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华/过年纪实

文学丛刊

<p dir="ltr">      作者:刘文华,男,江苏三强律师事务所律师,苏州大学法律硕士,税务师,英语翻译,盐城市诗词协会会员,写作爱好者。</h3></br> <h3>      怎么过年?各人不一样。不少写过年的文章,为了增加阅读趣味,加进了很多想象。记得中学时,寒假后开学都逼学生写过年文章,同学们很伤脑筋,绞尽脑汁,写不出个所以然,难得写出一篇好文,基本都是瞎编,不是真实的过年。真实的过年,写出来味同嚼蜡,或像白开水,淡而无味。多年来,我很不服气,下决心写一篇不加虚构,读者愿读的《过年纪实》,不知能否如愿?<br></br></h3></br><h3>      我的这篇《过年纪实》,从除夕中午开始写起。为了原汁原味,趁记忆还没褪色,赶快写出来,如果过几天再写,肯定也要瞎编。人上了年纪,有个通病,记远忘近。我大约十年前开始,过年喜静不喜动。无论外面载歌载舞还是烟花烂漫,我都无动于衷。不但无动于衷,我甚至有点厌烦。冷不丁冒出的鞭炮声,如惊雷,炸出我一身冷汗,用我外孙常说的一句话是:吓我一跳!</h3></br><h3>      除夕中午,在饭店吃饭。今年原打算在东台过年,舅老爷一家从苏州回射阳,岳父也在射阳,才改在射阳过年。在射阳过年,本也无妨,因为射阳一直是根据地,自从外孙去东台读书,老太婆迁居东台,全家重心转向东台,射阳这边就变成了我的单身宿舍。我一天三顿吃食堂,重回四十年前的单身汉生活。冰箱关了,油盐酱醋米面放在橱柜发霉,不得不扔了。回射阳过年,白手起家,吃在饭店,家充其量就是旅馆。</h3></br><h3>      除夕中午,吃在苏城味道,舅老爷做东。二楼999厅,一桌12人,吃过回家已一点半。我有午休习惯,晚上要看春晚,必须午休。我睡到四点才醒,起来唯一可做之事是贴春联。自从20出头来到县城,成家之后,过年贴春联一直是我的活。未成家前,我和父母一起过年,贴春联是父亲的活。父亲常说,谁贴春联,谁就是一家之主。家中角色分工很讲究。农村过年,除夕中午,要在家中烧纸。烧纸也由父亲主导,母亲准备烧纸的饭菜。烧纸饭菜有水饼、油炸豆腐、肉圆、红烧肉、米饭五样。烧纸饭菜必须冒热气。母亲说,逝去的亲人回来收纸钱吃饭,吃的不是饭菜,而是饭菜冒出的蒸汽。烧完纸,饭菜还是回锅给活着的人吃。不知道烧纸是否属于形式主义?名义上烧给逝去的亲人,实际上是做样子给活人看,目的是让这个传统一代一代传承下去。形式主义,不仅行政机关存在,家庭生活也存在。有人常说,生活要有形式感。形式感就是形式主义。</h3></br><h3>      父亲说,贴春联要十分讲究。轮到我主事贴春联,就很不讲究。有几次,我不但把春联贴歪了,还把春联顺序贴颠倒了。春联分上下联,主要从每联最后一个字的平仄判断。我虽识字,由于小学拼音没有学好,常常分不清平仄,所以就贴颠倒了。不过,这不要紧,因为几乎没人注意,更没人深究。我几次贴颠倒的春联,一年也没有人看出,也许有人看出但不说而已。过去贴春联都用浆糊或胶水,贴错了只好将错就错,剥下重贴春联就不成样子,据母亲说剥下重贴也不吉利。贴错的春联,既然挂到年末,也没被人发现,何必那么较真?  </h3></br><h3>      今年,我又主事贴春联,我就想,今年还是贴认真一点,有的是时间,慢慢贴,不要出错。我反复端详门楣,还找来卷尺,尺量门的高低、宽窄,精确计算春联的高度、间距和边宽,以求高低适中,两边等宽,间距适当,慢工出细活。海尔张瑞敏说,细节决定成败。过去贴春联一切凭感觉和目测,贴好看看上下左右,差不多就行,没有科学依据。今年贴春联,经过测量计算,上下左右,十分精确,不差分毫,贴出来的春联美观、妥贴、中看。可见,无论事大事小,都需要认真细致和“工匠精神”,敷衍马虎和粗枝大叶,经不起考验和推敲。<br></br></h3></br><h3>      贴好春联,我沏了一杯茉莉花茶,打开电视,等待接下来的年夜饭。年夜饭由我做东,安排在“回家吃饭”千禧厅一号桌,时间5点半。在饭店吃年夜饭,是近十几年的事,而且已成为新常态。年夜饭市场十分火爆,进入腊月,各家饭店就开始预定,预定迟了,就只剩大厅,包厢全部售罄,只有与老板很铁的朋友,运气好一点,可能弄到预留的包间。我是小年以后才预定年夜饭,平时常吃的几家饭店,老板有些熟悉,并有电话微信,挨个联系一通,得到的回复清一色“包间没有了,再迟大厅也没有了”。我想到几家开在旮旯的小饭店,兴许会有包间,联系了几家,也均已售罄,没得商量。</h3></br><h3>      父母健在时,每年回农村过年,年夜饭都是母亲烧火,父亲掌勺,我当下手,一道一道慢慢做出来。一般下午四点开始张罗做饭,全家人忙活两个多小时,才将年夜饭做好,然后男女老少,围坐一起,享受一年一度的丰盛晚餐。年夜饭,是过年的压轴戏,也是过年的高潮。灶膛的火光,灶间的热气,家人在堂屋和厨房来回端菜穿梭,预示着人丁兴旺、和和美美、福气满满、财气多多。如果谁家年夜饭冷冷清清,表明这家人丁不旺,家庭衰败,祥瑞已退。记得母亲去世那年,我们虽然也回去过年,家中留着母亲的排位,年夜饭明显冷冷清清,父亲和我只做了三四道菜,就应付过去了,与母亲健在时的热热闹闹、红红火火,形成强烈反差。母亲牌位除灵后,我们就不再回乡下过年,而把父亲接到城里过年,因为我们实在无法面对年夜饭的冷清和凄凉。</h3></br><h3>      父亲去世后,乡下的房子卖了,原来的家回不去了。城里套间在煤气灶上做年夜饭,做不出年夜饭的气氛,跟家常便饭没有什么两样,最多增加一两道菜。过年图的是吉庆、喜乐、热闹、团聚。计划生育以后,每家就三两口人,只有近亲属几家聚在一起过年,一起吃年夜饭,才更加热闹,才像过年的样子。家里没有那么多碗筷和座椅,没有老灶,煤气灶烧饭、烧菜施展不开,到饭店吃年夜饭应运而生,商家也发现了年夜饭商机,改原来过年放假打烊为照常营业。为了备菜和制作方便,年夜饭都是订单制,顾客只能在备选订单上选择,不能随意选菜,每个订单的菜肴大同小异,价格稍有差别。饭店做年夜饭,老板、厨师、服务员都要加班,加班要发红包,红包谁出?当然由吃年夜饭的顾客出,年夜饭的菜价比平时菜价至少高出20%至30%,高出的部分除了老板的超额利润,还有就是员工的加班费。</h3></br><h3>      年夜饭在大厅,虽然同时有十几桌,但不同于婚庆。年夜饭各家吃各家,相互不熟悉,不走动,不请酒。婚庆十几桌相互都是亲朋好友,吃饭喝酒不局限于本桌,相互可交流走动。如果有人喝醉酒或与外桌人相谈甚欢,吃到最后,就直接坐到另外桌上去了。今年年夜饭5点38准时开饭,但有一桌,我们吃完了,还不见人来,估计亲友闹起了别扭,未聚而散。这当然是我的分析和猜测,个中原委,不得而知。顾客不来吃,老板也不着急,每家年夜饭的钱几天钱都预付了。预定时,饭店经理就在微信说得很苛刻认真,必须预付全款,一律不准先吃后付,我问为什么,她说,先吃后付,吧台收款忙不过来,为了减轻吧台收款压力,只能先吃后付。我觉得前台经理讲得有道理,就很爽快地付款了。那桌没来吃的人家,肯定也是预付了全款。我们吃结束时,那桌原封未动的饭菜也都当着剩菜剩饭收拾了,老板和服务员不催不等,他们也要早点结束回去看春晚。</h3></br><h3>      年夜饭吃完,到家已经七点半,离春晚还有半小时,本可用来放烟花火炮。今年,县城首次通告禁放烟花爆竹。很多大城市早就禁放,原因一是环保,二是消防,三是安静。道理大家都懂,但能否禁得住,有待实践检验。我是禁放的坚决拥护者。除夕之夜,烟花爆竹声此起彼伏,整夜不停,难以入睡,有时还有消防车呼啸而过。今年县城首次禁放,禁令形同虚设,年夜饭一结束,各家鞭炮齐鸣、烟花绚烂,跟没有禁放没什么区别。我家本想带头禁放,但还是买了烟花爆竹,说是外孙喜欢。没想到,吃过年夜饭,我手搀外孙回家,一进小区大门,就碰到一户人家放鞭炮,炸声如雷,突如其来,吓了我和外孙一身冷汗。外孙说:“谁家放鞭?吓我一跳!”我问外孙:“我们到家放不放烟花?”他说:“不放,放了会吓我一跳!”我说:“好!”过年放烟花爆竹,如同年夜饭,已成习俗,一律禁放,是否有违老百姓意愿?时代在进步,观念也要改变,不安全、不文明,甚至扰民的过年习俗,看来真的需要移风易俗!</h3></br><h3>      八点到了,央视春晚如约而至。从1983年第一届春晚,到今年已是第43届,央视一直坚守,实属不易,同一个节目,坚守43年,初衷不改,世所罕见。这43年,央视春晚,备受考验和争议。43年前,没有几家有条件看春晚,如今,电视普及,多媒体全覆盖,除了春晚,好节目多多,春晚的收视率和吸引力大打折扣。春晚如同年夜饭,好菜虽多,但众口难调,吃不出感觉。自从赵本山春晚不演小品,我就从没看完,一般十点多就睡了。现在的春晚,无论主创、主持、编导、演员多卖力,观众都不会领情。网上的所谓好评如潮,纯属是观众给面子,不好意思和不忍心打差评。春晚除了技术、灯光、AI、机器人,其他都在倒退,包括主持人的实力、节目的内容、节目的可看性等等。岳云鹏、孙越的相声纯属瞎胡闹,没有任何看点。我不认为他们已江郎才尽,而是创作受限,放不开手脚。几个小品,给观众的感觉是,像没有烧开的温吞水,演员有劲无处使,作品被反复打磨得无棱无角,鸡肋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完全失去了赵本山、黄宏、郭冬临等小品的洒脱、大气和淋漓尽致。小品,如同文学领域的杂文,片面的歌舞升平和自我陶醉,将会失去小品、相声和杂文这些物种。现在虽还没有消失,但已经退化和苟延残喘。今年看春晚,我不到十点就睡觉了。</h3></br> <a href="https://mp.weixin.qq.com/s/P0G61Jry1D3KNG3_p4dtUQ" >查看原文</a> 原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著作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