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儿 散文

红山文醉

黑龙江《新晚报》

　

　“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乃中华第一春联。虽精短十字，盖将百姓大庆新年之欢尽言之。

余幼家薄，双姊一兄，父母辛劳。父晨起牧于山间荒岭，母护子女兼一日三炊，平日淡如水，年节必欢颜。至年终岁尾，母必为吾兄弟姊妹缝制衣袄，只为逢年见新矣！父去社集扯青蓝红绿粗布，母日裁夜缝，拆旧衣取棉，絮于新衣，每夜油灯上照，三更初寝，五更又动。十数日衣袄齐备。姊妹争抢试穿，红袄绿裤，煞是妖娆。兄弟更衣，顿觉暖意融融，感恩父爱母慈，宠溺有加。遂想：父母耄耋，吾等必悉心孝之。

腊月初进，每晨常闻邻里猪嘶，便知庖丁解猪，日薄西山，邀宗亲挚友品酒食肉，经年未动荤腥，豪饮海吃。

碾房昼夜不停，辘辘之声不绝。乡邻排号碾米，人推畜拉，碾房遂成欢娱之地，说笑间你帮我助，憨情甚厚。亦有排序争执者，面红耳赤，互呛恶语，然数日重归于好。

磨坊磨豆者亦众，磨豆成浆，汩汩而流于水桶，挑浆回房，添柴烧水，滤数包，卤水点之，木板压之，遂成豆腐。可炖可炒，可汤可菜，亦可冻之，冻腐酸菜，加猪肉粉条，入佐料辣椒，食之鲜酸味辣，味蕾大爽。

二十三日，俗称“小年”，灶神取下焚之，烧香祷告曰：“二十三日朝玉帝，正月初一到人间”。为求神庇佑，来年家和事兴，诸事随心矣！

已至岁尾，蒸馍已毕，扫房除尘，报纸糊墙，年画点缀，新婚洞房当贴娃娃纸画，求龙凤齐来。家有未婚后生者，贴数美女。期早遇桃花，结秦晋之好。家有花甲古稀者，后墙正中请寿星正坐，手握神拐，仙鹤美鹿伴其左右。或四大伟人像居中，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侧墙则挂《三顾茅庐》、《古城会》、《宗宝指路》、《海瑞罢官》、《西施浣纱》……

余年方二九，即为乡邻书写春联，乡邻将红纸裁长短宽窄不一，是为大门、正房、里屋、厢房，畜舍、车辕、水井、墙垛、横批而备之。邻里亦备数包香烟致谢。

除夕晨，母取白面打糊，吾兄弟悉将春联张贴，兄长持笤清扫壁上尘土，余端浆糊，至午时前后，户户完毕。正所谓：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是夜，父扎灯笼已毕，兄弟各执灯笼，越门跑巷，呼朋引伴，直至鞭炮之声乍起，火树银花满天。兄弟回房，父母跪于天地灶王之下，三拜九叩，口中喃喃：“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顷刻入桌吃团圆饺子，时钟指正十二，姊妹兄弟下地与爹娘叩首祈福延寿，遂得压岁三五角，喜不自禁。正所谓：”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

新春初晨，食毕，余等换新衣，随堂兄堂弟一众登府拜年，逢人问好，见面祈福，一问一答，一颦一笑，乡邻憨厚之情溢于言表。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转瞬已进天命，每忆青葱年少，潸然泪下，彼时彼景之春节盛况，虽家贫清苦，然年味浓郁，而今衣食无忧，节淡如水，怎不叫人怅然矣！



作者简历

吴振明，笔名红山文醉，内蒙古赤峰人，中国诗人，哈尔滨作家协会会员，赤峰市作家协会会员，美篇文学顾问，创作学院优秀导师。中诗协研究会会员，中诗协签约诗人。

主要作品散见于黑龙江《新晚报》、《哈尔滨日报》、《中国当代诗词精选》、《百柳文学》、《中国诗歌报》、《华夏孝文化》、《海河文学》、《东方作家》、《东方散文》、《中诗协》微刊、《丰镇文艺》《奉天诗刊》、《红山晚报》、中国散文网、《中国城市经济》、《神州文学》《中文月报》《北京头条》等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