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九年的除夕夜

老沙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一九七九年的春节,是我离开了市二中学,去农场工作后的第三个春节,也是最后一个春节。</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在刚踏进社会的头三年,我与同学们一样,经历了当时觉得天崩地裂的一系列惊心动魄的大事,我个人也像沧海一粟,被风浪裹胁,随波逐流。有首次高考分数达标,憧憬美好大学生活的激动。又有没被录取的沮殇。在这疾风暴雨中,我也快成为"老游击队员"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这一年,我正准备第三次参加高考,为了有更多的时间看书复习(实际上是自学补新课),我与几个志同道和的战友,自告奋勇,留在连队值班看家,等连队同志过完年回连,我们再回家补假,里外里,有一个月时间,只是牺牲了一个回家团聚年,我觉得值!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过年前三天,晚上食堂加餐,每人一条红烧鱼,半个鸡,一个狮子头,一块大排或红烧肉,二份炒菜,一个汤。大家三五成群,找合得来的伙伴,买了各种酒,土烧,七宝大曲,五加皮,绿豆烧,啤酒,一醉方休。酒精刺激,面对现实,思念年家中的年味,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唱,有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们几个到指导员处领受任务,明天开始,整个连三百多人都将回沪过年,十几台汽车,一个仓库的汽配零件,几桶汽油,十几桶柴油,四,五幢房子,四十个驳船,三条拖轮,一大片菜地就要交给我们三人。还好,鸡,鸭,猪都吃了,省了好多事。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第二天一早,车场上马达轰鸣,驾驶员,装卸工加油,加水忙得不亦乐乎,连队的美女们,打扮得漂漂亮亮,早早地钻进心爱的人开的车的驾驶室。船队的弟兄们大包小包把从外地购回的年货,土特产往车上装,车队与陆上班组的人,没这事,早就顺便车送回家了。七点整,四辆交通牌四吨大卡,五,六辆上海牌二吨小卡。浩浩荡荡出发了,我的装卸队的弟兄们向我挥手:各哈里里——!(马季相声,斯瓦西里语,再见!) 车走了,闹哄哄的连队只剩我们仨了。前阵,各连陆续放假,我连是最晚的一番。</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车走远了,突然觉得静得可疑,我们这是在哪儿?我们仨面面相觑,静得像在月球,偶尔不知哪个连队看家的,开手扶拖拉机出来,拖拉机“啪啪啪”的响声,把我们拉回现实。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因为过年不回家了,我已提前做了准备,去粮站找熟人,搞了一袋新大米送回家,我家楼里各家都分了些,过年来客有好大米吃了,这在当时计划经济年代可是稀罕物。去副业连搞了块猪板油,给外公外婆送去,外婆快八十岁了,可不用半夜二点,冒寒风去菜场排队买了。休了几天的假,帮外公磨好了糯米水磨粉,做好猪油黑芝麻汤团馅,这是宁波人过年不可缺的东西,就像我们山东人的饺子。外婆照例扒开我的衣领,查看肩膀是否又血肉模糊,外公还是不声不响,迈着蹒跚的步子,去戈登(江宁)路口的点心店,为我买我爱吃的生煎馒头和牛肉汤,过去可是会去卡德路(石门二路)买上海有名的生煎给外孙皇帝吃。现在八十了,走不动了。外婆还是为我炒鱼松,只是不像前几年边炒边掉泪。</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77年春节回沪,正是下乡第一年,刚参加完开河,稚嫩的肩膀挑得血肉模糊,我也没太觉得苦,去外婆那儿还显摆,结果外婆搂住我就痛哭了,可把我吓坏了。印象中,外婆是很内敛的老人,话不多,表情不丰富,不善表达,很克制的人。这么痛哭我是第一次见。记得62年大舅小舅俩人同年大学毕业,双双分配去外地工作,外婆也就默默流泪,没哭出声,据说我妈51年参军参干入伍去了华北军区后勤学校,那时邻居有个当过保长的书店老板,在店堂里对邻居们说,这种糊涂爷娘,16岁的小姑娘送去当炮灰,那时正值抗美援朝,我外婆被他们气得也只会默默流泪。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以后,再去外婆家可不敢得瑟了,可外婆做了病了,见到我,先检查肩膀。现在我的肩膀也磨硬了。毛主席逝世后,水利也不修了,河是不用开了,只开了两次鱼塘,那是小菜一碟,现在的海湾森林公园的湖面,兴许就是我们当年开的鱼塘。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连里人都回家了,饭也没人做了,马上就要午饭,那俩个哥们都是家里的乖宝宝,甩手大爷,做饭大慨得我来,食堂的大灶太大,也不会玩,好在我们船队仓库里有煤饼炉,供驳船上船员做饭的。我领了一个。可我不会生炉子,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先点着纸,再放柴,再放引火煤球,最后放煤饼。我试着依样画葫芦,熏了一鼻子烟,炉子就是不着,我想了个点子,去机修班,拿回丝沾点废汽油,点着,打算再放煤饼。我是把炉子放在走廊拦杆上生炉子的。汽油回丝一点着,还没等放煤饼,火就窜了一米多高。我一看慌了,火要撩着屋顶的芦席,不好,会把房子点着的,我一把把炉子推下楼。总算沒把宿舍点了。可炉子摔碎了,还好连里没人,要砸到人,可能出人命。</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出了个大洋相,饭还得做,炉子还得生。没炉子了,只得去我一个哥们的船上拎一个来。不会生,动脑经,经过摸索,总算把炉子生着了,饭菜现成,食堂昨晚剩了很多,只要热一下就能吃。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第二天,值班司机一早叫我,说昨天送人回连,顺便去渔业连拿了些大青鱼,给我们一人几条,谁跟他去上海送回家。他要出车去上海,我说我去,我拎上大青魚,乘上值班的二吨小上海卡车。因为准备烧年夜饭,我想回家拿点蛋饺,粉条等家里的美味。</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车一直送我到家,司机去农场局办事,我赶紧骑上自行车,把鱼给各位兄弟家送去,同时也大包小包带回了各家准备的年货。我在家也取了面粉,鲜肉饺子馅,准备年三十晚上包饺子,又拿上了外婆包的宁波猪油黑洋酥汤团,准备初一早晨吃,每年过年我都是年夜饭吃饺子,初一早晨吃汤团,山东宁波混血儿的过年仪式和程序。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年夜饭后,去场部看彩电春晚,印象深刻,开场时李光羲端着酒杯,高唱《祝酒歌》,在欢快的歌声中,各路英豪翩翩起舞,预示着一个新时代的开始。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一九七九年的除夕夜,我是在一个安静得酷似月球的地方——大都市的一偶,杭州湾畔的海滩,吃着饺子,听着祝酒歌,看着别人翩翩起舞,走进了新时代!</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2017年的除夕夜,吃过年夜饭,边守夜,边看春晚,边收微信红包,回忆近四十年前,在农场过的最后一个除夕夜,那时正站在新旧时代的门槛上! </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写于 2017年除夕(1月27日)</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79年除夕,在场部看彩电春晚,歌唱家李光義手端酒杯,喜气洋洋,高唱《祝酒歌》。这是网上找的79年春晚,李光義高歌《祝酒歌》视频!</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我的农场生活照片</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九十年代与农场哥们带孩子重回农场</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2015年又一次回农场看看</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