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物质匮乏很多东西都是凭票供应,每家每户都有一个票本,里面有油票、肉票、豆制品票、布票、粉丝票、烟票……等等。一到过年家家户户拿着票去购买年货,几乎所有的商店门前都排着长龙,放了寒假的孩子们于是就被家长派出去排队。我是家里的老大,这个差事我是当仁不让的,小小的我紧紧地握着那张邮票大小的票和零钱,生怕一不小心弄丢了回家挨骂,隔一会就会数一下手里的钱,发现一个不少这才踏实地排在那里,那时所有副食品店的价格是统一的,每一张票买多少东西也是统一的,所以家长完全可以算好了钱给我。</p><p class="ql-block"> 至于过年吃的瓜子,我们一般在夏天吃西瓜的时候就把饱满一点的都收起来,用清水洗净晒干然后归置到一个容器里,待到过年时拿出来放到锅里炒熟,南瓜籽也同样,葵花籽是爷爷奶奶自己种植的,收获后拿到城里待到过年才拿出来炒了吃。</p><p class="ql-block"> 当年我家就住在市中心的中山路上,一个楼面有两个套间住有四户人家,每两户合用一个厨房,四户人家共享朝西的一个阳台,所以你家吃什么她家洗什么一目了然。每当年关将至,每家都会加生一个煤炉,这样两个炉子煮东西就会快很多,两家人四个煤炉所以厨房拥挤而热闹。我们那个时候管家里的女人为某师母,某就是家里男人的姓。唐师母抓着一只鸡准备杀,她二儿子攥着鸡的两只脚,鸡扑腾着做着垂死的挣扎,被扭着脖子的头时而发出阵阵惨叫。唐先生则把炉子搬到阳台上,拿个小板凳坐着,慢慢地做着蛋饺,过道里楼梯间里顿时蛋香四溢。和唐师母家合用厨房的是地主婆家,(因为文革时期女主人被红卫兵批斗过,所以大人们叫她地主婆,据说在旧社会她是千金小姐。)从她家虚掩的门缝里飘出香烛的刚烧过纸钱的余烟,她在屋里祭祖。她女儿在厨房炒花生,花生的壳很容易焦,所以是拿花生跟沙子一起炒,让沙子的热量均匀的分布在花生上,这样炒出来的花生才不会焦。</p><p class="ql-block"> 和我家合用厨房的是邱师母家,她儿子在阳台上杀着一条大青鱼准备做爆鱼,鱼尾巴还在不停地动弹,铺在大鱼底下的报纸上满是鱼鳞,他的手上也血糊糊的,邱师母一边抽着烟一边眯着眼,用夹子夹着一只蹄膀上的黑毛,还不忘时不时的弹一下即将落下的烟灰。我家的两个炉子火力全开,一个炖着奶奶从乡下带来的鸡,另一个煮着鱼头粉皮。父亲一边顾着炉子一边剁着肉,刀敲着案板笃笃笃非常有节奏,我帮着拣菜洗菜。调皮的男孩子们点着小鞭炮恶作剧地吓唬着女孩子,见着女孩子吓得尖叫便哄堂大笑……</p><p class="ql-block"> 就这样每家厨房里的嘈杂声,令人垂涎欲滴的混杂在一起的菜香味,桌子上堆着满满的色彩缤纷的糖果年糕,拎着大包小包行色匆匆走亲访友的人们,面对面走过时的一声过年好!家家户户门上贴着的红红春联,小孩子们的嬉戏声,时不时响起的鞭炮声,副食品商店门口排队购年货的长长的队伍,就是那个旧时光的年味,久久地久久地在我的记忆深处的年味。</p><p class="ql-block">(图片来自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