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昨夜雨停,匆忙将橡皮树搬至顶楼,趁这连阴雨,给它分分株。</p><p class="ql-block"> “橡皮树,又叫巴西橡胶,叶片肥厚宽大,四季常青……”这是老同事张培鼎最初给我介绍的。他是我原单位的老办公室主任,中等身高,面额宽厚,普通话里夹杂着一口外地腔调。那时候的老办公楼在老街,白墙黛瓦,青砖石板,办公楼在这个老街里算“元老”级建筑。从楼的一侧上大理石楼梯便能通往每一层的办公区,清晰记得那长长的走廊连通两侧的办公室,因单向采光而显得深邃远长。唯独顶楼的会议室只占了半个区域,所以长廊另一侧的露台则成了那些绿植花卉,春兰秋菊的安身之所。</p><p class="ql-block"> 一个雨天,忙完手头的工作信步来到露台,被雨水清洗后的花木格外博人眼球。它们借着雨势,倔强地疯长,叶子肥厚碧绿,色泽光鲜饱满。叶根处积攒的雨水在重压之后顺着叶尖倾流而下,如释重负般忽闪在枝头,还原片刻的放松。“嗨呀!看什么这么出神!”只见张主任从走廊过来。接着说:“我扦插了几株橡皮树,你要不要?趁着雨天成活率高。”说起那几株橡皮树很是可人,茎杆粗直,叶茂色浓,既然主人主动送上,还不赶紧去拿盆来栽。于是赶忙找出闲置的空盆在张主任的指导下完成移栽,等待着一场新的生命完成它倔强的焕生之旅。</p><p class="ql-block"> 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利用一点时间去看看这个移接的生命,将它放在园子最显眼的位置,擦一擦叶片上的灰尘,淋一些置放后的泉水,唯恐没有照顾好它而还不了阳。十余日后,树苗没有预期那样焕发神采,树皮出现褶皱,厚重的叶片失去支撑力,树尖上被红色叶衣包裹的叶子也没有丝毫破头的意思。匆忙请来张主任,问明原因才知,是水浇多了,施肥过早的缘故。张主任说:“草木如人,有它特定的生存条件和环境,水满则溢,肥不可多……”于是,张主任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将它置于一株高大的绿植下防止日照,叮嘱我不再给它浇水,看它能不能缓过劲儿来。</p><p class="ql-block"> 在张主任的引导下,我的花盆数量呈几何式增长,种类也从小型花卉升级到木科盆景,他仿佛有一双妙手,无论草本木科还是绿植花卉;无论攀爬水培还是野外青兰;无论枯枝还是焦叶烂根,一切根系里的有生之物在他手里都能枯木逢春,老茎生花,迎来新的希冀。园子里虽没有什么名贵之物,但用心培植所释放的情感氧份使它们花开茂盛,绿荫如海,株株茂盛,棵棵挺拔。</p><p class="ql-block"> 许多日子过去,这株小橡皮树也最终迎来了它生命的曙光,弱小的身躯长满了倔强,它活过来了。接近植根的几片叶子早已凋谢,静静的躺在土壤里完成希望的接力;原本无力的茎秆变得挺拔,在头顶叶子透过的光亮中尽显神采;那片被红色叶衣包裹的新芽已长出雏形,油光闪亮。我并未感到惊喜,因为有张主任的照料,它一定能缓过劲儿来。随着园子的不断扩大,吸引的爱花人士也越来越多,大家在这方仅有的天地里侍弄着喜欢的花木,享受着那份轻松惬意的乐趣。</p><p class="ql-block"> 后来,随着老街改造,单位搬迁,一园子的花木只有一小部分随迁进了新址,那些赏花弄草,拘影留照的日子也渐行渐远,张主任也少了些往日的笑容。再后来,我调到另一个城市工作,带走了那株橡皮树,也随同带走了和张主任一起养花的记忆,每当看到它,仿佛看到他在园子里修剪花枝,清理杂草的身影,还有见那长势喜人的花木他会会心一笑的大白牙。</p><p class="ql-block"> 作家汪曾褀在《人间草木》里说,“如果你来访我,我不在,请和我门外的花坐一会儿,它们很温暖,我注视它们很长时间了。”如若不妨,养一盆花木,或打理一个园子,让心停靠,在时光准备的四季风景中做季节的赏花人,以花抒情,以草达意,缔结了与草木共栖的美好契约,邂逅折朵撷果的劳作和浪漫。</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