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再忆奶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每年,我有两个节日必然会祭奠我的奶奶。一个是农历十月一的传统鬼节;一个是过年的正月初一。我在她和爷爷的坟头或是牌位前烧纸化钱,以表示对老人家的深切怀念,37年了,我年年如此。</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严格的讲,奶奶跟我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她却是含辛茹苦把我养大的恩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特尔斯泰说:幸福的家庭总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我出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三年自然灾害后的第一年。上面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父亲是那种别人把指头塞进他嘴里他也不会咬人的老实巴交的人。两周岁时,父母实在养活不了我这个多余的小儿子,于是,经人撮合把我送到了这个没有男娃的家庭。这个家,有一个大我7岁的姐姐。我养父在外工作,时常不在家。我养母在家,但是她极不喜欢小孩,就连她自己的女儿也不愿意照料,我的养姐一直跟奶奶生活着,我呢!也顺其自然的跟了奶奶。养姐由奶奶和爷爷一直扶养到了14岁初中毕业,上了师范学校之后,才离开了奶奶。而我,就像奶奶的“老生子”一样,跟着她和爷爷一直生活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奶奶对我倾尽了全部的心血。夏天的时候晚上,奶奶常常在月光下吱吱呀呀的摇着纺车,躺在她怀中的我总是在她娓娓道来的牛郎织女故事里进入了梦乡。冬天里,炕头哪块最暖和,哪块就是我睡觉的地方。我六岁时开始上学,黎明时分,奶奶就会把我的棉裤棉袄的里子翻过来,在被子窝里暖热和,然后叫醒我给我穿上,打发我去上学。在学校,我穿的棉衣款式是最落后的,但是却是最厚的。许多同学的手背都有了冻疮或是风口子,但我的手背是光滑的,因为我有奶奶纳的棉手套。那时候,老百姓经常吃的高粱窝头和玉米发糕。我自小肠胃不好,吃玉米面吃的常吐酸水,吃高粱窝头吃的上火患上了痔疮。为了我能够长个好身体,奶奶和爷爷把为数不多的麦子面省吃俭用,保证每天中午我有一碗白面条。还有,夏天麦收之后,奶奶就带着小簸萁,小铁筛,小笤帚,头顶烈日到地里拣扫遗落的麦粒。她用数不清,流不完,擦不干的汗水,为我换来了一碗碗的白面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我十几岁的时候,养父试图改善我与养母的关系,把我接到了他们身边,但是他徒劳了。他在家,养母还装模作样的待我不错。他走了养母马上翻脸,不是嫌我吃喝,就是把我给奶奶身边赶。三番五次的折腾之后,我又回到了奶奶身边。养父是一个软弱的男人,又是几年之后,在养母的唆使和执拗下,他们决定给女儿招婿,抛弃了我。养父这一决定,遭到了奶奶和爷爷的反对,为了继续收留我,他们的母之关系从此破裂。而我,开始了与两位老人相依为命的艰难生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过去的都是好日子。我少年时期的艰难不堪回首,不说也罢。转眼七八年过去了,我在乡亲们的帮助下翻修了破乱不堪的房屋,在爷爷的张罗下结了婚。这个时候,患有气管炎病的奶奶一到秋末就下不了床了。奶奶说她一生养育了四个子女,三个夭折,就剩下了我养父一个儿子。他们千辛万苦供我养父上了学,参加了工作,给他完了婚,说什么也想不到因为我却分裂了他们的母子关系,导致两位老人百年之后,我养父也没有尽到安葬的义务。两位老人是我一手养老送终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奶奶是那年农历九月初七去世的。那天,我和几位乡亲在给我即将分娩的妻子在院子里烤擀馍馍。烤完擀馍馍之后我去屋里看奶奶,发现她竟然伏在矮墙头上与世长辞了……。三个月后,我的大儿子出生了。37年过去了,每当想起她老人家我就感到深深的愧疚和遗憾,因为,她跟我没有享受过一天好日子。</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