪竟想到生死，这实在是对父母的极大不公。你的父亲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他自幼便聪明好学，本有机会成为教师，却因不忍心离开祖母而放弃了这个机会。祖母守寡多年，独自将父亲抚养成人，其间的艰辛可想而知。你的家族中，每一位成员都值得尊敬。据说，祖母年轻时曾是戏班中的演员，身怀绝技，但从不炫耀还热心地帮助村里接生新生命，不知道接生了多少新生儿。你大姑十几岁就参加革命成为地下党员，祖父英年早逝，父亲尚且年幼，但即便如此，父亲依然坚强成长，不仅早早入党，还在公社、镇里担任重要职务，为家乡的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你哥哥建中更是村里的骄傲，他是第一个考入市重点高中的孩子，成绩优异。你不能因为一时的挫折而放弃自己，要向家人学习，努力成为一个有出息的人。当你变得强大，那些曾经欺负你的人也会对你刮目相看。

余校长说：孩子，今天老师送你回家，顺便到你家做个家访。明慧说：那老师今天的事你到我家不要说哦。余校长笑道：傻孩子，老师答应你了，难道你还不相信老师吗？我们拉个勾吧！明慧闻言，脸上露出了笑容，伸出手与余校长拉钩，郑重地说：那好，拉勾，一百年不许赖哦，余老师！余校长接着说：你也要答应老师要好好学习哦！明慧开心地点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那天晚上，余校长第一次来到明慧家中，恰逢二哥建中从学校回来。建中见到余校长非常高兴，两人聊得十分投机，话题不断，大多是关于学校的事务。余校长得知建中在理科重点班，便询问他的成绩。建中有些腼腆地回答：有时班级前二，最差前五，全校排名大约在十几名到二十几名之间。余校长听后，赞不绝口，鼓励建中继续保持。父亲在一旁听着，脸上洋溢着欣慰的笑容。余校长破例留下共进晚餐，并与明慧的父亲小酌几杯。饭后，建中和父亲一起将余校长送到村口，才依依不舍地返回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