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拜年的记忆

草千里

<p class="ql-block">  在俺鲁中地区农村,大年初一有给长辈们磕头拜年的习俗。这一习俗看似简单,但它确是文化的传承,亲情的纽带,邻里间的温暖,新年的礼赞和对新的一年的希望。</p><p class="ql-block"> 如今,我虽已年愈古稀,离开农村老家也有半个多世纪了,但儿时过年给长辈们磕头拜年的情景仍历历在目。</p> <p class="ql-block">  记得俺农村老家的习俗是,大年初一这天,早早起床后,吃罢饺子,穿上盼望已久的新衣裳和新袜子新鞋,把自己打扮的焕然一新。会走路的孩子,先在家中给爷爷奶奶、父母磕头。襁抱中的小孩,则有母亲抱着给爷爷奶奶做个拜年的小动作表示一下,母亲代孩子说几句祝福的话,收下压岁钱。在自己家中磕头拜年完毕后,然后再向邻里按辈分年纪大小依次去拜年。在近邻磕头拜完年后,再组织到同村居住较远的同姓辈分高者家中去拜年。</p> <p class="ql-block">  从我记事开始时的那些年代,大年初一上午,各长辈家堂屋(客厅)里都铺上席子或旧毯子之类的东西,以防止磕头拜年的人弄脏了裤子。长辈们则坐在方桌两侧的椅子上,接受礼拜。连磕三个头后,受礼者就赶紧说,行了行了,并过去拉起磕头拜年的人。像小一点孩子,不用拉就麻利地起来了。都起身后,互相说些过年的话(祝福吉利的话)。小孩子还能挣到一些小食品。</p> <p class="ql-block"> 我爷爷和奶奶去世较早,从我出生就没见过两位老人。父亲是工人,大年初一在家给他们磕头拜年的仪式就去消了。一家人早早地吃过包子(饺子)后,母亲就从箱子里取出新衣服、新袜子和新鞋给我穿上。这一打扮,我顿时显得精神起来了。实际上,这新行头,是进入冬季,农闲时母亲早给做好的,只在刚做好时,试了试大小,就锁在箱子里的。跟着穿戴整齐的父亲走出家门去磕头拜年。那时的做法是,只要是四、五岁以上的男孩就跟着父亲去拜年,很小的男孩和未出嫁的女孩则跟着母亲去拜年。为什么要男女分开去拜年,原因不详,只知道是老辈子传下来的习俗。</p> <p class="ql-block">  我跟父亲首先去给辈分最高、年龄最大、距离最近的同姓太老爷爷和太老奶奶去拜年。两位老人都有70多岁了,身体健壮,精神矍铄。太老爷爷年轻时,人称“大力士”,那年代,虽年事已高,仍背不驼,眼不花,行动方便。太老奶奶,不是当地人,说话有点“找”(土话,不是本地口音的意思)。两位老人都非常热情,在屋中听到说话声,就赶紧迎到天井中,把我们向屋里“让”。进屋后,他们嘴里虽说不用磕头了,来了就好,而我们却照例磕头。磕完头后父亲就是祝福问候的话。他们对我父说得最多的则是,起得早吗,工作怎样?对我却是,又长高了,长得真快,长大了有出息等诸多赞扬的话。父亲会抽烟,太老爷爷把烟袋锅中装满烟叶沫子,并连同洋火(火柴)递给父亲,让其抽烟。太老奶奶却从小簸箩中抓起一把花生和一把红枣塞到我的布袋(口袋)中,最后还给我两个核桃(土话叫“活头”,有健康茁壮成长的寓意)。每年跟着父亲去拜年,大约有十几家,其做法基本相同。</p><p class="ql-block"> 给几家拜年回来,祆上两个布袋(口袋)都装得满满的。有花生、葵花籽、南瓜籽、糖块、大枣、软枣等。偶尔,还能挣到一块“糖瓜子”。拜完年后,小玩伴们还在街上互相交流一下,看到谁的袄上布袋大,都笑称是“贼布袋”。有的小孩因布袋小,盛不下较多的东西,布袋装满了,还回家放下后,再跟着家长去磕头拜年挣好吃的东西。</p> <p class="ql-block"> 各家分别自行磕头拜完年后,大约到九点半左右,我们就到街上集合,组织起来去给庄西头几家辈分较高者去拜年。</p><p class="ql-block"> 我们庄不是很大,按地理位置分西、东两个小队,西为一队,东为二队。每个队约有七、八十户人家,四、五百口人。我们这一姓氏,当时在村里为第一大姓。西队人少,东队人多,我则属于东队。东队的人一组织就是四、五十人,在人员中辈分和年龄大者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向西队进发。队伍一摆几十米,蔚为壮观。与小姓人家拜年队伍相比,形成了显明的对照,往往引起他们的赞扬和羡慕。听到他们的赞扬声,我们也尤感自豪。</p><p class="ql-block"> 在行进中如与其他拜年队伍相遇,双方领头人则相互作揖,说些过年好,恭喜发财之类的吉利话。</p> <p class="ql-block">  步行20多分钟,队伍就来到西队辈分高年纪大的某一家。男性老者早已在大门外迎接,由于人多,只有前边几个人作为代表进屋,但也不磕头,只说些拜年的话。我们这些辈分低,年龄小的孩子就站在天井中,捡些没响的鞭炮。完毕后,受拜人则送出大门,此时听到最多的话就是,看咱们,真是人丁兴旺,家族繁荣。大家随声附和,言语中透着自豪感。</p><p class="ql-block"> 有几家小门小户者,屋小,天井小,拜年队伍在天井中就挤得满满的,根本进不了屋,只在天井中说些拜年的话。我们这些小孩子们因跟在队伍尾部,往往是进大门最晚,出大门最早。</p> <p class="ql-block">  时光匆匆,岁月不饶人,我渐渐成为古稀,离开生我养我的故乡已六十多年了。儿时那些热闹磕头拜年的场景,也渐渐成为遥远的回忆。如今,拜年的方式虽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那些儿时的美好记忆,却始终深深烙印在我的心间。那些简单却真挚的磕头拜年礼节,那些饱含深情的小吃食,成为了我心中最珍贵的宝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注:插图来源于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