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的岁月～正月的故事

李泽（李云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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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时的正月，冰天雪地，麦子和油菜睡着冰雪的被子里。农田无法耕作，大人忙吃忙喝，小孩无可事事，那是一年中最清闲最开心的日子。

　　一根半尺长的粗棉芯，浸足煤油，捧几把雪，做成一个碗口粗的大雪团，把棉芯包在中间，一个雪灯就做好了。棉芯在雪团上方留出一小段，用做点火，一盏雪灯能亮一两个小时。守岁的时候，在门口雪地上点四五个雪灯，灯光躲在雪球里面，风吹不灭，漫天大雪中，小火苗一闪一闪，十分暖心，是儿时过年最美好的记忆。

　　正月的头几天，冬天的严寒还没有远去，小河的冰层越来越厚，冬季枯水，几十厘米深的小河边几乎冻到了河底，不用担心掉到冰窟里。高高的河岸和房屋挡住了风，也挡住了寒冷。小朋友们挑一个平整的冰面，把板凳倒过来，底朝天，两只手抓住凳脚，一只脚踩上凳子，一只脚蹬冰，滑起来飞快，大家你追我赶，热气腾腾。冰面上抽陀螺也是儿时常玩的游戏，冰面平滑，一鞭子下去，陀螺能转大半天。

　　正月的风渐暖，屋面上的冰雪开始融化，一滴一滴的雪水在屋檐结成了长长的冰凌。始疑玉龙下界来，齐向茅檐布爪牙。儿时，折两根冰凌当剑使，每出一剑，一串水珠激射而出，很有小说里的武侠风范。

　　正月的春风越刮越大，吹得地上的枯草飞了起来，卷成草球。草球随风在田野里翻滚，越滚越大，一团团草球被田埂挡住，堆积在田埂边。儿时的正月十五，老家有一个烧荒的习俗，岸头和河边未收割的茅草、蒲草和芦苇，一定要放火烧掉，草木灰可以肥田，同时烧死寄生在枯草和地表下的虫卵。正月十五傍晚，小朋友们到处找草团，用来引火，草团又轻又干，一点就着。四面八方火光冲天，场面非常壮观。只有这一天可以恣意防火烧荒，过了正月十五就不能烧荒了。

　　正月的风从地面渐渐升到了天上，当地叫“天风”，天风又稳又急，风筝钻进天风，就再也不会掉下来。晴朗的日子，天上放满了风筝，大的风筝有一丈多高，风筝上装满哨口，响彻云霄。儿时的农村，空中没有电线，一望无垠的麦田，麦子还没有醒，可以践踏，你想怎么跑就怎么跑。

　　现在的正月，风还在，但没有了能做雪灯的雪，没有了能走人的冰，没有了屋檐的冰凌，没有了正月十五的烧荒，也没有了满天的风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