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干印象(下)

李子实

<p class="ql-block"><b>(一)斯洛文尼亚</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离开克罗地亚首都萨格勒布,我们进入了这次旅行的第四个国家,也是前南斯拉夫最富裕的加盟共和国斯洛文尼亚。这个国土面积2.03万平方公里,人口200多万小国,是在南斯拉夫解体过程中最早宣布独立的。由于克罗地亚随后也宣布独立,而南斯拉夫人民军从任何方向进入斯洛文尼亚都需通过克罗地亚,因此前南政府无法对斯洛文尼亚的独立行动进行有效的干预和镇压。仅经过了短短十天的战斗(当地称为“十日战争”),南人民军在斯洛文尼亚的所有驻地就都被攻陷,使前南政府不得不任其独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斯洛文尼亚原本就是前南斯拉夫经济基础最好的加盟共和国,独立过程中又基本没有受到战争影响,因此独立后的发展过程比较顺利。它现在已经进入发达国家的行列,人均GDP超过三万美元,比意大利略低而高于葡萄牙。</p> <h5>斯洛文尼亚地图</h5><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然而在历史上,斯洛文尼亚并未建成过一个完全独立的国家。他们的祖先是古代的斯拉夫人,6世纪迁徙到这片土地上。由于此地处于东西欧的十字路口,罗马人和日耳曼人很早就曾染指过这里。此后在斯洛文尼亚人进入这片土地的千余年时间里,先后被拜占庭帝国、加洛林帝国、神圣罗马帝国、哈布斯堡王朝、威尼斯共和国、奥匈帝国及后来的南斯拉夫统治过。在文化方面,它受德意志、奥地利和意大利的影响较大。有人称他们是“以德意志为傲的斯拉夫人”,这正说明他们的斯拉夫文化中,已经融入了大量的日耳曼文化元素。</p> <h5>阴雨中的布莱德湖</h5><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们的斯洛文尼亚之旅从布莱德湖开始,布莱德湖是世界十大名湖之一,也是斯洛文尼亚的名片。它位于斯洛文尼亚西北,是阿尔卑斯山区的一个冰川湖。布莱德湖被包围在群山之间,周边有森林环绕,天气好时,阿尔卑斯山在水面的倒影与湖中的布莱德岛相映成趣,构成了梦幻般的湖景。坐落在岛上的古城堡和教堂,更把人们带入了一个童话般的世界。</p> <h5>阴雨中的布莱德湖</h5><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们的斯洛文尼亚之行基本是在阴雨中度过的。湖面看不到阿尔卑斯山的倒影,自然少了些童话世界的味道,但湖山之间缭绕的云雾却呈现出别样的魅力。山林中五颜六色,错落有致的别墅群和宾馆,在朦胧的烟雨中时隐时现,令人瞬时就沉浸在一种清凉又迷茫的宁静之中。好的景致就是不一样,不同的天气会给人不同的感受。布莱德湖是奥匈帝国最早开发的旅游景点之一,当时旅游还是王公贵族们的独有生活方式,而在一百多年后的今天,这里依然是广大旅游者心目中的胜地。</p> <h5>入住湖边的百年老店</h5><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布莱德湖周边的别墅和宾馆,很多都是奥匈帝国统治这片土地时兴建的。我们入住的宾馆叫TrilgavHotel,是建于1906年的度假酒店。走进这里,一百多年前的奥匈风情扑面而来,墙壁上挂着的老照片、古典油画和瓷盘,走道里的家具陈设,一下让人沦陷在欧洲贵族的往日时光里。入住时正值晚餐时间,我们觉得不太饿,想在这里随便吃点,被餐厅很体面地拒绝了。他们这里要吃就是一整套正餐,大概当年贵族们进餐厅是不能随便吃一点的。我们只好拿着沉甸甸的铜钥匙打开房门,在充满古典设计感和优雅氛围的房间里,从行李中取出泡面填了一下肚子。</p> <h5>一百多年前的旅游专列线</h5><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布莱德湖的价值并非只是景观,周边的历史人文元素也很值得浏览。清晨走出宾馆,在朦胧的烟雨中沿着陈旧的铁路线一路走着,满地湿漉漉的秋叶平添出令人惆怅的岁月感。奥匈帝国在这里精心打造的度假胜地,十多年后就成了南斯拉夫王国的战利品,现在又变为斯洛文尼亚境内的历史遗产。虽然奥匈帝国早已不复存在,但其文化风格却渗透到了斯洛文尼亚人的骨子里。</p> <h5>1906年建的老火车站</h5><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沿铁路线步行没多远,一片昏暗的灯光在朦胧的烟雨中透射出来。原来在我们入住的宾馆不远处,有一座与它同时兴建的火车站。当年奥匈帝国的贵族王公们,大概就是从这里下车,入住布莱德湖周边的别墅和宾馆的。车站的风格比较简约,布局传统,应该是经过修旧如旧式的翻修,看上去很整洁。站里十分安静,隐约能听到低沉的话语声。我突然想到了云南滇越铁路上的碧色寨,站台的建筑风格与此处如出一辙。</p> <h5>1906年建的老火车站</h5><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车站内的候车室空无一人,直到我们看到了火车时刻表,又发现有零星的游客拖着行李箱进入车站,才确认这座车站目前仍在使用。它主要停靠斯洛文尼亚境内的站点,最远可以抵达奥地利或意大利的边境城市。这里不需要风驰电掣般的高铁,不徐不疾的传统列车与斯洛文尼亚的生活节奏才是完美的匹配。</p> <h5>布莱德湖</h5><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斯洛文尼亚国土面积只有北京的1.2倍,但却有着丰富多样化的地理特征——阿尔卑斯山区、潘诺尼亚平原、亚德里亚海岸、喀斯特溶洞等等。而布莱德湖也不过只有长2.1公里,宽1公里的湖面,却因为其占据了阿尔卑斯山脚下的地理位置,不管从哪个角度观赏都会有雄伟的高山背景,天生一副远山近水的美景架构。可惜早饭后我们来到布莱德湖畔时,天公仍不作美,只能在手机里留下阴雨中的湖光山色。</p> <h5>乘坐Pletna木船前往布莱德岛</h5><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们乘坐当地的Pletna木船前往湖心的布莱德岛,去造访那里的教堂和城堡。1004年,在这里属于神圣罗马帝国领地的时候,德国皇帝亨利二世在岛上修建了一座巴洛克风格的圣母升天教堂,把这里的湖光山色蒙上了一层神秘的宗教色彩。这座教堂可以说是这个湖区的点睛之笔,它的存在使布莱德湖有了灵魂。据说当教堂的钟声回荡在山水之间时,虔诚的信徒们会有一种到了天堂的感觉。因此这座教堂被评为欧洲最美的十座教堂之一。</p> <h5>布莱德岛上的圣母升天教堂</h5><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们下船登上99级台阶,走进了这座神秘感十足的教堂。可能是因为岛上的面积有限,教堂的建筑本身并不宏大复杂,而它能够进入欧洲最美教堂的行列,显然是得益于布莱德湖绝佳的美景。目前教堂内珍藏着丰富的宗教艺术品和历史文物,更多地被用作一个艺术博物馆。传说过去这座教堂经常用于举办婚礼,如果新郎能抱着新娘走上99级台阶,这对新人就能在婚后白头偕老。</p> <h5>在布莱德岛的城堡上遥望这里的湖光山色</h5><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布莱德岛的城堡上向远方眺望,黄色秋叶中的朦胧山色,浓密森林里的缥缈雾气,平静湖面上划来的小舟……明暗相间,冷暖交替,动静融汇,浓淡合宜。虽然少了湖中的倒影,仍是一派令人陶醉的景象。图片右侧那座硕大的白色建筑,名为铁托夏宫,据说铁托的晚年时光,大都是在这里度过的。这位名噪一时的铁腕人物,最终也带不走这座夏宫,只是在独立出来的斯洛文尼亚留下了一段渐行渐远的往事。</p> <h5>卢布尔雅那的河畔两岸</h5><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离开布莱德湖,沿阿尔卑斯山脉东行,我们在阴雨中抵达了斯洛文尼亚首都卢布尔雅那。这里虽然很早就有罗马人居住,却是在中世纪中叶才成为城市的。由于史上经过两次大地震,现存的建筑除了少量可以追溯到罗马帝国时期,更多的则呈现出意大利和奥匈帝国的风格,现代化的建筑基本都分布在城市外围。午饭后,我们随着导游漫步在卢布尔雅那街头,虽然这里的城堡、三重桥等景点小有名气,也有欧洲城市那种模式化的教堂和市政厅,但我更关注的还是街头的风土人情。</p> <h5>卢布尔雅那的城市雕塑</h5><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卢布尔雅那的城市雕塑与其它欧洲城市类同,充满了活力和创意。而令我印象最深的是市中心的龙桥(Dragon Bridge)四个桥柱上的飞龙雕像。卢布尔雅那把龙当做城市的保护神,这在欧洲城市中是绝无仅有的。而为什么选择龙做城市保护神则有不同版本的说法,大约是某位上古大神降服了作恶的妖龙,并把它改造成了城市守护神。当然这个龙雕像比较接近恐龙的形象,与呼风唤雨,腾飞九天的中国龙还是有明显区别的。</p> <h5>干净整洁的街道与画满涂鸦的墙壁共存</h5> <h5>阴雨中的啤酒屋</h5> <h5>城市街道上的各色人等</h5><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与欧洲其它首都不同,我并没有在卢布尔雅那看到这个国家的民族英雄的雕像。网上介绍的斯洛文尼亚民族英雄基本都是那些为国争光的运动员,还一位名人是刚刚成为美国第一夫人的梅拉尼娅·特朗普,她曾是著名的国际名模。斯洛文尼亚毕竟是个小国,想施展抱负的精英们是需要走上国际舞台的,他们与国际社会往来密切,国民的外语平均水平很高,且有10%的人口侨居在国外。然而多数平民仍选择在这里过着富裕的小康生活,在卢布尔雅那的街上行走,感觉周边市民生活得非常平和与悠闲,有点像一个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p> <h5>卢布尔雅那周边小镇的清晨</h5><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从卢布尔雅那出来,我们住进了周边小镇的宾馆。第二天清晨出去散步,一幅幅斯洛文尼亚城乡生活的图画展现在眼前。他们的生活状态显然要比波黑、塞尔维亚好很多。想到同是迁徙到巴尔干半岛的斯拉夫人,却在一千多年的历史风云中走出了不同的轨迹。他们在相当多的时间里,受到了不同列强的统治或侵扰,经历过大大小小的冲突乃至战争,也融合了不同民族的文化和理念。为了独立和自由,他们与强权抗争过,相互之间联合过又内斗过,在创造了辉煌与荣光的同时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终究还是“缘分”已尽,只能各行其道。</p> <h5>从宾馆出发前,天气开始放晴,一对老人沐浴在阳光中</h5><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们这次走过了前南斯拉夫的四个加盟共和国,欣赏到这片土地上美丽的自然风光,更看到了民族、宗教和文化冲突在这里留下的伤痕和苦痛。他们曾试图通过同宗同源的种族关系凝聚起力量来摆脱大国的摆布,但史上遥远的血缘关系在面对利益的平衡,文化、宗教、价值取向的异同等难题时却显得如此无能为力。既然已经分道扬镳难以破镜重圆,那就学会和平共处吧。阳光总在风雨后,我们祈祷巴尔干半岛上的持久和平。</p> <b>(二)布达和佩斯</b><div><b><br></b></div><div>我们离开卢布尔雅那,三个小时后抵达此行的最后一站,匈牙利的首都布达佩斯。</div><div><br></div><div>匈牙利这片土地早期同样也是罗马人的地盘,在罗马帝国灭亡后的几百年内,阿提拉的匈帝国、日耳曼人、阿瓦尔人都曾经占领控制过这一地区。直到公元9世纪时,一个被称为马扎尔人的游牧部落,从乌拉尔山西麓和伏尔加河湾一带向西迁徙,并于公元896年在这里扎下了根,进而在一千多年的历史演变中成为了现在的匈牙利。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匈牙利人普遍认为自己是匈奴的后代,来源于遥远的东方,不过近代的相关研究却表明两者之间没有直接的基因联系。中国人也比较愿意相信被自己打败的匈奴人又跑到欧洲称雄数百年,但至今也没有发现可靠的证据。</div><div><b><br></b></div> <h5>匈牙利王国的地图,上图为匈牙利国会大厦的展示,下图源于互联网</h5><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从我们在匈牙利国会大厦里拍到的黑白对比图可以看到,匈牙利王国的版图比现在匈牙利的地盘大得多。与塞尔维亚、克罗地亚这些斯拉夫民族比起来,中世纪的匈牙利是巴尔干半岛上的强国。在它的鼎盛时期,领土达到了32.5万平方公里,按现行的标准是一个中等体量的国家。而现在它的领土仅有9.3万平方公里,只能在小国的行列里名列前茅。匈牙利人在欧洲兴衰沉浮的故事,与巴尔干半岛的历史变迁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p> <h5>匈牙利国会大厦里的国会大厦模型</h5><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们对匈牙利的了解是从它的国会大厦开始的。这座国会大厦建于奥匈帝国时期,即1896年兴建,1904年完工的。开工的具体年份是匈牙利建国一千年——从公元896年至1896年,这个来自遥远东方的草原游牧民族,欧洲的外来户,彻底完成了它从游牧部落到欧洲文明国家的蜕变——因此这座大厦有一种纪念和标志性的意义。国会大厦的建筑高度设计为96米(相当于32层楼高),与其建国年份联系了起来。整体建筑具有鲜明的哥特式风格,用了40万块砖;周边的塑像、浮雕、花纹等装饰,用了55万块珍贵石材;内部装饰则用了40公斤黄金,还配备了当时最先进的电气化设施。现在看都是很奢侈的。</p> <h5>从不同角度看国会大厦</h5><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匈牙利人在这座国会大厦上花费了巨大的心血和财力,用以向世人展现他们已经从一个不入流的外来户破茧成蝶,完全可以与欧洲现代文明国家媲美了。当年被称为马扎尔的匈牙利人初入欧洲时,是完全游离于欧洲文化之外的。他们充满了游牧民族的野性,四处劫掠且所向披靡,野心勃勃试图将其周边国家都变为向自己纳贡的附庸。却不料在他们志得意满地向西进军时,于公元955年惨败于德意志国王奥托一世,输掉了莱希费尔德战役。此后他们被迫停止了对西方世界的劫掠,并经过反思开始学习对方的文化和制度。带领他们学习西方文明的,是匈牙利公国的盖萨大公,盖萨大公的儿子伊什特万一世继续了父辈的事业,后来成为匈牙利王国的开国者。</p> <h5>匈牙利的镇国之宝伊斯特万国王的王冠(图片源于网上)及伊斯特万国王的雕像</h5><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匈牙利人开始欧洲化之前的400年,中华大地上的鲜卑族北魏王朝,也有过从游牧转为农耕定居的汉化过程,这种整体民族的脱胎换骨是异常艰难和痛苦的。伊什特万一世当然无法借鉴前人的经验,但大概率也面临过北魏人的艰难困境。公元1000年,伊什特万一世因在匈牙利大力推行天主教,获得了天主教教皇赠送的王冠,并加冕成为匈牙利第一位国王。这对于匈牙利人是一个关键性的历史转折,马扎尔人在欧洲有了“身份证”,匈牙利自此也名正言顺地融入了欧洲的文明史。伊什特万一世当年加冕时的王冠,也因此被奉为匈牙利人的镇国之宝。王冠上歪斜的十字架,则是在中世纪的战争中因保管不当被撞歪的。</p> <h5>国会大厦内部</h5><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建立国会大厦时,奥匈帝国建立不久,匈牙利刚刚甩掉被统治者的身份,取得了与奥地利平起平坐的地位,所以这是他们最重要的“面子工程”,其功能也更侧重展示匈牙利的历史文化。国会大厦的豪华程度从内部的窗户、走廊、吊灯便可见一斑。大厦核心区收藏着的王冠等一批匈牙利国宝,但戒备森严谢绝拍照。顺便说一句,这里的门票很难买,领队说我们完全是碰上了意外才有了进去参观的机会(这种情况一般会被解读为人品好)。为了保持大厦里的肃静氛围,里面不允许导游讲解,游客可以配备他们的讲解器,而中文的讲解非常简单。</p> <h5>国会议员开会的会场</h5><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导游介绍说,这座大厦长268米,最宽处123米,占地总面积17745平方米。其长度比起伦敦的英国议会大厦稍短,但外观的繁复豪华却毫不逊色。确实很难想象,匈牙利这样的小国会拥有这种体量的国会大厦,比我们刚去过的前南斯拉夫几个国家的建筑规格高出很多。但如果放到当时的历史背景中去看,匈牙利已经是当时欧洲强国奥匈帝国的二当家,其国力处于上升期,又逢匈牙利王国的千禧年,大约总会有一种“厉害了我的国”的亢奋心态,这才会为后世留下如此精美的作品。</p> <h5>多瑙河畔的人们</h5><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国会大厦坐落在多瑙河畔,从大厦里参观出来,已是下午四点左右,阳光明媚物影西斜,正好有时间在河边走一走,仔细打量一下眼前的布达佩斯。布达佩斯是由布达和佩斯两个城市组成,分别位于多瑙河两岸,遥遥相对。这里原本有各自独立的三座城市老布达、新布达和佩斯。在马扎尔部落到达多瑙河流域之前,公元1世纪就有个罗马人的布达城,现在被称为老布达,11世纪伊什特万一世建国时又在现在的布达城堡山一带建了定居点,于是有了新布达。而佩斯则是马扎尔人自己建的城市,公元896年他们就来到这里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匈牙利王国建立后的第一次劫难是在1244年,蒙古的拔都大军西征至此,布达和佩斯都惨遭洗劫,幸而蒙古大汗窝阔台突然去世,拔都回军去争王位,匈牙利才免遭灭国。退兵后时任国王的贝拉四世痛定思痛,将大量人口迁入新布达并修筑了城堡式皇宫,新布达也就有了城市的身份。虽然蒙古铁骑来得凶去得也快,但匈牙利王国却花了很长时间才恢复元气。</p> <h5>乘坐游船,在灯光初起时游览多瑙河</h5><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黄昏时分,我们乘坐游船,在多瑙河上继续欣赏布达佩斯的风光。佩斯一侧看上去比较平坦,现在是匈牙利的行政和经济中心,充满了都市烟火气,而布达则处于起伏的山地上,古堡与城垣错落其间,集中了不同时期的历史遗迹。当年贝拉四世修建的城堡皇宫,并没有等到蒙古人的再次入侵,却在15-16世纪之间成了抗击奥斯曼帝国的堡垒。在土耳其人进入巴尔干半岛向欧洲扩张时,匈牙利被欧洲人誉为抵御奥斯曼帝国入侵的“基督之盾”,他们在巴尔干半岛多次击败奥斯曼军队,与土耳其人对峙了七十多年。1526年,奥斯曼大军攻破了“基督之盾”,使匈牙利进入了它的至暗时刻:国土被一分为三,布达和佩斯被奥斯曼帝国占领了170年之久,直到十八世纪,奥地利人才把他们从这里赶走,继而成了匈牙利的新主人。</p> <h5>在游船上观赏连接布达和佩斯两岸的塞切尼链桥与国会大厦夜景</h5><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百多年后,奥地利人的日耳曼化政策催醒了匈牙利人的民族意识,他们开始有了强烈的复国愿望。在反抗奥地利统治的过程中,这三座城市逐渐产生了合并的想法。1848年,在欧洲民族民主革命运动的影响下,科苏特、裴多菲(那位“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的诗人)领导了反对奥地利专制统治的运动,虽然运动最终失败,但却大大动摇了奥地利人的统治。</p> <h5>佩斯一侧的塞切尼链桥</h5><div><br></div><div>1849年塞切尼链桥的建成,为布达和佩斯的合并创造了更加有利的条件。而奥地利哈布斯堡王朝在对意大利、普鲁士的两次战争失败后,也不得不对匈牙利妥协。经过奥地利王后茜茜公主的努力斡旋,1867年,一个君主两个政府的二元制奥匈帝国建立,匈牙利名义上取得了在帝国内与奥地利完全平等的地位。布达与佩斯则于1873年正式融为一体。多瑙河上的塞切尼链桥及矗立在河畔的国会大厦,则成为了匈牙利恢复独立过程的历史见证。<br></div> <h5>布达佩斯晨光</h5> <h5>布达佩斯晨光</h5><div><br></div><div>我们在布达城堡继续享受着“住在风景里”的好处,紧邻渔人堡的希尔顿酒店让我们出门就可以俯瞰布达佩斯的城市大观:多瑙河、塞切尼链桥、国会大厦在晨曦中又一次在我们眼前展开。当我们不了解布达佩斯的故事的时候,这些画面不过就是令人赞叹的城市风光,而这些城市建筑群中包含的历史积淀乃至细枝末节,才是这座城市真正的文化底蕴和民族格调。想到巴尔干半岛曾经出现过一些武力超强,称霸一时的外来游牧部落,如阿瓦尔人、匈人等,他们由于无法融入欧洲文明最终在这片土地上销声匿迹。而接受了欧洲文明的匈牙利人却成功地扎下了根,这正是文明力量的体现。</div> <h5>渔人堡局部</h5><div><br></div><div>渔人堡是一个新哥特式和新罗曼风格的建筑群,之所以称它为渔人堡,是因为在中世纪时期,渔人堡的所在地曾是城墙的一部分,由渔民负责守卫。它初建于1895年到1902年之间,二战期间近乎毁灭。目前我们看到的建筑群是1947年至1948年之间修复的。渔人堡上有七座塔楼,代表着匈牙利早期马扎尔人的七个部落。这些部落在公元9世纪征服了喀尔巴阡盆地,奠定了匈牙利建国的基础。由于渔人堡象征性地呈现了匈牙利人的早期历史,也就成了他们民族身份认同的标志建筑。<br></div> <h5>渔人堡的拱门</h5> <h5>渔人堡拱门边的游客和情侣</h5><div><br></div><div>渔人堡的另一个功能是观景台,从这里的塔台向下俯瞰,多瑙河及周边的历史建筑尽收眼底,而从拱门向远方遥望,则是佩斯城迷人的天际线。站在观景台上,极易深度沉浸在这座城市的壮美风光里。有人说这里是欧洲情侣的甜蜜初吻地,我没看到,还有人说,这里是欧洲情侣的朝圣地,却并非夸大其词。那些穿梭在观景台上的年轻情侣们,给这座古老的城市涂上了一层纯真和浪漫的色彩。</div> <h5>马加什教堂</h5><div><br></div><div>紧邻渔人堡的马加什教堂,是1255年匈牙利国王贝拉四世所建的新哥特式教堂,由于此后历代匈牙利国王即位时都在此举行加冕仪式,被人们称作“加冕教堂”,也是匈牙利民族的象征性建筑之一。15世纪时,另一位国王马什拉在南侧建了一座尖塔钟楼,教堂随后被命名为马加什教堂。16世纪土耳其占领布达期间,教堂毁坏严重,还被他们用作过主清真寺。现在的教堂重建于1874至1896 年。教堂离我们的住所很近,但永远有那么多游客排队,所以我放弃了进去参观的打算。<br></div> <h5>城堡山上的布达王宫</h5><div><br></div><div>城堡山上的布达王宫过于雄伟壮观,只有在多瑙河上用手机才能拍出它庞大的轮廓。匈牙利国王贝拉四世为了抵御蒙古铁骑的入侵也真是不惜血本。当然,这座城堡式王宫已不是原来的模样了,先是被卢森堡家族的匈牙利国王改建为哥特式王宫,继而奥斯曼帝国占领了这里,王宫先后被用作军营和清真寺。土耳其人离开后,这座城堡又被重建成巴洛克式王宫。目前它作为匈牙利的博物馆、图书馆及画廊对外开放。这座高大上的王宫显示出封建时代匈牙利君主们的勃勃雄心,现在看只不过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而已。</div> <h5>桑多尔宫,匈牙利的总统府</h5><div><br></div><div>离布达王宫不远的桑多尔宫,在1806-1848年间是奥匈帝国匈牙利总督府,现在是匈牙利的总统府,一座低调奢华的小楼。门口站岗的匈牙利大兵显得十分威武帅气,神圣不可侵犯。我们在旁边围观了这里的换岗仪式,有模有样只是动作没有中国军人那么整齐划一。围观时周边有一道安全绳把游客隔离开,与我们国内一些展馆里用的设施差不多,因此这栋小楼与旁边庞大的王宫相比显得特别亲民。</div><div><br></div> <h5>一战后被分割的匈牙利图示</h5><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匈牙利在近代的两次世界大战中都在战败国的圈子里,一战后奥匈帝国解体,匈牙利独立出来时曾短暂地学苏联建立了苏维埃政权,结果被协约国等外部势力迅速镇压。或许因为这次事件,使得协约国在此后重新划定匈牙利边界时加重了对它的惩罚,超过2/3的领土和一半以上的人口被划出,如斯洛伐克划给了捷克,克罗地亚划给了南斯拉夫王国,特兰西瓦尼亚给了罗马尼亚等等,匈牙利成为一战中损失最大的战败国且沦为一个内陆国家。其版图就此定格成现在的样子——这栋亲民的总统府的规格倒是适合现在的匈牙利国情的。</p> <h5>布达城堡山街拍</h5><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们在布达佩斯的导游巴拉什是一个中国通,与我们几乎可以无话不谈。有团友问他匈牙利人现在是否还有恢复过去领土的想法时,他立刻摇头否定了。事实上,一战重新划分的国界使匈牙利的民族自豪感受到了极大打击,社会各阶层都产生了民族主义情绪和复仇思想,这严重影响了他们在二战时期的选边站队。匈牙利为了夺回原有的领土,二战时成为了纳粹德国的同盟军,甚至全程参与了对苏联的作战。但作为一个700万人口的国家,他们在战争中战死了30多万人,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只换来了进入苏联社会主义阵营的结果。在那段社会主义岁月里,他们的反抗直接被苏联镇压,直到苏联解体才真正做回自己。经过太多磨难的匈牙利人一定明白,历史不能重写,做一个独立、自由和富庶的小国才是现实的。在布达的城堡山,看着那些热情洋溢的街头演出,在晨光中奔跑的女孩,在城墙边交流的幸福情侣——这些或许就是他们想要的生活。</p> <h5>从布达走过塞切尼链桥前往佩斯</h5><div><br></div><div>布达佩斯是一个很适合漫步的地方,从布达城堡山步行到对岸的佩斯不过半小时左右。穿过塞切尼链桥,俯瞰着下面蓝色的多瑙河,让人心情格外放松。多瑙河上并排停着几艘我们熟悉的维京游轮,是穿梭在维也纳和布达佩斯之间河轮,游览路线基本是奥匈帝国的故地,游客明显比在莱茵河上的维京游轮多,似乎人们对于已经消失了的奥匈帝国有着更大的兴趣。</div> <h5>安德拉什像</h5><div><br></div><div>佩斯的安德拉什大街,在2002年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这条道路的设计初衷是为了缓解佩斯日益恶化的交通状况,1876年基本建设完成并以当时的首相安德拉什的名字命名。大街两边建有新文艺复兴风格的宫殿和房屋,具有一流的外立面、楼梯及室内设计,入住者非富即贵。而这位安德拉什首相则是当年的风云人物,他年轻时曾因为参加匈牙利1848年的独立运动被通缉流亡国外,被赦免后重新参政促成了奥匈帝国的建立,又是茜茜公主传说中的情人。有人说,茜茜公主发自内心地热爱匈牙利,为奥匈帝国的建立费尽心力,主要是与这位安德拉什有关。<br></div> <h5>匈牙利国家歌剧院</h5><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佩斯虽然是匈牙利人在欧洲最早的地盘之一,但它地处平原,在历次战乱中都毁损严重。所以现在能看到的知名景点,基本都是19世纪以后的,集中在安德拉什大街附近。其中匈牙利的国家歌剧院令人印象深刻,它并不大但内部装潢却是一流的,据说音响质量在欧洲的众多歌剧院里也是顶尖的。不过歌剧院里面游客多到了摩肩接踵的地步,只好匆匆拍几张照片走人。</p> <h5>匈牙利英雄广场</h5><div><br></div><div>附近的英雄广场,也是匈牙利王国千禧之年的产物,一千多年来对匈牙利做出杰出贡献,产生重大影响的人物塑像,包括14位匈牙利国王,7位马扎尔人部落首领等都被立于此地。让我觉得有意思的是,匈牙利人对国王的民族血统似乎并不在意,公元1301年匈牙利王室绝嗣,此后600年内他们大都是选择有其它王国血统的人来做国王,如法国的、卢森堡的、奥地利的、波兰的等等,匈牙利人只做了一任国王。原因不细究了,我们毕竟只是走马观花的过客,和他们都不太熟。<br></div> <h5>导游巴拉什</h5><div><br></div> <h5>匈牙利老楼房的内部天井</h5><div><br></div><div>听说导游巴拉什在这附近租了一套房子,用于他开的中医针灸诊所,我们来了兴致。大家临时起意,要求到他的诊所里去参观一下,作为这次旅行的一个小插曲。小伙子很开心地请我们到了诊所,也大概介绍了一下他的情况。巴拉什显然非常热爱中国文化,他在读完了北京语言大学以后,又在黑龙江中医大学学了几年中医,中文的功底相当了得。看看他写的那笔毛笔字,水平真不一般。他说开中医诊所是他内心一直有的一个心愿,并不在意有多少人来就诊,也不在意诊所是不是赚钱,目前他有不错的固定收入足以补贴这个小诊所。巴拉什真是个能为了梦想特立独行的人,不论结果如何,都是值得点赞的。顺便看了一下欧式老楼里的结构,竟然是这个样子的。</div> <h5>圣伊什特万大教堂</h5><div><br></div><div>行程最后一天,部分团友已经离开布达佩斯,而我们的飞机傍晚起飞,所以有时间继续行走在布达佩斯。走过塞切尼链桥到达佩斯一侧,与桥头相连的步行街正对着一座大教堂。这座教堂是为了纪念匈牙利王国首位国王伊什特万,于1851-1905年在其王宫遗址上兴建的,故称为圣伊什特万大教堂,但中文翻译多为圣史蒂芬大教堂,这很容易与维也纳的圣史蒂芬大教堂混淆,所以在这里还是称为圣伊什特万大教堂为好。</div> <h5>圣伊什特万大教堂内部</h5><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座教堂是匈牙利规格最高,体量最大教堂,修建了50多年,经历三位著名建筑师之手,因此建筑融合了新古典与新文艺复兴的风格。圆顶的高度和国会大厦的尖塔高度同样为96米,暗示了马扎尔人进入这片土地的年份。大教堂内可容纳8000余人,装饰华丽,金碧辉煌,在宁静祥和的氛围中烘托出它的神圣庄严。教堂主过道的骨匣里存放着国王伊什特万的木乃伊右手,即著名的 “圣手”。据说这只右手是从伊什特万的遗体上切下来的,因为教徒们笃信他的右手有神奇的力量可以让国家繁荣安定。不过这只圣手在多次战乱中,也经历了颠沛流离甚至失而复得,现在总算有一个安稳的归宿,据说每年国庆日“圣手”都会被从教堂里捧出来向公众展示。</p> <h5>圣伊什特万大教堂内的游客</h5><div><br></div><div>匈牙利人从游牧民族走向农耕定居的生活,是他们进入文明世界的起点,但最终能够被欧洲接受则是他们皈依了天主教。伊什特万国王的选择无疑是明智的,这使他们从欧洲人眼中的强盗国家,华丽转身为捍卫天主教的“基督之盾”。与此同时,匈牙利保留下来的“小众”语种,带有东方色彩的饮食习惯和民族风俗,则成了他们民族认同的标志。在欧洲,他们虽然是外来的少数民族,却从不缺乏民族凝聚力和独立精神。可惜他们在意气风发地成为奥匈帝国的二当家后,几乎成了两次世界大战里的最大输家。有人说它“艰苦奋斗一千年,一下回到解放前”——布达佩斯宏大的历史建筑体现的匈牙利精神,与现在匈牙利的小国地位,为我们呈现出了这种巨大的历史落差。</div><div><br></div> <h5>佩斯街拍</h5><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走在佩斯街头,感受到的是一派国泰民安的气氛。匈牙利人定居的这片土地,属多瑙河中游盆地,土壤肥沃,农产富饶,且拥有良好的自然资源。然而不幸的是,它是天主教与东正教及后起的伊斯兰教的宗教边界,又是资本主义与苏式共产主义的意识形态边界。这样的地理位置,似乎锁定了匈牙利坎坷失意的“国运”。以他们现在的国力,也只能随遇而安了。好在自1956年以后,匈牙利没有再发生过大规模的流血冲突。与前南斯拉夫的几个国家相比,还算是幸运的。这也许正应了匈牙利国歌里的一句歌词:“过去未来一切罪,已经赎到底。”</p> <p class="ql-block">巴尔干半岛之行,走过了前南斯拉夫的塞尔维亚、波黑、克罗地亚、斯洛文尼亚,最后在匈牙利布达佩斯结束。在我们的眼中,半岛的风光令人叹为观止,流连忘返;生活平静祥和,自在无忧;百姓热情友好,安享太平。历史已经翻篇,而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爱恨情仇,都藏而不露地折叠在这片土地中,成为了他们的民族记忆。这些经历了战争与和平,专制与自由,冲突与融合,合并与独立的欧洲小国,已经各自走在了他们自己选择的道路上,愿上帝保佑他们。</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