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彩霞

张启保

<p class="ql-block"> 故 乡 的 彩 霞</p><p class="ql-block"> 张启保</p><p class="ql-block"> 当我点开故乡的链接,儿时启蒙去上一年级学堂的场景,又在我记忆的长河中燿燿闪现。</p><p class="ql-block"> 那是1970年初秋的一天清晨,东边的天空正显鱼肚拍浪,红橙色的霞光倾泻在满垄绿油油水稻禾叶上,饮烟如薄纱曼拂。氤氲中那份恬淡,只听到禾苗抽穗的“啪噗”声,虫子“喓喓”的和鸣。偶尔有小青蛙从我穿着母妈织的草鞋上跳过,洒得我脚背脚踝上一串串的水珠。</p><p class="ql-block"> 爹挑着满满两大萝筐生红薯走在前面,爹说今天遇赶集,把这担红薯卖了可以抵檄学费。学校距家里有三里地远,爹中途没歇息,竹扁担在爹瘦小的肩膀上左右轮侧。到了学校,爹从萝筐里选了个大的红薯塞进我的书包,说是中午没饭吃接接力。爹抺了一把脸上的汗,摸着我的头叮嘱道,崽你读书要争气、要恰得得苦。</p><p class="ql-block"> 我懵懂地点着头,看着爹吃力地挑着红薯翻上对面山坡。那时,我看见朝霞从山坡边跳出,映现了爹光着膀子背上的汗渍,已涌现盐沙渍。那年我5岁半,这镜头在我心头沥沥在目、勿需复制。</p><p class="ql-block"> 十一岁那年的“双抢”时段,二姐家分的农田任务重,在天井乡,离屋里远。大人们为了争取时间,要我帮他们煮早、中两餐的饭送到田地头。一天午饭后不久,我们在田里插秧,突然狂风暴雨、雷电交加。那时的田间地头都是光秃秃,无处躲雨,任雷电在附近的田畔间炸裂。惊悚约半个小时后雨停了,我看见二姐在佯装擦汗抺泪。</p><p class="ql-block"> 那天傍晚,晚霞的余辉别样的烧天,衬映出姐弟们的身影,跟远处灰褐色的耕牛影子一样的形状。</p><p class="ql-block"> 爹入土的那天是2002年4月15日。虽是暮春,一些不知名的山花、狗尾巴草、枞树还是被我的悲伤染了色。那天,朝霞从东边的枞树缝隙直照过来,地仙王师傅说连绵春雨不见日,今是个好兆头。爹短暂的73春秋,仿佛就在昨天别过了。一辈子为了我们的一声爹,竭尽所能奋力去托举下一代向上。我长跪不起,应了爹说的,我现在也是牛轭弯架到颈上了。</p><p class="ql-block"> 那年,国企改制带来的失业,对社会对家庭,是今生难以抺平的创伤......</p><p class="ql-block"> 爹离开后,我回故乡的次数较少。直到2016年我携弟弟一起推倒老宅,重新建造了新式的房屋庭院。</p><p class="ql-block"> 今年元旦,我回到母妈身边。那天彩霞满天,庭院里的红棘木已有些嫩红尖尖,枇杷树一层层的白花,野蜂嗡嗡舞动翅膀穿梭不停。</p><p class="ql-block"> 耄耋之年的母妈耳聪目明,最关心的还是大孙女动姻缘了没。</p><p class="ql-block"> 这一代人是怎么了?且不说几千年的文化传承“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担当,更别谈家族一代托举下一代的图腾了。不结婚、不生子,生活看不到希望。不幸福的事何必自加压力去承受,不健康的生活方式明知道如毒素慢性自杀,偏偏趋之若鹜。</p><p class="ql-block"> 这不由让我又想起2019年在新疆克拉玛依胜利广场的场景。夕阳下,几位白发苍苍耄耋老人情形忧郁目滞远方。导游说,她们都是“八千湘女上千山”成员。只因追求完美爱情终生未婚,到现在是无亲无朋无依靠、孑然一身、悲凉一生。</p><p class="ql-block"> 母亲看出了我的窘态,叹息道:她吗咯不懂事咯,脾气犟到那一头去,不悔想,会害自己一生。你到老了吗办?</p><p class="ql-block"> 我无言以对。庭院里槡椹树梢的一抹晚霞渐渐褪去……</p><p class="ql-block">天干地支、乙巳蛇年拜高祖,</p><p class="ql-block">六十甲子、孝友堂前有乾坤。</p><p class="ql-block"> 除夕的灯火,辉映出祠堂里的祥瑞。与族人拉家常、话过往,沭浴祖德,守岁的心境悠远。</p><p class="ql-block"> 叹时光荏苒,六十载岁月如白駨过隙。乙巳新年的霞光正铺天盖地而来,我仿佛走在垄上田埂的上学路上,啃着生红薯,向着太阳、向着天地东方、再借一轮甲子六十年。</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乙巳年守岁 </p><p class="ql-block">写于张家组孝友堂</p><p class="ql-block">​2025.1.29 大年初一清晨5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