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行千里

王健英

暮色四合时，我常站在老屋的檐下，看那条青石小径蜿蜒远去。它像一条游动的蛇，时而隐入竹林，时而探出草丛，最终消失在远山的轮廓里。

祖母说，蛇是土地的信使。它们贴着地面游走，将大地的温度与气息传递到远方。我常常想象，那些在田间地头逶迤而过的蛇，是否也在丈量着这片土地的广袤？它们的鳞片划过泥土，留下细密的纹路，如同大地的掌纹，记载着千年的故事。

记得那年盛夏，我在田埂上遇见一条青蛇。它从容地游过稻穗，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那一刻，我忽然明白，蛇的行走是一种诗意的语言。它们不需要翅膀，却能在泥土与草木间自由穿行；它们不追求速度，却能在蜿蜒中抵达远方。

老屋的墙上挂着一幅褪色的年画，画中的白蛇化作人形，撑着油纸伞，在江南的烟雨中款款而行。祖母说，那是白娘子，她为了爱情，甘愿褪去蛇身，在人间行走千年。我望着画中女子优雅的背影，恍惚间看见一条白蛇在西湖的涟漪中游弋，将千年的情思化作粼粼波光。

如今，我离开故乡多年，却常在梦中看见那条青石小径。它依然像一条游动的蛇，在月光下泛着微光。我知道，无论走得多远，那条蛇都会将我的思念带回故乡，在泥土与草木间，写下新的诗行。

蛇行千里，不为追逐，只为丈量生命的长度。它们在蜿蜒中寻找方向，在寂静中聆听大地的呼吸。或许，我们每个人都是一条游走的蛇，在时光的长河中，寻找属于自己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