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忆中的年味

状元刘辉故里 千年古镇陈坊

　　“小寒大寒，准备过年”，二0二五年的春节不期而至。春节是我国最重要的节日，是万家团圆的时刻。在岁月的长河中，记忆中的年味是一种文化的象征，是人间烟火对来年最美好的祝愿，它沉淀的不仅仅是不舍的乡愁，更是故土离别后的叙旧。儿时的年味情景，依旧历历在目，萦绕在心头，对家乡的那份记忆，依然成为年味融化乡愁的方向，更是承载着人们对年味的追忆和感怀，始终会让人铭记在心，这不仅是浓厚的文化底蕴和民族特色，更是承载着人们对来年的美好期盼和祝福。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农村过年是最热闹的时候，那浓厚的年味和烟火气息，历历在目，萦绕心头，至今挥之不去。我们陈坊当地过年的氛围往往是从杀年猪这天开始的，那时基本上家家都会养头猪过年，杀年猪的时间不成文地定在腊月中下旬，父亲早早地到大队提交申请，请大队长审批，取得杀猪的合法证，然后预约好屠夫。在我们的千盼万盼中，杀年猪的日子终于到了，左邻右舍请上四五个劳动力，拉猪、杀猪、烫皮、褪毛、开膛破肚、清理内脏，两三个小时过去，杀年猪就大功告成了。父亲一声招呼，大家围坐一起吃杀猪饭，烫上一壶自已酿的水酒，不知让多少人如痴如醉，所有的幸福就在那不停转动的酒碗里，划拳声、劝酒声、祝福声、欢笑声……一浪高过一浪，掀起年的序曲。

　　腊月二十三晚上，灶王爷要上天。民间传说，每年腊月二十三，灶王爷都要上天向玉皇大帝禀报这家人的善恶，请求玉皇大帝惩罚。因此送灶时，人们往往在灶王像前摆放糖果，食品又甜又粘，取意灶君顾了吃顾不了说，嘴被粘住，免说是非；另一种说法是灶君吃了糖果，甜在嘴上，乐在心间，直夸主人。

这天傍晚，母亲先是在厨房灶王爷像前摆上糖果糕点等，抹甜灶君嘴巴。然后点燃木香，弯腰鞠躬，虔诚叨拜，念念有词，祈求灶君爷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以此来保佑全家平安吉祥，丰衣足食。祭灶仪式结束后，我们姐弟可吃到大人或多或少留给孩子们的糖果，我们拿到“战利品”后，欢乐的蹦着跳着，欢声笑语飘向了远方。

　　过了小年，家中便更加忙碌起来。全家开始集体大扫除，先是屋顶、墙壁、窗户，再是扫禾基、庭院，清杂物，最后是清洗家庭用品和桌櫈，除旧布新。家乡还有不少关于男子理发的俗语，比如“有钱无钱，不得长毛贼过年”，父亲每年年前都会请剃头师傅来家里帮我父子三人理发，干干净净过年。

　　年前，母亲还要亲手制作一些食材。用黄豆制作豆腐、一锅做霉豆腐、另一锅做油豆腐，以备年前年后食用；提前用糯米制作甜米酒、做冻米糕，笑水糖，还要炒粿片、玉兰片等，来招待客人。

　　我的记忆里，节前的陈坊街上总是热闹非凡，人山人海，附近乡村的村民都会到街上采购年货。物资虽不像现在琳琅满目，但也有一些从外地运来的本地少见的蔬菜和水果，会摆在最显眼的摊位上，摊主大声叫卖，这里也是人流最多的地方。过年用的春联、门神、挂历，也占据着相对较好的摊位，还有卖鞭炮的，鲜红的鞭炮各式各样，色彩鲜艳。因为人太多，店主在街旁也摆满了各种南北货、糕点和农具。那几天，最大的感受就是东西多、人也多，满眼是各种各样的年货，耳边充斥着叫卖声和找人的呼喊声，大人找小孩，小孩找同伴，整个市场回荡着各种语言，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香味、肉味，还有鞭炮燃放后的硝烟味。

　　贴对联也是重要的一环，先把去年贴的对联撕下来，擦拭、刮干净，再按照对联内容，上下左右对齐贴好，最后贴上 门神。“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我们自家对联贴好后，大家还会去欣赏别家的对联，看看哪家的好看，小孩子们更是热衷于去看哪家的门神威武。

　　除夕的到来，就是过年了。

除夕这天，家家户户都其乐融融，父母也会告诫孩子，这一天不能哭。不管大人小孩，都会把不高兴的事抛在脑后，孩子也格外听大人的话，平时不愿做的事都会抢着做，父母即使看到孩子做得不好或不对，也会心平气和地说话，不像平时那样动辄责骂。

除夕这天，家家户户都早早起床，大人孩子都忙前忙后。小孩子忙着打扫卫生，帮大人洗菜做饭打下手。按照我们这儿的习惯，做饭的大多是妇女，而准备工作由男人来完成，像杀鸡、砍猪排、砍柴烧火等重体力活，都由男人承担，大家分工明确，相互配合。除夕的团圆饭菜十分丰盛，猪肉、牛肉、鸡肉、鸭肉，各种菜肴应有尽有，只要能筹备到的美食都会上桌，在除夕之夜的年夜饭上，平时节俭的家庭也会难得奢侈一回。

　　每逢佳节倍思亲。年三十这一天，家家户户除了贴春联，呈现一派喜庆庄重氛围外，祭拜祖先也成为炎黄子孙对思念亲人的唯一寄托。它是一年里最隆重的仪式，代表着族人慎重追远，缅怀祖先的家族情结，是发自内心的浓浓思念之情，是一份虔诚和哀思的藴含，唯有的是对亲人的那份思念不减，成为了缠绕在心头的一根无声的思线。中午，各家将准备好的食材装入年盆中，先是在家中祭祖，然后用箩筐挑到祠堂和社公庙祭祀社公以求平安。这种寻根祭祖的意识，溢出的是后辈儿女对亲人的思念之情，在这熟悉特殊的年味里，如同一条亘古流淌的长河，永远无法停息。

　　我们男孩子的一大兴趣和喜好就是放鞭炮，有时会偷偷将大把火鞭上拆下几个单个鞭炮存在盒子里，或在放鞭炮后的余霾中抢捡落捻未炸响的散鞭炮，视如珍宝。这天，父母都会让孩子换上平时舍不得穿的新衣，欢天喜地地迎接新年第一天了。

　　吃了年夜饭，母亲就忙着和面、揉面，擀出许多饺子皮儿，两个姐姐就用筷子挑起调好的馅填好，再用手将叠合的边捏合，她们灵巧的双手一握，弯月状鼓鼓的饺子就成功了，里面满载着家的味道与温馨，寄托着家的温暖团圆的幸福。

　　夜幕降临，就开始烧旺火了。父亲和其他长辈在厅堂架好柴火，用干竹等易燃物点燃柴火，浓烟袅袅升起，火苗由小变大，红彤彤的火苗徐徐上升，将整个厅堂照得通红，象征着今后的日子红红火火、蒸蒸日上。旺火要烧一通宵，大人小孩就围在旺火旁守岁，这时爷爷、奶奶和父母、其他的长辈会给我们发“压岁钱”。八十年代家家还没有普及电视机，文艺节目很少，小孩喜欢听大人讲古，大人孩子围在旺火旁，欢声笑语，祈愿新年的运势如同这通红的炉火一般，旺气冲天，人旺财旺运气旺，一年更胜一年。

　　大年初二，人们出门走亲戚，拜年送祝福，去往外公外婆、姑姑姨姨、表兄弟家等。拜年时带上礼品以表心意，互道祝福，让亲情更加浓厚，所以当地还流传着这样一句民言”一包粿子一包烟，西到元宵边”，现在交通方便和人员外出务工的需要，一天都西不到了。这一天，有的商铺也会鸣放鞭炮开门营业，期盼新的一年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小时候的乡村冷得出奇，往往年前要下好几场大雪，天寒地冻，冷彻入骨。在朦胧的天色和昏暗摇曳的灯笼映照下，一行老小踩着皑皑白雪，跌跌撞撞的一家家前去拜年。

　　初二也是姑娘、姑爷回娘家的日子。对嫁出去的姑娘来说，没有什么比过完年回娘家更重要、更为迫不及待的事情了。俗话说，娘家才是家啊！这天，也是娘家四碗八碟、烟酒糖茶待客的重要日子。若是头一年上门的新姑爷，除家里外，近门叔叔、大伯和本家一连几天都要隆重摆酒相待，请村里的干部、近邻、德高望重的长者来陪“上门客”。当然，“闹姑爷”的习俗也必不可少，陪客者想方设法劝“上门客”——新姑爷喝酒，想把其灌醉“出出洋相”，把个“新女婿”闹腾得够呛。

　　闹元宵”是我们这里最欢乐的习俗，庆祝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对于铅山县陈坊的村民来说，舞龙、舞狮习俗不仅是在节日期间为大家带来的一场文化盛宴，更是一种精神寄托和文化传承。到了晚上，村民们便张灯结彩，点燃烟花爆竹，喜迎龙灯进屋送福，寓意希望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国泰民安！元宵也和春节一样，元宵节也是孩子们向往的节日。那时，村里买灯笼的很少。女孩子会有一个纸糊的灯笼，放支蜡烛，男孩子们大都用一个萝卜做成灯，将里面挖空，在四周插上竹蔑糊上红纸，放上蜡烛点燃，底部用一根棍子挑着，挨家喝彩讨赏钱，高兴得很，乐趣无穷。

　　过年的传统习俗，不仅是一种形式，更是一种情感的寄托，一种文化的传承。记录着社会的发展和岁月的变迁。春去冬来，四季更替，岁月变迁，时光流逝，我们不断长大。一些儿时的玩伴从农村走向城镇，有些甚至融入了大都市的洪流，各自的生活方式发生了很大变化。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农村的过年习俗和形式也在不断改变。然而，儿时乡村过年的美好画面，就像记忆长河中的明珠，无论经过多少岁月，在生命中依然熠熠生辉。那乡土年味，那亲情友情，那烟花弥漫的院墙，如同一缕如纱似幻的乡愁，始终抚慰着从乡村走向远方的心灵。

每至新年，儿时乡村过年的记忆就会慢慢浮现心头，儿时的过年场景照亮我们前行的方向，更加鼓舞着我们走向更好的未来。

作者：邱 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