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昨天（三）敬神

珊石

夏 夜

1938年

夏夜游湖畔，新荷送野芳；

螢光林径绕，蛙鼓藕溪旁。

举扇驱蚊咬，摇风送晚凉。

夜深生倦意，归睡梦中香。

　　父亲除给人做长工短工外，还能敬神，为人治病。母亲在家种菜，养猪，养鸡鸭，养鱼。

父母亲一辈子勤劳，朴实，善良，靠着他们的努力，家里生活还是慢慢好起来了。一大家子慢慢不再靠乞讨度日。

　　那时农村子弟读书晚，我8-9岁时还无钱读书，基本在家里跟着母亲学习做家务，种菜，喂猪，养鱼，除此之外，还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

　　附近有一个莲藕塘，里面有草鱼，鲢子鱼。我经常去捡牛粪喂鱼，扯丝草。

那塘里有又黑又尖的石头，我下去时，被那尖石头刮了一个很大的口，烂了两年，没有药治。

　　那时也玩了一些有意义的活动，比如：父亲在外敬神，晚上出门总要用手电筒，电池用完，我把电池顶头的松香搞出，松香有红的，绿的，蓝的，黄的，我将废松香在灯光下稍微溶软一点，捏成各种菩萨和动物。

将墙上掉下来的粉壁拾回来当笔使用，可以画大王，土地公婆。

　　父母虽贫苦，但都非常聪明，有才华。大舅结婚时，父亲用蜡光纸做成风镜送给他们，做的花篮里满是精致的花果，下面用线缠很多玻璃碎片，风吹来叮当作响。

　　母亲用蜡光纸做的花束花朵绿叶飞鸟，剪好贴在帐帘上，挂在床前，非常漂亮，人人称赞制作精良。

我在这时学到不少作花作叶的技巧。

　　母亲还教我用红纸剪窗花，如：龙凤花烛，麒麟送子，鹭鸶穿莲，蝴蝶踩瓜，二龙戏珠。不仅窗花，连四角，枕头等等都能剪出多种形态的花纹。

母亲还教姐姐用针线缝补衣服，用丝线挑花绣朵做枕头等。

　　我从小喜欢写写画画，父亲敬神有很多符，都是我帮着画。

过节时，大哥从姜畲买回年画挂在两边，我画了福禄寿喜挂在中间，显得更热闹（福禄寿喜是按挂历式样画出来的）。

上学后，字写得好，经常为父亲写东西，七月半中元节为人写包，要写很多，我家包好后再给人家。

　　父亲为敬神，在大堂右边设了一个神坛叫“显影雷坛”。

最上处横匾上，请人画的二龙戏珠，两边左右各有一条小龙，中间一颗珠子（我坐在下面照着画过）；

两旁挂着一男一女，叫东南二圣。

横匾下最中间的上排，立在神坛上面的是三位师公；下排是祖宗的牌位，叫做主牌位子。

中间有个大香炉，两边有烛台，左边一铁罄，敬神时敲响，神龛下面立了个檀木雕的张武郎，翻坛菩萨悬空倒立，右手提起飞毛剑，左手撑地。

“雷部轰轰震九州，祖云先佛下凡流，大令一声天地动，帝恩施雨洒悠悠”，这是父亲敬神时经常念到的“话”。

　　这些从来无人打扫，在父亲外出敬神时，我把神龛全部打扫干净，将菩萨洗的干干净净，父亲回来看到神龛焕然一新，很高兴。

　　话说父亲敬神，开始很长一段时间无人请。

经过努力，又因为他心地善良，诚心诚意给人治病，不少病人，甚至一些奇怪的病，都给治好了。渐渐的名气越来越大，被人称为活神仙。附近的人都很尊敬他。经常有人用轿子来接他去给人治病。

因治好很多人，逢年过节，总会有人送礼，送鱼送肉送酒，送礼品的人也是恭恭敬敬。

　　父亲帮人治病时，首先把病人的出生年月时辰及得病的原因，症状特点摸清楚，然后按照师傅的指点诀窍，把香烛，钱纸点燃，先把师傅，师祖，师太祖都请来。再到门外将天上的，地下的，世间所有的神仙菩萨，统统请来这里，毕恭毕敬，三跪九叩，请求所有的神圣显灵，把妖魔鬼怪通通赶出去或斩草除根。

常常是半边赤膊，半边衣服，要敬一通晚，直到天亮。

　　酒是祛邪的，为了给病人治病，他大量喝酒。

有时用犁头铁画上的神符封在床边；有时要起油火（将一个铁瓢里面放桐油，烧起火，口里喝点水，一喷一喷，这里喷一下，那里喷一下，喷得火苗老高，把鬼驱走）。有时要收魂。

反正是很认真，从不马虎。

　　我经常在一旁，帮父亲画符，捡卦，听父亲唱的，喊的，念的，都是请天上地下的神灵。

因为请父亲敬神的人多了，哥哥当学徒也出师了，生活大有改善。

荷 塘

七绝二首

1938年

炎天信步藕池边，

曰映荷花别样鲜；

蜻蜓浑似飞机舞，

惊得鱼虾叶下眠。

亭亭玉立枝枝俏，

带雨银珠叶上旋。

几只青蛙争戏水，

风吹荷叶舞蹁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