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

小莫

年这个小怪兽在我四十多岁的时候正式来到了我的身边。 小时候的年，是妈妈架起火煮腊肉。小时候的年，是妈妈点灶灯，叫我去磕头，作揖。小时候的年，是穿新衣，挣压岁钱。 成家后的年，是婆婆张罗着，我打配合煮一大桌子菜，一大家人热热闹闹地吃。成家后的年，是我给小辈发压岁钱。成家后的年，是我给公公婆婆拿钱，买衣服过年。 爸爸对我说：今年，就在你家里团年！如一道圣旨，我于是硬着头皮接旨。 从接旨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焦虑着。问有经验的朋友，应该准备什么菜。朋友一句话——简单得很，然后一顿输出，我七七八八记住了一些。于是在手机备忘录里计划着菜单，一数，够了够了，有十几个菜呢。奔赴菜市场买菜的时候，完全忘记了朋友的“简单得很”，也忘记了备忘录。于是开启乱买模式…… 团年的前一天就开始煮腊肉，切腊肉。悠哉悠哉，一边看着厨房的锅，一边玩着手机麻将。不料，水掺少了，其余脑补……腊肉可真多，食指跟都切红肿了，看着这么多的肉，他们吃得完吗？不过还是很有成就感。 切完腊肉，想着还要弄凉拌菜，于是又开始准备四川人的过年灵魂菜——折耳根。又想着还有米豆腐这种神创造，于是炕米豆腐馍馍。一不小心油倒多了，好吧，炕和炸区别不大，我不说谁知道呢？炕米豆腐馍馍还是个技术活，一开始吧，油多了，炸，后来呢，油被米豆腐馍馍“吃”了，就炕糊了，真的不能怪我……做完这些，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从一点半到五点半，这叫年的小怪兽真的是个折磨人的小妖精！ 直到晚上还在盘算着，好像我准备的菜没有任何技术含量。于是躺床上的时候，拿起手机一看。美团外卖是个好东西——干锅虾受小娃娃们欢迎，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第二天一大早起来，炖鸡。这是我能够操作的大菜，但不是硬菜。还好有预制菜的存在——坨子肉，夹沙肉，粉蒸肉，甜糯米。这些商家真是良心商家呀，晓得我们这些“巨婴”啥也不是！真想早饭吃了就开始炒菜，然后把所有的菜装盘摆在桌子上等待团年的人来。可是冬天不行，好吧，剥蒜，洗葱这些事有女儿的帮助，切蔬菜有侄儿的帮助，我干啥呢？凉拌菜是我的事，一边做一边充当第一次上战场的指挥家。“妈妈，这样子的吗？”“姑妈，怎么切？”这个放在哪里，那个放在哪里……”厨房顿时很小很小，交响乐根本摆不开！ 爸爸在客厅里打着电话：“出发了哟，快点来了，十二点吃完，一点好打牌，位置都订了……”此时此刻真心羡慕爸爸这样的男人，不需要操持厨房那一摊子事，过年于他们而已就是吃吃喝喝，打牌聊天。看着摆成一排排的腊肉，这么冷的天，需要热了才能吃。锅只有那么点大，一次性热两个盘子，等端出来热剩下的，其余的又凉了，怎么办？只有等客人们坐好了，一盘一盘热了，一边吃一边出菜。所以呢，我辛辛苦苦准备两天的菜，没有等我走出厨房就被吃得只剩残羹冷炙了……遗憾的不是客人没有等我吃饭，而是没有让“朋友圈”先吃！ 罢了。炒菜也是个大事，那么小的锅，感觉一次性只能出两盘子菜！当我炒回锅肉的时候，菜和肉全部放在锅里以后，我发现翻炒竟然很吃力，关键这时候女儿幽幽地说：“好像一锅猪食。”我白了她一眼，她笑着改口说：“现在像，装盘了就不像了。”一边炒菜一边清洗厨房，清洗用过的厨具餐具，是不是很多人和我一样？翻炒几下，跑过去清洗，清洗一件，又跑过来翻炒……心里默默地想：一会儿洗碗的人又捡便宜了。待我炒完最后一个菜的时候，我走出来一看，满桌子的……残羹剩炙，额……此时此刻“真心不想过年”具象化了。那些所谓的年味儿，不就是一部分人无私奉献，一部分人享受年味儿吗？终于明白了越来越多的人说再也没有小时候的年味儿了，那是因为小时候为我们准备年味儿的人老得做不动了，或者已经不在了…… 胡乱pao了几口老干饭，就去陪打麻将。麻将结束后还得回家准备晚饭。我刚刚回家准备晚饭的时候，爸爸那一桌麻将也散场了，当他回来就问：晚饭好了没？我：“###”一大屋子人一边聊天一边等晚饭也是很慌人的事情，干吧，热火朝天。还好有腊肉，继续切好热，随便炒几个菜，是真的很随便，随便到都没有怎么用佐料……只听得酒杯碰撞的声音，稀饭也没有灶来煮，外面的人等着吃饭，只有把中午保温的剩干饭用来对付了。年啊，你原谅我。于是高压锅开始压稀饭。我也饿了，拿起筷子这个桌子吃一口，那个桌子吃一口。此时，小孩子已经在客厅跑来跑去，大人们也吃得差不多了，还剩下几个喝酒的还在聊着这一年的得失。我索性坐在已经离席的孩子的位置上吃，四爸说：“辛苦了，快来敬我一杯酒。”挑起一根折耳根，就当是一杯酒了！客人陆陆续续开始离开，我赶紧起身送客。看着满屋的“年味儿”，几口老干饭下肚开始干。完完全全收拾归一差不多十点了。 年，对我的初次接待您准备打几分呢？我奉劝您最好鼓励式给分，毕竟您十二个月后还得来，对吧？ 最后尤其要给那些辛苦准备“年味儿”的人说一声：您辛苦啦！谢谢你们的付出，才让我们记住了“年”！最后的最后，祝福那些享受年味儿的人：来年发大财，给准备年味儿的人多发红包！新年快乐呀！（硬核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