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不悲喜

静峰 茶行

<p class="ql-block">  年终都会奖励一场重感,喉咙裂痛,鼻腔痛,头痛。甚至感到身体薄弱的地方都在被病毒攻击,腰椎隐隐作痛。只有耐心躺平,等待症状过去。</p><p class="ql-block"> 原来曾经反对封控的疫情终于在自己身上留下了威力,回头去看那段排长队得绿码的时光,如果不封控呢?如果我是某一个老年人呢?除了请吃席,还有更好的办法么?</p><p class="ql-block"> 骑车出去活动一下,过年后的菜摊都不昌盛的样子,换个地方看看吧。</p><p class="ql-block"> 没想到立交桥下面这家还在,已是傍晚了,你妈妈不在么?靠着桥柱子卖菜的是她儿子。好不容易遇到个熟客,他说,哎哟,一早来到现在才卖了6块五。他妈妈一只手有残疾,我路过时候方便都会买一点,有时候她算账时候会叫我小妹,算是一种赠品。</p><p class="ql-block"> 这个小伙还有一个妹妹,他比起妹子来看起来正常很多。好像话头是从这里聊起来的,想到他说一早到晚守摊,我说听口音你好像是我老乡吧,他说老家汤池的。哦,挨得近。</p><p class="ql-block"> 摊上菜不多了,橙子一块一个,那不是大的先被挑完么?不是大的就好,你要挑颜色成熟的,嗯,那我挑沉甸甸的。我拿出袋子,一兜莴笋薄荷凑了12块,希望他今天的销售额不要太沮丧。</p><p class="ql-block"> 你每天除了帮你妈守摊,白天做什么工作?我做不了,我有胰腺炎。胰腺是哪里?就是我们肝脏旁边的一个细细的器官,我们小时候会吃猪的胰腺。哦,叫连铁,我想起来了,有点香,不算好味。</p><p class="ql-block"> 我妹总说我妈重男轻女,我们家族男的很少,亲戚家都是一堆姑娘。男的生下来也活不久,我的胰腺炎医生说活不过3个月。我愣住了,这很聊斋,他本来靠着立交桥的桥墩坐着,站起来伸展了一下,感觉从早坐了很久。高高的清秀的戴着眼镜,镜片有点模糊,看得到眼神很淡定。</p><p class="ql-block"> 这个病很疼,发作时候整个脊柱象打进了钢管,开始时候疼到舌头快咬断了。不过没事,习惯就麻木了,只是疼会影响睡觉,只能睡2个小时。</p><p class="ql-block"> 后来太疼找了个骨科的医生,每次去打三针,50块一阵,都不用检查的,去了就打。管用,然后我就这样活了4年。</p><p class="ql-block"> 你今年多大了?30。</p><p class="ql-block"> 本来我妈还给我说了一个媳妇,后来因为这个病活不久,也就算了。他眼里没有期待,也没有恐惧。</p><p class="ql-block"> 因为胰腺不能分泌胰岛素,我的血糖就算是不吃不喝一个星期,都是20。现在每餐前都打胰岛素。</p><p class="ql-block"> 这是家族基因带的,没办法。</p><p class="ql-block"> 他把整个原因都搞明白了。换个胰脏要60万,就算报了还要出30万,去哪里找这些钱?</p><p class="ql-block"> 他平静地和我聊,可是这样的平静更象他在日夜里凝望深渊的过程,做了慢慢的回放。</p><p class="ql-block"> 初八我才来了,你看着这些菜有喜欢的带走,一会儿我都要扔了。</p><p class="ql-block"> 有人来买葱姜,我乘机说初八见,在傍晚零星的鞭炮响声中,如果他让一个平凡健康的人觉得珍惜每一个健全的日子,那么谁又是他的救赎?</p><p class="ql-block">“命运多舛的人啊,却象神明一样无悲无喜”</p><p class="ql-block"> ——卢梭《一个孤独漫步者的遐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