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记忆中八十年代每年大年三十,爸爸妈妈要带我们回县城东河小街子的老家住一晚上,初一早上,要给爷爷奶奶磕头拜年。</p><p class="ql-block">老家为什么叫东河,我一直以为是老家在县城东,有一条从龙潭沟流下来的自北向南的河汇入丹江,这条河在金山脚下,顺着旧国道过河往东上个坡就出了县城,所以这条河就是东河吧。</p><p class="ql-block">龙潭沟的上游是龙潭水库,每当汛期,河水在流经金山脚下地势较低的旧国道下方时会稍稍漫过公路,过往的车辆都小心翼翼。</p><p class="ql-block">回老家有两条路线:一条是沿着北新街一直往东走,走到快到东河小桥时沿着一条大路向南拐,进村,顺着大路一直往南走,再往西拐,就到了老家。</p><p class="ql-block">还有一条路是从北新街出发向东,到了中环路向南拐走到老街,沿着老街一直向东,走到尽头就是小街子。</p> <p class="ql-block">(一)第一条路线</p><p class="ql-block">走这条路线,通常是爸爸骑着二八自行车,前面手把上挂着新年礼物,横梁上坐着妹妹,后座上载着抱着弟弟的妈妈,四人先行出发,我和姐姐随后一起步行回家。</p><p class="ql-block">因为老家离得比较近,即使农忙时爸爸回去帮忙给爷爷割麦子,吃过晚饭通常也带我们回单位住,只有年三十才带领全家回老家住一晚上,三十晚上一大家人在三爸家吃一顿饺子,初一早上所有的孙子孙女给爷爷奶奶磕头拜年。</p><p class="ql-block">家乡的地貌为“九山、半水、半分田”,县城居民的住宅占地更是少得可怜,沿着道路往前走,几乎家家都不修院墙,你家过去就是我家,趴在前面一家的后窗,后排那家的门前景象尽入眼底。家家厕所都修在路边,一堵墙方形转圈掺抱在一起,出入口刚好能遮住他人视线,路人内急的话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厕所,除非喝醉了,绝少有在路上随地解决的人,偶尔碰到有人面墙小解的背影,路人眼光会极力回避,在极度尴尬中匆匆远遁,心中暗想:那人该不会是个疯子吧。</p><p class="ql-block">大年三十早上走完北新街快到东河小桥时顺着大路拐进村,经过腊月二十四全民的“扫漆灰”,村中道路显得比平时干净,路两边的房屋也焕然一新。</p><p class="ql-block">各家门口都贴上了对联,大部分人家的门上都挂了灯笼,贴上了各种喜条:门口墙上贴着“吉星高照”;前排邻居的后墙上贴着“出门见(喜喜)”,喜字皆为连在一起的双喜字;路边用石头垒成的半人高的猪圈院墙的一块石头上贴着“槽头兴旺”,空气中能闻见时隐时现的鞭炮的香气,阳光很耀眼也很暖,道路西侧田边堆积的积雪融化了,水从雪堆底部渗出来,顺着大路流到路堤东侧较低的麦田里,我和姐姐穿着布棉鞋,就灵活地在路堤上跳来跳去,躲着水迹往前走。</p><p class="ql-block">偶尔会看到路边地上看到一根电线,这根电线从一农家院爬出,避过有水的地面,爬上一棵柿子树的树干。循着电线往上看:一盏洗脸盆大的红灯笼,里面带着这根长长的电线,最终停挂在农家院落前柿子树较高的枝头。</p><p class="ql-block">不解为什么那户人家要把灯笼挂在这么高的柿树顶,感觉很费事。到家问了三爸才知道:谁家若当年有了新生儿,三十晚上就要挂树灯,直到把正月过出去才卸下来。</p><p class="ql-block">那时过年时节的晚上,在忽明忽暗<span style="font-size:18px;">的夜路</span>走着走着,忽然看到远处高空的一团朦朦的红光,在比夜色更黑的柿树那高大浓浓的身影的衬托下格外醒目。望着这团宣告着新生命的红光,顿觉眼前一亮,心头涌起一种莫名的温暖。这就是老家的树天灯。 </p> <p class="ql-block">(二)第二条路线</p><p class="ql-block"> 走这条路线,通常是爸爸骑自行车,带着新年礼物和弟弟先出发回老家;妈妈则带着我们姊妹步行回老家:走到中环路拐向老街,沿着老街一直走到小街子回到老家。</p><p class="ql-block">老街是东西走向,一街两行的房屋南北狭长,结构拥挤,但因为临街而居,住户有着得天独厚的做生意的优势,好多脑子灵活的人家都利用自家最外面临街的一两间门面房开铺子,做生意,那时有卖时兴服装的,有开小饭馆的,开照相馆的,卖醋的,记忆中以卖杂货的居多。</p><p class="ql-block">三十早上沿老街走过去,一街两行家家贴对联,挂灯笼,鞭炮皮炸的门口遍地红色,孩童身着一身紧绷绷的新衣新裤,用脚尖轻踢地面的红色,在里面寻找没有点燃的鞭炮,忽然一回身,一扬胳膊,用力朝同伴脚下摔一个摔炮,“啪”的一声脆响,吓了同伴一跳。同伴佯装不恼,继而也扬起胳膊,趁其不备,在其脚下还之以“啪”,欢声笑语此起彼伏。</p><p class="ql-block">我们姊妹三个都换了过年的新衣服,那时一个比一个高半头,记得有一年妈妈给我们三个人做了相同颜色相同样式的衣服:一身斜纹布的普兰色的小翻领列宁服,套在一身棉衣上,我们三人又被妈妈给剪了同样的学生头,妈妈带着这样的三个小姑娘走在街上,引得路人不断的看我们,使得我们三个都很羞赦。</p><p class="ql-block">妈妈每年过年都给我们做新衣服,给她自己也做那种小立领的套棉衣的外衣。有年妈妈买了藏蓝色的将军呢布料,去裁缝店给爸爸量身做了一套笔挺的中山装 ,老家俗话说:初一不出门,初二拜丈人。爸爸平时一直都穿警服,只有大年初二才在妈妈的督促下换上这身中山服,真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这身藏蓝色将军呢中山装一上身,爸爸宽肩窄腰的高个子一下子显得笔挺,特别精神,骑着自行车带我们去外婆家拜年,初二过了,又换上了他的警服,一连好几年都如此。那套藏蓝色将军呢中山装爸爸每年穿上都显得崭新崭新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