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吃饺子

长庆工作室

作者刘建平近照 作者：刘建平 （一） 入伍后的第一个春节，是一九七一的春节。一九七一年是辛亥猪年，距今虽然已经五十五个轮回了，但是那年正月初一包饺子、吃饺子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天刚麻麻亮，我们新兵一班的门就被推开了，炊事班高向贞班长带着一股寒风，走了进来。 “赶……赶……赶紧起床，去炊事班领面、领馅，今……今……今天吃饺子。” 高班长是六八年山西兵，一手好厨艺，就是说话有点结巴。 抬来了和好的面，端来了拌好的馅。 七十年代初，部队的营房还是比较简陋的，尤其是工程兵部队的营房，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营房有了临时的性质，就更加简陋了。干打垒的墙壁、床板拼成的大通铺、带着火墙的土炉子。 　　把褥子折起一半，露出半截床板，包饺子的工作台就有了。 “不沾……不沾……不沾啊！” 河北省灵寿县新兵胡代海，扎沙着沾满白面的两只手，大声地嚷嚷着。 胡代海高高的个子，据说还会几招二把刀子拳脚，有把子力气，因为有把子力气，揉面这个活就交给了他。 “怎么就不沾了？” 班长季松安走了过来，把手伸进面盆里，同样，沾了一手的面：“这还不沾？这太沾了！”。 （卢亚朝战友提供） 　　季松安是六九年邯郸市的兵，据说父亲是邯郸市的一名领导干部，季松安长得白白净净，活脱脱的白面书生。 “班长，沾不沾是我们家乡的土话，就是行不行的意思，沾是行，不沾是不行。”我是文革中的高中毕业生，虽说高中阶段没有学到什么知识，但年头是绝对有保证的，文凭也是不掺假的，毫无疑问，算是灵寿兵当中的知识分子了。这解释“沾不沾”的任务，自然地落在了我的肩上 （二） “大家今后要学着说普通话，河北的什么沾不沾，安徽的什么可照，广东的什么达啦，这些家乡的土话少说。”班长听完我的解释，提出了要求。 我们新兵一班十二个人，来自河北灵寿、安徽长丰、广东化州三个县。 那些年，老百姓的餐桌上，除了过年过节，很少见到白面皮的饺子，因此，会擀皮，会包饺子的人不那么多，更何况男孩子了。十二名新兵，都是门外汉。 还得说我们班长，虽然不是那么熟练，但是擀个皮、包个馅，还是拿得出手的。 “我们是当兵的，当兵的就要多几样本领，武能上战场，文能下考场，生活上也不能差，什么包个饺子啊！擀个面条啊！不求熟练，会就行。” 到底是班长，教育不失时机，见缝插针。 “班长说得是！” “班长说得没错” “班长说得太对了！” 刚当了几天兵，别的没学会，拍马屁的本领到是见长。 在班长的指导下，饺子包好了，用“五花八门、形形色色”，来形容这些摆放在床板上的饺子，是非常贴切的。 它们大的大、小的小，大的如拳，花和尚鲁智深的拳。小的似蛋，鹌鹑蛋；它们扁的扁、圆的圆，扁的如舟，一叶扁舟。圆的似帆，鼓满了风的帆；它们有的馅大，绝对是薄皮大馅。它们有的馅少，点到为止；它们有的规规矩矩，皮包着馅。它们有的随心所欲，馅包着皮。 （三） 忽然，门被推开了，广东化州兵，小个子黄迪清走了进来。 “班长，炊事班已经开始煮饺子达啦，老兵四班放饺子的笼屉，我拿来了达啦！”不知道什么时候，小老广出去了。 “好！好！好！”班长连着用了三个“好”，也不知道他听没听到“达啦”的广东家乡话。 炊事班。偌大的灶膛里，大块的山西大同无烟煤，在电动吹风机的鼓吹下，红红火火，呼呼作响；偌大的铁锅里，三江水翻滚着，水蒸气升腾着；偌大的灶台周围，围拢着全班成员，班长用一把长柄铁铲，轻轻搅动着锅里的饺子。厚厚的木头锅盖，时而盖上，时而掀开。 “班长，轻点、轻点，好多饺子被搅破了。” “不能怨班长啊！咱们包得不好，面皮没有捏紧。” “熟了、熟了，赶快捞吧！班长。” “看把你急的，不行，再煮煮。” 在大家的议论声中，终于熟了，一把大铁罩滤，把饺子、饺子皮、饺子陷，一股脑地捞进了一个大面盆里。 　　两个人抬着饺子，一个人端着酱油、醋，一个人端着红色辣椒酱，一个人端着饺子汤，后面跟着剩余的七名成员，浩浩荡荡，打道回府。 忙忙活活一个早晨，已经迫不及待了，现在，终于开吃了。 宿舍里，回响着咀嚼声、吞咽声、唏嘘声；弥漫着饺子的香、酱油的咸、山西老陈醋的酸，还有辣椒酱的辣。 此时此刻，土炉子的炉火正旺，房间里温暖如春，不一会，每个人的脑袋门上，就浸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忽然，门又被推开了，连长、指导员陪同着一名高大、魁梧的军人走了进来。 “团长，来给大家拜年了！” 听老兵们说，大年初一必须吃饺子，是团长的要求。 “好啊！吃饱了饺子，不想家。” 团长爽朗的笑声、幽默的话语，在连队的上空回荡。 作者简介：刘建平：男、一九五零年出生、一九七一年入伍、河北省灵寿县人；历任班长、指导员、干事、教导员、政治处主任、政治委员；一九九七年退休、二零零八年移交河北省保定市军休中心。 作者：刘建平图片：作者提供，部分来自网络编辑：任长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