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元旦过完似乎还没多久,一晃眼就到了年关。</p><p class="ql-block"> 腊月二十八,到老城中心省府路上的贵山水会美美的洗了个澡。泡进大池的一瞬间,血脉偾张,全身松弛,灵魂出了窍,真是享受啊!</p> <p class="ql-block"> 一周前,偶感小恙,说“小恙”也许轻了,实际上是咳嗽加重感冒。好在儿媳是医生,她判断我可能患上神州大地目前正流行的甲型流感。儿子听罢一惊,赶紧买来特效药“奥司他韦”。真灵!不到两天竟减轻了许多,慢慢趋于好转,这下可以好好过年了。</p><p class="ql-block"> 中国民俗,除夕前两天有洗浴传统,洗去一年的尘埃,洗去一年的晦气,迎接来年的新春,称“二十七,洗疚疾;二十八,洗邋遢”。我大病初愈,自不消说想“洗疚疾”,而看到身上“格腻”搓下来,自己也吓了一跳,确实够“邋遢”的。</p><p class="ql-block"> 洗浴完躺在按摩床上,手法精妙的技师开钟按摩,我飘飘欲仙,享受这美好时刻,思绪慢慢地回到从前。</p> <p class="ql-block"> 儿时生活在市郊甘荫塘的柴油机厂,甘荫塘是工矿区,有大小十几家厂矿。柴油机厂是三线建设时期,由内迁的上海柴油机厂和贵州动力厂合组而成,鼎盛时职工人数超过五千。由于工厂规模大,职工及家属众多,生活设施配套完善,其中自然少不了澡堂。澡堂洗澡免费,当时我们一众小孩去澡堂,没几个好好洗,都是在水池里学游泳,乱打水花瞎扑腾,经常被大人们呵斥。</p><p class="ql-block"> 八十年代初期,我到四川成都读大学,平时喜欢踢球,运动后浑身大汗淋漓,免不得要光顾学生澡堂。记得洗完澡后,最惬意的是水梳一个“倒背头”,学伟人那样,准确说像电视剧《上海滩》主角许文强那样。从澡堂走回学生宿舍的路上,感觉风光无限,天下舍我其谁。然而,最难受是湿头发干了,耷拉下来,一切又恢复平常,回到现实中,还得背起书包去教室上晚自习。</p> <p class="ql-block"> 大学毕业分回贵阳,那时我家已搬到父亲工作的矿山机器厂。矿山厂是比柴油机厂更大的企业,生产工程挖掘机。厂里职工家属区有商店、粮店、饭店甚至还有书店,当然也有澡堂,而且还不止一个。我常去新北门澡堂,环境舒适,超大的水池贴有白色瓷砖,澡堂里还有了擦背师傅。擦一次背,起初是5角钱,后来慢慢涨价,到了93年我结婚搬到电视机厂时,擦一次涨到2元钱。 </p> <p class="ql-block"> 电视机厂澡堂狭小昏暗,远远赶不上矿山厂澡堂,无奈我只得在家里卫生间安了一个燃气热水器,勉强解决了洗澡问题。但那热水器功率小,洗起澡来总不那么舒服,用了几年打不起火,罢工了,我们又回到狭小昏暗的职工澡堂。</p><p class="ql-block"> 在电视机厂工作生活的那些年,洗澡曾经有一次给我带来不小的心灵冲击。</p><p class="ql-block"> 那是九十年代末期,由于电视机厂经营不善,面临破产,最终被青岛海信收购,我离开了工作十多年的单位下海。那时儿子已上幼儿园大班,我成天忙于工作无暇顾家。有天晚上回家已是八点过钟,妻子说儿子好长时间没洗澡,等不到我带他,自己去洗了。我一听,饭也顾不得吃,赶紧去那昏暗狭小的澡堂。进去后在水池里和淋浴区都没看见儿子,心里正着急,转头一看,昏暗的灯光下,儿子大喇喇地躺在擦背床上,正让四川师傅给他擦背,还和别人聊天。我鼻子一酸,又气又喜,这小屁孩还会享受呢。</p><p class="ql-block"> 从此以后,不管工作再忙,我也要抽时间带儿子去洗澡,只是澡堂改换到南明堂省委家属区,那里条件好很多,门票自然也贵一些,但父子二人却很享受。</p><p class="ql-block"> “啪、啪”,按摩师傅在我背上拍了两下,意思是到钟了,我也从往事回忆中回到现实。</p><p class="ql-block"> 躺在按摩床上刷手机休息,脑子里总离不开洗澡,不由得想起钱钟书夫人杨绛的小说《洗澡》来。</p><p class="ql-block"> 《洗澡》以解放初期“三反”运动为背景,讲述了知识分子思想改造的经历,当时术语称“洗澡”。小说里是这样说的:每个人都得洗澡,叫做“人人过关”。怎么洗呢?就是谈出身、有钱就有罪;爆隐私、偷情什么的最好;扣帽子,帽子要大;可以不全面,但一定要显得很诚恳。职位高的,洗“大盆”,职位低的洗“小盆”,不大不小的洗“中盆”。</p><p class="ql-block"> 一场政治运动,以“洗澡”来调侃,真有中国特色。</p> <p class="ql-block"> 记得二十多年前,看过一部电影《洗澡》,印象颇深,影片以北京老澡堂为背景,讲述了邻里百态和父子、兄弟之间感人的亲情故事。电影和话剧《茶馆》很相似,也有许多北京人艺演员,可以说是澡堂里的“茶馆”。</p><p class="ql-block"> 快过年了,不想说政治运动,沉重,还是换个轻松点的话题。就以《人民日报》评论部原主任李德民的文章《八十年代人民日报洗澡往事》来结尾,李德民先生是这样写的:</p><p class="ql-block"> <i>以当时五六十岁的社领导,部长、副部长级的高干,同我这些三十多岁的小记者,包括印刷厂二十郎当岁的小青年,在大澡堂里“赤诚相见”,同堂共洗。领导家住房宽绰些,但没有洗澡的条件。</i></p><p class="ql-block"><i> 在澡堂里,常碰见的领导有胡绩伟总编辑、李庄副总编辑和评论部副主任钱湜辛等领导。</i></p><p class="ql-block"><i> 在澡堂见面时,互相招呼一声,有时开句玩笑。有次李庄瞅瞅我:“德民,咱俩都是大个子!”</i></p><p class="ql-block"><i> 胡、钱二位小个头,慢慢洗,慢慢擦干,擦干后提起换下来的衣服,胡绩伟常把毛巾搭在胳膊上,慢慢上三楼,回办公室去了。</i></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看来,在洗澡这件事情上,人和人没啥区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