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爷爷一百岁啦

朱全坤

美篇名：朱全坤美篇号：53777548 我家爷爷一百岁啦 今天，我家爷爷100岁啦！社区街道居委，来了四位年青人，捧着鲜花，提着蛋糕，上门给爷爷祝寿。爷爷眼晴看不清，耳朵听不清，话也说不清。四位年青人放下东西，围着爷爷喊：爷爷，爷爷，生日快乐，生日快乐！爷爷听见了，看见了，呵呵地朝她们笑。 年青人赠送生日礼物分亨生日快乐 这些小朋友是谁啊？爷爷问我。活到爷爷这个份上，除了子女，已经没有其它社会交往了。家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还都是小朋友，爷爷很高兴，高兴得手舞足蹈，也像个小朋友。他们是从街道居委来的，是政府派她们来给你过生日的。今天是你100岁生日。爷爷比较容易听懂我说的话。啊，我100岁了？爷爷问，带着好奇。 高兴得手舞足蹈 每一个年龄，都是一个时间段，都会经历一整年的时间。去年，2024年元旦。我看爷爷不对劲，那呼吸的声音，已经好几天了。爷爷不以为然：我哪有毛病啊？我什么毛病都没有！救护车停在了门口。爷爷是社区里出了名的寿星。百岁老人，还每天几次在社区里独自散步。持个杖，不驻，用作平衡；还时不时地当金箍棒，耍几下。见有救护车，路过的邻居，便聚过来，关切地询问：是老爷子怎么了吗？爷爷一脸的不情愿，从室内往室外走。虽说是底楼了，到室外地面还有几级台阶。救护担架就在一旁，爷爷不屑，硬是自己走下了台阶。救护车的后厢门敞着，高度适合担架，不适合踏步。爷爷这才放下情绪，配合救护员躺上担架，被推进了救护车。 出了名的老寿星 救护车停妥，呼啦啦一声．担架就稳稳地落地了。急诊室一群白衣医护围了过来。是百岁老人，百岁老人。我边说边递过去爷爷的医疗卡：请给予优先。接诊医护接过医疗卡看了一眼：98岁老人。其它医护已经在做测血压、听心律等基本检查。再过不些天就满99啦，不就100岁了吗！我抢白一句。今天的老人特别多。那位医护平心静气地回应我。能赶上为百岁老人服务，积德特别厚，你不愿意啊？现在回过头来想想，我当时好像拿“100岁”当成了武器，对年青人有点蛮不讲理的样子。接诊医护再看一眼医疗卡。那天是元旦，日子特别好算，确实再有不多天就满99岁了。“一位百岁老人”。接诊医护朝着急诊观察室内大声通报。里面的人应了一下，救护担架就往观察室内推送。病人实在多，一些只能在外面的走廊里，墙角处安置。 一些病人只能在走廊墙边安置 一番检查。医生来找我：老爷子病得很重，毕竟百岁了，不知能不能挺过来；你们要有思想准备。这回轮到医生强调老爷子100岁了。“我明白，我明白”，我也平静地回答。百岁风烛，说不定哪天晚上好好地睡下，第二天早晨就唤不醒了。“我们有这个思想准备”。我对医生说：“让老爷子尽快入病房，那里的条件好些”。于是我在医生那里签了一大堆文件，包括不接受创伤性抢救。一刻不能脱人。明早有出院的，就让老爷子转病房。医生这样说。嗯嗯，我应承着。一阵忙乱过后。床头上生命监测仪闪着微弱的光：心律、呼吸、血压、氧饱和度；注射液点点滴滴地流入爷爷的血脉；受病痛折磨着的病人不时传来一阵阵呻吟。我赶紧掏出手机，把原定的1月3日去北海避寒旅行团给退了。 床头供氧 转入病房。医生真是很有办法，爷爷一天一天好起来。我陪爷爷沿着走廊散步，被护士紧张地阻止。我们老躺着，就算命回来了，不会走路了，这账怎么算呢？我问护士。医院有规定，这样高龄老人，不许下床。“规定规定的，烦不烦啊”！我朝着护士，装出没好气的样子，其实态度很和蔼，一点也不凶相。我知道她们的为难。“好了好了，看看有什么要我签字的，我现在就签给你们”。百岁老人，走动走动的好处，她们懂得比我多。只是她们忙不过来，怕有意外。于是我在护士台又签了一大堆文件：散步意外，自己负责。你一定要扶稳他哦。100岁，摔一跤，不得了的事。护士还是叮着关照。好的，好的，知道了。我不住地点头，也算是表达谢意。 她们忙不过来怕有意外 走廊有几十米长。爷爷从这头走到那头，然后便口中有词：一回头。待回到了这头，爷爷口中又有词：第二圈。又到了那头：二回头；再回到这头，第三圈……。爷爷是一个对自己有要求的爷爷，就这样每天走几次，每次多走一点，终于走到了十个来回。爷爷好出院了。一位百岁老人，病得那么重，在这家医院得到有效治疗，又恢复得那么好；还“一回头、二回头”的。大家都啧啧称奇，有趣得不行。出院就定在了这天。这天是爷爷满99岁的生日；这天是爷爷进入100岁的生日。100岁了，就该是“宜出院”的日子。 一回头二回头 医院赶在爷爷出院前一天，为爷爷举办了病床百岁生日庆。一捧鲜花芬香，几只气球缤纷，三层蛋糕蜡烛，一群白衣天使。年青人会弄，他们围绕着爷爷，点蜡烛，切蛋糕，唱生日歌；还拿一种不知名的东西在手里甩啊甩啊，甩出很多星星火火，哄托出很多热烈气氛。 病床百岁生日庆 这天，爷爷在这么多年青人、陌生人、热心人的簇拥下，呵护下，流泪了，哭了。从奶奶走了以后，十年了，爷爷跟大哥大嫂住在一起，没有哭过。这天，爷爷哭了。 爷爷哭了 这天，同病区其他病人、家属、陪侍，也来祝福爷爷百岁生日，分享爷爷的百岁蛋糕，百岁快乐。我无以回报，备了一些康乃𧅥，人手一支。 康乃馨敬赠白衣天使 爷爷出院了。按照家里商量好的，我把爷爷接到我的家里了。陌生。爷爷在门口不敢迈步进去，问我是哪里。我把爷爷领到一处窗子前，让他往外远望。问他，能想起来是哪里吗？爷爷混沌的眼，究竟还能看多远，我不知道。这处窗子前，还算有些空间，没有楼挨楼。我害怕爷爷有限的目力再被遮挡；我希望这个角度，能让爷爷极目。 极目日出 是你的大楼的房子？爷爷终于认出来了，想起来了。是的。你住我这边，就不用上下楼梯了。也让大哥大嫂轻松一点。我对爷爷说。爷爷看看我，望望外面；再看看我，再望望外面：“还是儿子多了好”。爷爷惯说家乡话，我算是比较听得懂的。不是儿子多了好，是你的儿子好。我挨着爷爷的一只耳朵大声说，但不确定爷爷是否还能整明白这话的弯弯绕。 是你的大楼的房子吗 家有一老，赛过一宝。爷爷来我这边住下没多日，就是爷爷的农历生日了。我们居家又为爷爷办百岁生日。四世同堂，红红火火，热热闹闹，一大邦子人。按理，这天的寿星才是主角；但爷爷高寿摩天，很多事情已无心无力，但由子孙作主。老太爷只需自顾一旁，呵呵地笑着，合不拢嘴就好。 家有一宝 元旦那场大病，爷爷虽然恢复得很好，但终究百岁之躯。他在居家楼道里走步，依然不驻杖，只拿杖舞动几下；但步幅和舞动节奏比过去差多了。他把在医院里习得的“一回头、二回头”的口决，带到了家里；每次也能坚持走上十圈；但居家楼道短，与医院走廊没法比。爷爷有时也到小区室外走走，小河边遛遛弯，甚至爬上小桥。终究没几步就要驻杖休歇。 终究没几步就要驻杖歇歇 中国人，年龄有虚岁、足岁之分。我觉得“虚岁” 一词，属不确当表达。满了99岁，就实实在在进入100岁年龄段了，何“虚”之有？而官方认定的百岁之身，是指“满”100岁；其实是进入101岁的日子，不仅是“满”，更是“漫”出100岁了。百姓年龄之确定，以官方的算法为准，此事无争。我总是暗暗地给爷爷鼓劲：健健康康的活着，活出个“漫” 100岁的人瑞样子，让他们瞧瞧。 活出个“漫” 100岁让他们瞧瞧 爷爷真的很争气：热了摇摇扇子，冷了晒晒太阳；虽免不了上医院点滴，硬是没大病大灾，还基本自理。这就到了2024年底。这一年里，爷爷有吃不完的水果糕点，不停地有家庭成员送来。这一年里，爷爷又多了一个重孙孙。爷爷很开心。 累累果实喜气洋洋 2024年圣诞节，爷爷在国外的孙子带着他的孩子回国度假。家里商量，趁大人小人都在，就赶个大早，定在2025年元旦，提前为爷爷庆百周岁生日。庆生这天，家里人丁兴旺，其乐融融。退休的一桌，瓜子花生，忙里忙外；在职的一桌，谈天说地，下厨帮忙；在校在园在怀的，怎么高兴怎么玩。阳台里满满的阳光。爷爷跟小朋友们拢作一堆，看他们搭“乐高”；还老是要插上一手，抓起来看个究竟；这就把小朋友们的成果给破坏了。小朋友们不乐意，塞了一个小汽车到他手里，让他一个人玩。 这天 101岁的太爷爷和1岁的重孙孙 我代爷爷作主，准备了红包；再把爷爷搀扶到客厅里坐定：太爷爷发玩具钱、发书本费啦！小朋友们玩得正投入，没动静。我再大喊一声，小朋友们应声而至。我要把红包交到爷爷手里，好让他一个个发给小朋友；爷爷似乎已经不顺手了，还是我来代劳。谢谢太爷爷，谢谢太爷爷。小朋友们领了红包，撒着欢地跑去阳台继续“乐高”了。大家看着爷爷似懂非懂的老小孩样子，聊起上一个元旦日紧急送医情况，都为爷爷生命的力量赞叹；唯独爷爷不知道上个元旦为何日。 “乐高”杰作献给太爷爷的生日礼物 话再说回今天。今天，是官方认定的爷爷百寿之身的日子。社区来的四位年青人，算作代表官方，为爷爷祝寿。她们给爷爷献花，分切蛋糕；特别地，还赠送了一块百寿之牌：贺XXX先生百岁生日。落款“上海市人民政府龚正”；落款日正是爷爷的满百周岁日。龚正谁人？当下上海市市长也。一位普普通通的老人，百岁之日，能得年青人上门，且以市长的名义，向爷爷祝贺；虽为官式规定动作，依然令我动容。我代表家人向社区，向四位年青人表示感谢，并请她们转达我们家人对市政府、对市长的敬意。 百岁之贺上海市人民政府 国泰民安，坊间人瑞。从上年元旦至今，一年出头的光景，应了医学进步和社会尊老敬老风气，爷爷安然度过了他的100岁年龄段，进入101岁了。这期间，四次百岁生日庆，像是一部连续剧，集集高潮，尤以医院和社区的两集为殊。在接下来屈指可数的几天内，就是2025年的大年初一了；按坊间记岁，爷爷又要张岁数了。届时，爷爷到底该算多少岁数呢？我也时有糊涂，要具体算。爷爷出生在上世纪的鼠年，属鼠尾巴。才出生，眨巴眨巴眼，就是1925年的大年初一，爷爷就两岁了。再到2025年的大年初一，又是一百个大年初一，爷爷是不是该102岁了？我心里直打鼓，感觉有点虚，刚才还在评论，说是“虚数”其实不虚呢。我想起来了，2023年初，我家就为爷爷过第一次百岁生日了；这样说起来，到如今，一共过了五次。 爷爷的第一次百岁生日 人生能有几回百？五回——我代爷爷回答；还回答得亮亮堂堂，毫无“虚”有。行文至此，已是腊月廿八，两天后又是大年初一了。特以此文祝福爷爷享鸿福、尽天年、乐呵呵！ 注：本文图片摄于文章内容对应时段 20250127农历腊月廿八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