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文字 摄影 李秀成</b></p> <p class="ql-block"><b>美篇号 66657540</b></p> <p class="ql-block"> 我于1987年从湖南考入武汉求学,毕业后便留在了武汉工作。我在武汉生活了将近40年,但在武汉过年的次数却屈指可数,对武汉的年味虽有些体会,但更多的却是对故乡儿时年味的怀念,以至于几乎每年都要回老家过年,因为老家的年味是那样的浓酽,且不说年饭对味蕾的莫大满足、拜年时的欢欣鼓舞、放鞭炮时的激动人心,单是那忙年的过程,就足以让今天的我回味无穷,那是过年的序曲,年味的肇始。</p> <p class="ql-block"> 一进入腊月,空气中便开始弥漫着年的味道,人们见到的、听到的、谈到的内容,几乎都与过年有关,这些见到的、听到的、谈到的中心词就是忙年。所谓忙年,简单的说,就是置办年货,为过年做各种物质的和精神的准备。</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在我们湖南农村老家,年货的内容丰富多彩,有自家置办的,也有到县城去购买的。自家置办的年货,主要是这几项:腊肉、糍粑、米豆腐、甜酒(武汉叫米酒)。</p> <p class="ql-block"> 腌腊肉是置办年货的一个重要内容。家境好的会杀上一头年猪,家境差的也会买几十斤甚至上百斤肉腌腊肉。在我的印象中,我们生产队偶有杀年猪的,大多是买肉来腌。腊肉腌好后,便要拿到太阳底下晒几天,然后挂在灶头上,任由灶里柴火冒出的烟熏香。那种柴火腊肉的隽永香味,是年味中的精华和精神内核,如果过年没有腊肉,过年便失去了年味。如今,老家农村用上了液化气灶,少了过去做饭烟熏火燎之苦,但所腌之腊肉,再也没有了当日的柴火香味。</p> <p class="ql-block"> 做糍粑是一项集体活动,单靠一家一户很难完成。谁家要做糍粑了,主人会请上生产队的青壮劳力,男女都有,常常是大人小孩一二十人齐心协力一起完成。等糯米蒸熟飘出糯香,便将其倒入一个石臼中,然后一众青年男女每人拿根木杵往糯米上扎杵。大家一边喊着嗨哟嗨哟的号子,一边使劲扎杵糯米。等糯米扎烂看不到整颗的糯米而变成一团时,几个力气大的男人便用木杵夹住这巨大的糯米团,伴随着“一二三”的号子,迅速将这糯米团倒在事先准备好的干净门板上,再由人将其揪成一个一个的小坨,由女人和小孩捏成一个个圆圆的糍粑。一般每家都要做上百斤米的糍粑,一直吃到4~5份春插农忙时节。那时没有冰箱,一般都放在装满水的水缸里储存才不会变坏。糍粑做完,主人丰盛的饭菜也做好了。之所以说丰盛,主要是有腊肉吃,这对一年半载没有吃肉的大多数人来说,尤其值得期待。而作为小孩子的我们,之所以也愿意跟着大人去别人家帮忙,一定程度上也是冲着这顿饭中的腊肉来的,虽然家里腌了腊肉,但不到过年是不给吃的。这顿饭虽然不能与今天同日而语,但在儿时的我的心里,却刻上了永恒的记忆,那浓浓的糯米香、腊肉香,那挤满一屋人集体劳作的热闹场景,在今天每逢年关将近时,都会在我脑海中浮现出来,成为一种抹不去的美好的回忆。</p> <p class="ql-block"> 和(音huo)米豆腐、酿甜酒,是忙年的另两个重要内容。那时的大多数人家厨房里都有一个石磨,一般在过年前两三天和米豆腐。先将米浸泡几个小肘,然后磨成米浆,将米浆倒入大锅里,灶里用稻草小火烧。一般时候是母亲在灶前烧火,父亲则拿一根木杵在锅里均匀搅动。有时候,我也会代替母亲烧火。所用柴火不能用木头、树枝,因为它们燃烧起来火力很大、很猛,容易将米豆腐烧糊,一定要用稻草文火烧,才不会烧糊。大约一个小时后,米豆腐和熟了,然后将它装入干净木盆里,等它冷却凝干后再切成一两斤重的大块,放在水里存放。过年时,客人来拜年,米豆腐配上肉臊子是重要的待客美食。</p><p class="ql-block"> 过年前的三四天,开始酿甜酒,多半由父亲完成。甜酒煮鸡蛋、糍粑,也是过年时待客的重要美味。</p> <p class="ql-block"> 忙年的其它重要内容,还有打扫屋里屋外的卫生、清洗、晾晒衣服、被褥,每个人洗个热水澡,保证过一个干净、卫生、整洁的春节。越是接近大年三十越忙,尤其是腊月二十九,父母亲要杀鸡宰鸭,哥哥姐姐则到菜园里拔萝卜然后洗净,我和弟弟妹妹也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如扫地、择菜等。总之,全家齐上阵一起参与,共同为除夕的年饭做准备。惟其如此,这个年才会让家里的每个成员都过得有滋有味。</p> <p class="ql-block"> 我家距离县城不远,大概三四里路,是通往县城的交通要道。刚进入腊月,我家屋后的一条简易的泥土路上便热闹起来,常常天不亮,路人经过时说话的声音便会将我吵醒,他们一拨一拨地路过,大多是赶早去县城打年货的,也有的挑着自家种的新鲜蔬菜、自家养的鸡鸭和鸡蛋鸭蛋到集市上去卖,卖的钱便买些年货回来。</p><p class="ql-block"> 大概中午时分,大清早上县城打年货的那一拨一拨的人开始陆陆续续地返回,看得出,他们人人满载而归,个个脸上挂着欢喜的笑容。他们打的年货的内容很丰富,有油盐酱醋,有瓜子糖果,还有给孩子做新衣服新鞋子的布料。日历、年画、春联也是大多数人家的必选年货。年画的图案虽然不如后来的印刷精美,稍显粗糙,但画面喜庆,内容寓意深刻,我印象较深的年画有松鹤延年、麻姑献寿、鲤鱼跳龙门、和合二仙、八仙过海,还有《智取威虎山》《红灯记》《沙家浜》等样板戏的剧照,我家甚至还有越剧《红楼梦》的剧照。我后来之所以喜欢《红楼梦》,喜欢中国古典文学,或多或少来源于当时年画的熏陶,《红楼梦》中的许多优美而脍炙人口的唱词如“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似一朵轻云刚出岫。眼前分明外来客,心底却似旧时友”“休道是粉蝶儿寄居在花丛,受委屈告诉我王熙凤”等等,到今天我还能随口背出。这就是说,当时的那些年画,不仅对各家各户土坯房起到装饰美化作用,还是一种文化上的启蒙和精神上的涵养。</p> <p class="ql-block"> 忙年的气氛一浪高过一浪。随着年的脚步越来越近,年的味道也越来越浓,它给人满怀的期待,无穷的喜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