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我的家

高山

<p class="ql-block">父亲年事已高,颇不服老,依旧心劲很强。父亲一生的爱好是爬格子,快 80岁了仍然按时上班,还时常东奔西走,讲课、座谈,参加各种文化活动。相较于同龄人,父亲身体还算硬朗,让我很欣慰。但毕竟高龄了,老年病一大堆,牙病严重,长时间只能吃豆腐;严重便秘,前列腺肿大,苦不堪言;长期血压高,供血不足,稍稍体力劳动,手肿得老厚,头晕目眩,就得躺下休息;视力也差,做了白内障手术也不见效,颇为苦恼。</p><p class="ql-block">父母两人现住在灞浐之滨的《天鹅湖》小区,这里虽然不见天鹅,但地处河边湿地,流水潺潺,苇草飘香,环境优美,气候适宜,不时飞来几只白鹭,游过几只野鸭,生气灵动。出门便有商店小贩,公园广场,不远就是县医院,门口还有卫生室,生活方便,我们做儿女的也放心。母亲勤劳贤惠,虽也是多病缠身,却能操持一日三餐,照顾父亲生活起居,把家里事务主持得井井有条。父母亲与邻里之间相亲相爱,与几家好得像一家人,我和俩妹时常不在父母身边,邻居的几个孩子如亲人般常照顾。周末闲暇,父母总爱上白鹿原,父亲在《白鹿书屋》写写字,看看书,在阳台晒晒太阳,喝个茶;母亲却忙着打理她的菜园子,辣子蒜苗、豇豆黄瓜,茄子蔬菜,填满四季生活。</p><p class="ql-block">2023 年 7 月,全家人偕同部分亲朋给父亲过了八十大寿,其乐融融,喜气洋洋。自此后,父亲好像有些认老了,决定到来年底就不再上班。实际上父亲从前年就开始整理自己的文集,已结成了《卞寿堂综合文集选编》《白鹿原民间文学风情集》《白鹿原文集》《业务工作文集》《卞寿堂作品评论集》《序言前言综述志评集》《诗词档案集》。《图说人生》便是这其中的最后一本,实际就是亦图亦文的人生回忆。看着样稿我好几次泪流满面,心潮澎湃,禁不住也要写点东西,说说自己的父亲,自己的家。</p> <p class="ql-block">父亲做事倔强,坚韧,虽有才气,但没财运,一生清苦,但精神富足。而这种性格的形成也是有渊源的:</p><p class="ql-block">就全国而言,卞氏人丁不旺。《元和姓纂》记载,卞姓也是黄帝子孙,始祖姬明因被封在卞国,史称卞明王,后代子孙即以国为姓,至目前,全国卞姓人口大约只有 31 万。卞氏子孙多忠勇,且不善权变,有如卞随投江,卞和献玉,卞壸忠贞。正因为不善权变的这种性格,故历史上多遭遇灭门之灾。</p><p class="ql-block">我们卞家族系的传承,据华胥卞家寨子老人说来源于山西大槐树。后来卞家寨子部分人迁居到蓝田县城北关卞家堡子。大约清道光年间,卞家堡有两兄弟迁至白鹿原,形成我们卞家庄村。传到我爷爷时已是第六代。爷爷在门里排行老八,解放初当过校董,早早就把姑姑、父亲送去上学。三年困难时,当小队长的爷爷带领群众在天马山割白草不慎坠入悬崖,摔断脊椎医治无效而亡。父亲一直记得爷爷留下的几句话:“把地种好,把粮纳早,不走邪道,鬼神不叫。”父亲说这就是爷爷留下的最朴素的家训。爷爷走后,裹小脚的奶奶带着四个孩子过活,那时,大姑已出嫁了,父亲也只有 15 岁。奶奶白天上工,晚上喂牲口,那是何等的艰难岁月!债务缠身,口粮只够半年,为挣工分奶奶除了上工又承担起喂牲口的工作,一次为给牲口绞水差点跌到井里。于是,父亲决定退学,但却被奶奶哭着赶回学校,上演了一出现实版的“三娘教子”。奶奶从小就喜欢读书人,更希望她的孩子知书达理,奶奶常给子女说:“过日子要细发,待客要富华。”她也总是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驻队的干部就常安排在我们家里。毫无疑问,这样的家族背景是造就父亲忠贞、坚韧、倔强、上进性格的重要因素。</p><p class="ql-block">父亲从小就才气满满,他从来就不信自己的命运是上帝安排的,他的抗争就是迎着艰难困苦坚持自学。当年他辍学回村时,队长就曾说:“谁不知道你是咱村的小秀才,天生吃‘清闲饭’ 的料,你还是好好上学,农业社不是你待的地方!”</p><p class="ql-block">但父亲还是坚定地撑起了这个家,一边劳动一边自学,做到顾家学习两不误。直到父亲兄弟三个分家后,家里依然贫困,父亲常说我上大学很节俭。其实我知道我是生活清苦,而家里更不容易,我好歹还有助学金。我在学校有时借同学的裤子穿,也曾和一个一样穷的同学两人合打一份菜来吃。后来找个窍门先去操场锻炼,待到食堂快下班时,就可以掏半份菜钱打两份菜的量,却只能是有啥吃啥了。记得父亲唯一一次到学校请我打牙祭,要了一大份猪头肉,吃得我拉了几天肚子。大学毕业时,1 米 73 的我不到 120 斤,瘦得母亲都不忍看。记得 1995 年我和妻准备结婚时,我们一起去竹笆市看家具,在考察一件刨花板大衣柜时,父亲拉了一下抽屉,结果把手掉了,父亲仍说:“要不就这个吧!”老婆扭头就走。生活上,父亲是一窍不通,说是给我做饭,下挂面是家常便饭,几乎没有炒菜,一根蒜苗半根葱了事。偶尔打个牙祭,是父亲从单位灶上带回一个白面馒头,掰开一股小麦醇香。最好吃的是灶上的馄饨,鲜汤肉馅。而最难吃是每天早上的稀饭,父亲为了省事,先天晚上睡觉前把大米放在盛了开水的暖水瓶里,早上只需倒在锅里烧开即可,虽然省时,但那种味道实难下咽。有一次下大雨前,一个西红柿摊准备收摊,我五毛钱买了整整两小簸箕西红柿,两个星期内,父亲都做西红柿鸡蛋面,香味至今难忘。高考前几天,父亲破天荒买了盘劣质蚊香,怕蚊子叮咬影响我睡觉,蚊子不知道熏死没,我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差点被熏晕了。</p><p class="ql-block">母亲自小离娘,由外爷一手抚养大,虽然从小吃苦,但心灵手巧、好学勤劳。父亲在外面上班,娘在家照顾我们三兄妹。除了种地,还要养猪、养鸡。为了换点钱,舍不得吃鸡蛋,有次攒一篮鸡蛋去卖,还被以投机倒把罪名没收,一路哭着回家。有一次,为了给全家人弄吃食,去沟里掐苜蓿,被看护人发现,慌不择路,摔坏腰椎,如今落下病根。那时家里在鲸鱼沟分了几分地,小麦长势不错,收割却是个苦差事。三伏天,沟里密不透风,割好的麦个子,要一捆一捆扛到沟上,那是一条五六十米高的很陡的流水渠。只能用手镢挖成一个个小脚窝,扛着几十斤重的麦个子往上爬。 最难忘的是一次收麦子,那天阴云狂风,眼看暴雨来临,满场的麦个子需要积成集子,十二三岁的我在地上往上扔不动,在上面又不会积压,妹妹拖着麦个子大哭,母亲火急火燎,泪水汗水雨水满身满脸,喊声、哭声交织在风雨雷电中。生活如此艰苦,我们只能忍痛咬牙负重前行。</p> <p class="ql-block">父亲也想发财,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所以也做了许多努力,他先看广告买了高丽参种子,试种后也收了不少种子,但他一看参不合格,也就没有卖。后来又买了好几种中药种子试种,都上当了。又种了超大穗小麦,倒是长得很好,结果刚熟就被人偷割了,气得再也不种了。后来他又种了 2 亩多杆多穗玉米,长势倒好,但前期虫害,中期干旱,后期冰雹打坏了不少,成熟后又来了獾,大量糟蹋,所剩无几。他不愿别人也受害,只亏了自己并未把种子卖钱。下来是打芋箔,由父亲联系包过几片芋园,母亲和几个人自己割,扛上原,拉回家,刷掉叶子,然后一根一根用麻绳在木架子上连成方丈的箔子,由父亲再拉到西安售卖。这事好辛苦,但母亲坚持了很多年,一双手像榆树皮一样。特别是冬季,手背胳膊上满是密密麻麻的血口子。后来,父亲把母亲转为居民住在县城,可父亲不愿走后门给母亲安排工作,只好在县委大院发豆芽,实验倒是成功了,但因影响大院公共卫生,不久就收摊了。母亲还在县城期间做过许多小生意,卖过明信片、贺年卡、玩具、熟玉米、小孩衣服等,至今家里还剩下不少。父亲说过,家里情况的转机是我和小妹陆续参加工作之后开始的。后来,一辈子喜欢画画的父亲瞅上了卖年画的小生意,每逢过年前,全家齐动员卖年画。那时,两个妹妹的未婚夫也来帮忙,人丁兴旺,欣欣向荣。父亲幕后帮忙,母亲台前主力,春节前十几天就赚下平时半年的钱,可把母亲高兴坏了。自此,父母的日子一天天好起来。</p><p class="ql-block">由于家境原因,父亲为这个家做出了许多牺牲,错失了不少机会。1962 年,因为放心不下奶奶和一家人的生活放弃继续上学;再是 1978 年,为照顾家里而拒绝调往渭南地区防疫站;再是 1982 年,因知道我们母子龙口夺食集麦垛子的惨状而放弃到省里的工作。但父亲凭借着自己的天赋和坚韧,使他的才华一步步得到发展和认可。 第一是绘画,他通过自学绘画,从临摹到速写,从工笔画到水粉画、碳素画、油画。从给人画窑窝盖儿,到画主席油画像,总算谋得一口吃食,交得一班朋友。那时父亲的画技在蓝田还有一点名声,《龙旗寨村志》记载当时原上绘画界有“三龙二虎”,名声很高,父亲便是其中一“虎”。第二是写作。父亲有广泛的阅历和生活,有深刻的观察与思考,通过坚持不懈地写作和给广播电台、杂志、报纸投稿,通过地方文化的挖掘研究和大学函授教育,走出一条自学成才之路。第三便是学医,为了自己并方便群众,自学针灸和中草药,成为一名医生。我惊叹年轻时的老爸真的胆大,自学医术给人扎针还真的救了不少人,成为小有名气的赤脚医生。随后阳安铁路民兵师卫生队工作经历,是父亲这些技能集中的提升和的升华,也从而被招干,正式成为公家人。这些爱好和兴趣伴随了父亲一辈子的生活与工作,为家乡的卫生防疫,尤其是文化事业做出了一定贡献。 《走进白鹿原》《鲸鱼沟》以及新出版的《蓝田县志》等数十部著作就是他一生中回馈故乡的文学和文化成果。</p> <p class="ql-block">父亲当过社员、教师、赤脚医生、画师、单位职工及政府官员,但是根子里是妥妥的一个文人,而且是“真文人”。世上称为文人的不少,但是真文人真的不多。真文人是一段时间被斥为“臭老九”,“穷酸”。这种穷酸,源于旧时文人的“士族”精神,这个没落族群虽为天朝庶子,却没有权利,没有资产,只是受过教育,有知识专长,有贵族气质,有铮铮傲骨,有忧国忧民抱负,所以做人有道德,为官有法度。父亲就是这样,一生靠自己真本领,和同志者肝胆相照,对奸媚者嗤之以鼻。例如编修县志呕心沥血,不夹杂个人情感,力求公允公正,不畏权势,秉笔直书;正如前辈牛兆濂先生在续修蓝田县志里面关于共产党的客观记述,也正如陈忠实先生怒斥一个不懂行的官员“你倒知道个锤子”。父亲在做党史研究时,也不为形势所屈,实事求是,如实记述。其次是要做真文人,当“耐得住寂寞,受得了贫寒”,有不趋炎附势、不为五斗米折腰的精神和意志,这点父亲也做到了。在这本书中,父亲记录曾有人给他算过命,说他一生清贫。其实不用算,我老早就说父亲只是个爬格子的命,清苦没财运。父亲一生在多个部门间调动,但却总是选择去清水衙门。最后选择的档案局工作,经费朝不保夕。看着大量的珍贵档案在窑洞里发霉腐烂,心如刀绞,一生没求人的父亲,拿着政府文件,从蓝田到西安,从西安到北京,打家乡牌,打苦情牌,打真诚牌,承蒙贵人帮忙,几年内在一穷二白的蓝田老区竖立起一座崭新的档案大楼; 父亲太过正直,买东西尚且不会搞价,还多次被人诓骗。有次父亲对我说,其实他种多穗玉米算是成功了,如果卖玉米种子应该能挣不少钱,但他不忍心。多亏没卖,玉米异花授粉,不能留种,不然会被人骂死。父亲有的只是微薄的死工资,偶尔有点稿费讲课费。</p><p class="ql-block">父亲自幼受传统教育,对金钱权利绝不争抢,崇尚大道至简,乐于抱贫守困。那年父亲兄弟三人分家后,我们一家五口挤在老宅中的一间,估计有二十个平方,实在需要有个新宅。他向队里申请庄基,先批在一家人的隔壁空地,把砖瓦都拉了过去,那家人却说那地方他要给他的孩子留着。父亲和队长商量,又批在大场的一块空地,结果又被人说那地方是他家的老场面,无奈最后选在自家老宅的菜地,一处两面坟地的地方。母亲不乐意,叫来风水先生看,说是位置不好,父亲把风水先生赶走,说不用信那玩意,就在此凑合着盖起三间房。尽管简陋,他依旧让舅爷在门楣上用砖刻了“终南映秀” 四个大字。 父母多坚强,兄妹亦争气,家庭发展越来越好。</p><p class="ql-block">2017 年,扒掉老房又起了一座三合头楼房,蓝瓦灰墙,颇为雅致。 门楼是父亲一位小友送做的,古朴庄重,父亲一高兴,亲书“白鹿书屋” 四个大字悬于其上。</p><p class="ql-block">新宅建成,父亲爬上二楼阳台,像个小孩一样躺在水泥地上,还喊了一嗓子。父亲终于满足了。</p><p class="ql-block">父亲写东西的严谨和博学都来自读书,他曾有诗说:“掌心不生敛财纹,淡泊一世无积存。幸有藏书逾万卷,也敢人前说不贫。”我们家不富裕,家具简陋,生活简朴。唯有很多的书;家里地方再紧,总要有个书房,故而在县城有一个书房,原上屋子也有一个书房。父亲写的东西很多,他的资料非常丰富,写的文史类文章都有出处,有根有据;开始他不会使用互联网,大部分资料都是从书里一页一页翻出来,或者是出外调研的。至今仍不会用电脑,每一个字都是自己用笔一个一个写出来的,攒的书稿能装几大箱。那年他写《走进白鹿原》,为赶稿,戴着眼镜在灯下一坐就是一整天,吃饭都不挪窝,腿脚浮肿,一压一个大坑,被母亲批评了许多次。这几年我们给他换了智能手机,学会在网上查东西,方便了许多,于是手机又成了他的新宠,为操作手机,饭总是放凉了才吃,又被老娘经常批评。</p><p class="ql-block">父亲的旧传统观念也与时俱进有了改变。早些年曾去一家做客,主人拿着拖鞋给他换,他故意假装没看见,头一扭进屋去了,搞得主人好难看。他回头对我说是人家不知道尊重人。如今他一回家,第一件事也是先换鞋。经过岁月洗礼、信奉老庄的我自认豁达,认为“世事无对错,只是角度问题,时机问题,有的只是适合不适合。”但父亲还是爱憎分明,对我的说法很不以为然,他说:“人要有信念,有立场,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世界观必须正确。”</p><p class="ql-block">年轻时,我和父亲总有些分歧,如今彼此都改变了许多。当初大学毕业父亲让我进政府机关或事业单位(我们是最后一届包分配的),我踌躇满志,又逢改革开放的春风,毅然放弃去西农教书和雁塔区农林局的工作机会,投身企业闯天下,如今多年过去,工作生活还算过得去,但过往经历,起起伏伏好生辛苦,疫情肆虐,大多行业歇业。我看着那些在政府、事业单位、国企工作的同学,生起一丝羡慕,如今想来,父亲的话还是对的。父亲喜欢吃糁糁面,就着酸菜(萝卜缨子)吃得蛮香。我则喜欢要不喝玉米糁就酸菜,要不面条爁根蒜苗,最好加一块猪板油。这让这让做饭的母亲不知所措。如今,端着糁糁面的我,呼噜呼噜吸着吃,几丝蒜苗飘在碗上油绿而窜香。</p> <p class="ql-block">2017 年 12 月,原上老家的新居落成仪式上,父亲的几位文友尽献墨宝,各显风采,其中王立哲先生一幅《福地寿堂》让我眼前一亮,六尺长赭黄宣纸,迎风一展,分外耀眼。我认为这幅题赠颇有深意。</p><p class="ql-block">第一层是赞府邸是个好地方,借的是《白鹿原》白嘉轩一句话:“白鹿原是个好地方”的意思。我亦有楹联一副:</p><p class="ql-block">冠黄天履厚土承天地瑞气;</p><p class="ql-block">倚秦岭拥灞水佑世代太平。</p><p class="ql-block">书法家的第二层含义比较明显,他是把父亲的名字融进去,“寿堂”既是父亲一生不二的名字,也是真诚的祝福。</p><p class="ql-block">我更认可这幅字的第三层含义。世人建房皆看风水,找庇护,避邪凶。我也找来一位风水老师,说起两面临坟,他说那是鬼抬轿。临走,大师又悄悄对我说:“你家人好,父母善良仁义,兄妹豁达孝顺,诸事当然顺遂!你不知道,人间最好的风水是人品!”想来想去,他这说的可能就是所谓的福报。这是父母的福报,也是父母给儿女的福报。</p><p class="ql-block">白鹿原上,鲸鱼沟旁,白鹿书屋。母亲的菜园子硕果累累,辣椒一嘟噜一嘟噜的,豇豆、丝瓜、黄瓜垂的老长,佛手瓜藤上开着小黄花。家里的藏书对所有人开放,常有乡亲、朋友甚至远道的贵客光临造访,还真有些书香味道。</p><p class="ql-block">秋日的夜晚,天空如此的明亮,乡村格外宁静。二楼阳台上,凉风习习,明亮的灯光下秋虫飞舞。一方小桌,几把软椅。一壶热茶,一盘西瓜。一家人围坐,聊生活百态、聊家长里短、聊家国情怀,聊儿孙成长,听父母絮叨往事。聊着聊着,父母就会感慨:“我最放心的是咱家孩子们都好,全家人关系都好。”每每这时,父母的眉梢间尽是满足的喜悦。</p><p class="ql-block">父亲躺在专有躺椅上,接过孙子递过来一杯热茶,摇起那把旧蒲扇。繁星点点,一轮圆月摇曳在白云间。远处飘来隐约的秦腔,还有丝丝虫鸣。秋风吹过,望了一眼光膀子的父亲,母亲急急的拿来几件衣服……</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卞先锋</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2024 年 12 月 30 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