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一只知更鸟

宋秋雨

《杀死一只知更鸟》-1

别用自己的嘴巴，干扰别人的生活

今天，我们开讲一本新书，书名叫《杀死一只知更鸟》。

说到对人类友善的动物，大家是不是会先想到狗狗和猫咪？其实，有一种会唱歌的鸟类，在林中哼唱报晓，也就是在凌晨天未亮时开始鸣唱，它只吃虫子，从不做偷吃人家院子里的花果蔬菜的坏事，对人类可友善呢，这里说的就是“知更鸟”。

有良知而友善的人，就好比“知更鸟”，与人为善。然而，在那个存在偏见的年代，在那片充满歧视的土地，再友善的“知更鸟”，也逃脱不了被“猎杀”的命运。

《杀死一只知更鸟》书中讲述的故事，就是发生在20世纪30年代，美国南部的一个小镇。那是个愚昧黑暗的年代，那是片充满种族不平等的土地。

这本由美国女作家哈珀·李所写的长篇小说，1960年的销量，就突破了1100万册。小说以其直面种族的不平等和对无辜的摧残，曾一度被全美众多的高中列为必读书目。

但同时，这本书也被美国图书馆联合会的知识自由委员会，列为当代十大争议书之一。小说的语言，以及描述种族问题的方式，都曾被认为“不可接受”，以至于后来，很多学校又戏剧性的将这本书仅列为“补充读物”。

我们已经进入2024年了，离1960年，我们已经过去了一个花甲。然而，偏见和伤害却从来没有停止过。

“黑人的命也是命”的呐喊， 依然响彻那片土地；抵制种族歧视，依然未曾停止。下面，就让我们一起来阅读《杀死一只知更鸟》这本书吧。

故事发生在美国南部的一个叫“梅科姆”的小镇，这个小镇，笼罩在一个关于“怪人”的传说之下。

这个传说中的“怪人”叫阿瑟，住在街角的一座房子里。这个房子的大门，是长年累月紧闭着的，阳光都透不进去，从来没有人看见过屋子的门窗打开过，人们都怀疑里面是不是真的住着人。

越是神秘的东西，就越是容易引起小孩子的好奇心了，他们很想探究紧锁的大门的背后，到底是什么神奇的玩意。

镇上这些小孩子当中，就有律师阿迪家的两兄妹，哥哥10岁叫杰姆、妹妹6岁叫阿斯，还有另一个从外地来这个镇度暑假的7岁小孩迪尔。

他们在玩扮演电影角色，玩得平淡无奇、百无聊赖的时候，迪尔出了个主意，说：咱们把怪人阿瑟引出来吧。

怪人阿瑟家的宅子，令初来咋到的迪尔着了迷。他不顾杰姆兄妹俩的警告和劝说，总想从宅子窥探出些什么结果。不过他的胆量也只够令他走到了拐角的路灯柱那里，离阿瑟家的大门还有一段安全距离。他总是站在那儿，抱着那根粗柱子，凝视着，思索着。

有一种常见的社会现象，那就是事情越是说不清，传言就越多。某些事件、情况或话题变得模糊、难以解释时，人们往往会根据自己的理解、猜测和偏见，来填补信息的空白，从而产生各种传说和谣言。

关于拉德利的宅子，人们说的最多的，是说房子里住着一个恶毒的幽灵。据说幽灵会在夜里等到月亮落下去的时候溜出来，偷偷往人家的窗户里面窥探。如果谁家种的杜鹃花被寒流冻坏了，那肯定是他往花上吹了口气。镇上发生的所有小偷小摸之类的勾当，这个幽灵都摆脱不了干系。

有一段时间，镇上出现了一连串病态的夜间犯罪，让居民们心惊肉跳：人们家里养的鸡和宠物，不断惨遭毒手，死得莫名其妙。人们一开始都怀疑上阿瑟家的幽灵。

虽然后来，一个叫艾迪的疯子，被证明这些恶行都是他干的，他也掉进河里淹死了，但人们仍然盯着阿瑟的家，不想打消他们最初的怀疑。人们，甚至那些不怕死的黑人，到了晚上，也从来不从阿瑟家门前经过，而是横穿到对面的人行道上，匆匆走开。

镇上学校的操场，连着阿瑟家的后院，院里有几棵高大的胡桃树，总有一些果实，掉落到学校操场这一边，但那些胡桃散落在地上，孩子们谁也不敢去碰，因为据说阿瑟家的胡桃吃了会死人的。反正，阿瑟家那座房子，一直笼罩着一层阴影。

据街坊邻居们传说，阿瑟是家里的小儿子，他十几岁的时候，结识了一群外地人，他们组成了一个团伙，经常在赌场、舞厅里闲逛，还喝私酿的威士忌。

一天晚上，这伙人开着一辆借来的破烂蹩脚车，绕着镇中心的广场倒着开，镇上的老治安员康纳先生试图抓住他们，但他们不但拒捕，还把康纳先生锁进了县政府大楼的配电房里。

镇上的人们决定管管这些坏孩子，于是把他们全送上了未成年人法庭，指控他们行为不检，法官决定把这些不良少年，送到州立工读学校去。而阿瑟的父亲拉德利先生向法官求情，说如果法官放了阿瑟，他会负责不让阿瑟再惹任何麻烦。法官也勉强同意了。

于是，从那天开始，阿瑟家的大门就紧闭着，之后的15年，阿瑟都没有露过面。直到某一天，阿瑟的妈妈，也就是拉德利太太，突然尖叫着从屋里跑到街上，扯着嗓子大喊，说阿瑟要把他们全家人杀死。

可是等到警长赶来的时候，却看到怪人阿瑟坐在客厅里。他手里是拿着一把剪刀，但却是在剪那份叫《梅科姆论坛》的报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或者说是不是真有其事呢？其实，镇上除了一个人之外，没有人说得清楚。这个人就是克劳小姐，她是街坊邻居里有名的长舌妇，声称自己知道事情的全部。

克劳小姐绘声绘色地说，当时怪人阿瑟正坐在客厅里，从《梅科姆论坛》报上剪下一篇篇文章，好贴在自己的剪贴簿里。这时阿瑟的父亲拉德利先生走了进来。父亲经过儿子身边时，儿子竟然一剪刀捅进他父亲腿里，然后又拔出来，在自己的裤子上擦了擦，继续剪报纸。

他妈妈吓得大喊大叫，跑到街上求救。然后警长就来了。事后，有人建议把怪人阿瑟送去精神病院去，可他父亲拉德利先生不同意，说他儿子只是有时候紧张过度，没有癫狂。

而警长说也不能就这样把阿瑟放了，拉德利先生只好勉强做了让步。于是，怪人就被关进了县政府大楼的地下室。这时候的阿瑟，已经三十三岁了。

他就这样在在潮湿发霉的地下室待着，后来镇议会的一些人告诉拉德利先生，如果不把怪人阿瑟弄回家，他就会在地下室死掉的。不知道拉德利先生使了什么法子，阿瑟被同意领回家，之后就从不露面了。

多年后，父亲拉德利先生去世了。去世前，他把阿瑟在城里做医生的哥哥叫了回来，顶替他继续看护着阿瑟。

然而，阿瑟的传闻还是不绝于耳，什么在夜里黑咕隆咚的时候，阿瑟就会出来啦，长舌妇克劳小姐还说，有一次，她半夜醒来，发现阿瑟正透过玻璃窗，直勾勾的瞪着她，脑袋像个骷髅头啦，等等。

看到没有，所有那些关于阿瑟的传闻，都是这些像长舌妇克劳小姐那样闲得没事的街坊，嚼舌头嚼出来的。

上面说了，那个从外地来镇里度暑假的迪尔，对怪人阿瑟的传闻，听得着迷极了。他越是好奇，抱着那根路灯柱子苦思冥想的时间也就越长。他跟小伙伴杰姆说：“咱们想办法，把怪人引出来吧。”

于是，他们俩，还有杰姆的妹妹阿斯，三个走到阿瑟家院子的角上，想弄出点动静来。杰姆走过去看了一下地形，猛地推开院门，飞跑到房子的一侧，用力在墙上，拍了一巴掌，紧接着就转过身往回冲，把阿斯和迪尔甩在身后，甚至都没顾得上看一眼他的突袭成功了没有。

阿斯和迪尔也赶紧跟着杰姆跑出来，三个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才停下来回过头去看，那座老房子，还是那样无力而阴森，可是当他们隔着街道凝望时，好像看见房子里面的百叶窗动了一下，一闪之后又归于平静。

这次引诱怪人的冒险，让阿斯心有余悸，之后每次从阿瑟家门前经过，都走得胆战心惊。

一天下午，阿斯照常小心翼翼地经过了阿瑟家门口的大橡树，一些锡纸从树节的洞里露出来了，抬眼刚好望得见，在午后的阳光里亮闪闪的，好像在对她眨眼睛。

阿斯踮起脚尖儿，向树洞里看了看，又匆忙看了看四周，然后把手伸进洞里，掏出了两片没有外包装的口香糖，阿斯赶紧跑回家去，在前廊上仔细研究起这个战利品来，这口香糖看起来很新鲜，闻起来也不坏，阿斯舔了舔，然后又等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没死，就一股脑塞进了嘴里。没错儿，是绿箭双倍薄荷口香糖。

哥哥杰姆回到家，问阿斯从哪儿弄到的好东西，阿斯说是在阿瑟家门前的橡树树洞里捡的。杰姆急坏了，跺着脚说：“你不知道那棵树碰都不能碰吗？你会死的。”

阿斯一边吐掉口香糖，一边嘟囔着说：“那你还摸过那房子呢，你也没死啊！”

后来每次杰姆和阿斯一起路过那家门前，阿斯都要举起手来，指着那个她发现口香糖的树节洞，想让杰姆相信她就是在那儿找到的口香糖。

这天，兄妹俩再次路过阿瑟家，杰姆习惯性的看了一眼那个树洞，突然激动地大喊说：“我看见啦，我看见啦！”

原来树洞里又有一张锡纸，杰姆东张西望地望了一番，然后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把那个闪亮的小包裹取出来，放进了口袋里，他们跑回家，在前廊上检查这个用包口香糖的锡纸包起来的小盒子，杰姆打开盒子，里面有两枚擦得亮晶晶的古老硬币。

阿斯就问：“杰姆，你说会是谁，把这么好的东西藏在那里呢？”

杰姆想了想就说，应该没有人会在这种地方藏东西吧，咱们开学再问问，这东西对那个人应该很重要。

杰姆一边说，一边凝望着阿瑟家，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暑假结束前的一个晚上，杰姆和迪尔决定做一个更大胆的动作，他们想趁着夜深人静潜入阿瑟家，透过百叶窗看一眼阿瑟。

那天晚上，三个小家伙从阿瑟家后面的铁丝网底下钻进去，来到房子的侧面，靠近了那扇窗子，窗台比杰姆高出了几英寸，他扭过头就对迪尔小声说，我把你扛起来，迪尔踩在了杰姆的肩膀上，晃晃摇摇地扒住了窗台。

就在这时，阿斯看见了一个影子，那是一个戴帽子的男人的影子，他正在越过后廊向杰姆靠近，这时迪尔也看见了影子，他吓得用双手捂住了脸，当那影子越过杰姆时，杰姆也发现了，他用双臂蒙住了脑袋，僵在了原地，然后突然喊说：“快去栅栏那儿！”

紧接着砰的一声枪响，迪尔和杰姆在阿斯旁边卧倒，几秒钟后，杰姆拉起栅栏最下面的铁丝，迪尔和阿斯连滚带爬地钻了过去，拼命的往外飞奔而去，想找个躲避的地方。

跑到半路，他们俩才意识到杰姆没有跟上来，他们跑回去，发现杰姆被铁丝卡住了，在栅栏上挣扎，他把裤子踢掉，不要了，剩下裤衩才终于挣脱出来。回头，他们隐隐的看到阿瑟的哥哥，怀里抱着一杆枪站在门口。

那天夜里，阿斯躺在床上，半梦半醒之间，哥哥杰姆来到床边，小声的说：“阿斯，你睡着了吗？我要去把裤子取回来。”

阿斯拽着杰姆的胳膊说：“你不能去，我不让你去！”杰姆一边穿衬衫，一边说他必须去。阿斯虽然担心，但杰姆还是出去了。

十几分钟后，杰姆回来了。当时他的裤子不是被铁丝缠住了吗，解都解不开。等他去到那儿，他的裤子叠得整整齐齐的，就放在篱笆上，好像专等着他去拿似的。​回到家再一看，裤子被铁丝勾烂的地方，已经缝好了。

自从那天以后，两个孩子在那个树洞中，总会收到小礼物，有口香糖，小玩具等等。就在兄妹俩写好了一封感谢信，准备塞回树洞，向对方表达友好的时候，树洞却被阿瑟的哥哥封死了，两个孩子非常难过。

《杀死一只知更鸟》这本书讲述到这里，大家会不会觉得，还是不知道作者讲的是什么？没读懂，是不是？这是书的第一部分，围绕着怪人阿瑟，还有几个对他十分好奇的小孩展开，那么，这部分的铺垫，到底说什么呢？

其实啊，整本书呢，作者都在用“知更鸟”作一种隐喻，它象征着无辜与纯洁。

作者警示我们，不应伤害无辜之人。

那在书中，谁是无辜的人呢？首先是“怪人阿瑟”。

阿瑟的怪异，其实都是人们的传说和谣言，没错，阿瑟十几岁的时候，确实有些行为不捡，所以他父亲就将他关闭在屋子里，长达25年。

这个期间，关于阿瑟就有很多的传言，什么阿瑟生吃小动物啦，半夜变成一个骷髅的脸窥探人家的窗户啦，还有镇上只要出现偷窃现象，就都说是阿瑟干的啦，等等。阿瑟就是“房子里的邪恶幽灵”。

然而，孩子们发现，真相并非如此。阿瑟并不是传言中的恶人，而是一个内心善良、充满温情的人。他会在胡桃树的树节洞里，给小伙伴们留下小礼物，给好奇的杰姆缝补裤子并叠好还给他等等。

杰姆兄妹的父亲，律师阿迪，就曾严肃地告诫过孩子们，不要再去打扰阿瑟。他告诉孩子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和选择，我们没有权利，用自己的标准去评判他人。

阿迪律师的话，体现了对人性复杂性的深刻理解。世界是多元和存在差异的，我们要学会尊重和理解他人，不要用自己的嘴巴，干扰别人的生活；不要让自己的言语，成为伤害他人的武器。

我们没有经历过他人的痛苦和挣扎，就无法真正理解别人的感受和想法。因此，放下偏见、拒绝冷漠，以开放和包容的心态去看待他人，才能真正理解人性，才能接纳更广阔的世界。

阿迪律师，可以称得上是这个小镇的智者，他有智慧和勇气。明天的讲述，我们会讲到另一只善良和无辜的“知更鸟”，一个被诬陷的黑人男子。我们会特别说说阿迪律师，如何面对整个小镇的偏见与冷漠，坚守正义，为这个黑人辩护。

“知更鸟”啊，中国人相对比较陌生，在中国呢，知更鸟确实属于罕见鸟类。有是有，但数量不多，而且主要分布在新疆阿勒泰地区。

我们昨天说了，知更鸟是对人类友善的鸟类，作者以知更鸟来寓意对人友善的人，但偏偏这样的人，在人们的偏见下，却受到伤害。昨天说到书中第一个像知更鸟一样，被无辜伤害的，是“怪人阿瑟”。

阿瑟之所以“怪”，是因为他十几岁的时候，确实没学好，跟一伙不良少年，在镇上捣蛋，误入了歧途。不过在上个世纪30年代，在民风保守、压抑的美国南方，对于青少年来说，所谓“误入歧途”，无非就是到河边的赌场闲逛，参加男女露营晚会，甚至私酿威士忌酒而已。

这伙人被告到法院，法官要把他们送到工读学校去，而阿瑟的父亲求法官网开一面，不要送走阿瑟，并承诺自己在家会好好管教他，所以阿瑟就被长期关在家里。后面的几十年，阿瑟都未曾出过门。他的家人，也常年不跟镇上的人交往，所以他们家的院子，总是笼罩着一种神秘阴森的氛围。

书中有这样一段描述，说怪人阿瑟家的胡桃树结的果实，掉在学校操场的一边，都没人敢去捡，因为传说他家的胡桃，吃了会死人。

然而事实上，阿瑟本性善良，就像一只知更鸟，他会在家铁门外面的树洞中，藏一些零食和玩物，留给那些对他好奇的小伙伴们；他也会在小男孩杰姆，从他家慌忙逃窜落下牛仔裤时，细心地把裤子缝好、叠好，放在栏杆等杰姆回来取，等等。

他与人为善、渴望朋友，但却遭到像长舌妇克劳小姐这样的居民的妖魔化和编造谎言来诋毁伤害。

书中另一位受害的“知更鸟”，更是令人意难平。他就是黑人汤姆，他被指控犯了“强奸罪”，面临法院的审判。而这时镇上很多人在议论，说阿斯的父亲阿迪律师，要替黑人汤姆辩护。

因为这个事，阿斯在学校受到了同学，甚至老师的鄙视。所以她拉开了架势，随时准备跟同学干架。阿斯虽然是个女孩，但她是个假小子，脾气一上来，她会跟别人大打出手。

他父亲阿迪曾经警告过她，叮嘱她要学会克制，管住自己，但她常把父亲的话，当耳旁风。

这一刻，阿斯把拳头攥得紧紧的，对着她的同学塞西尔大声喊，说：“小子，你把话给我收回去。”

阿斯这么生气，是因为塞西尔在校园里大肆宣扬，说阿斯的爸爸替“黑鬼”辩护。阿斯虽然一口否认，但傍晚，她还是忍不住问了爸爸，说：“你真的在替黑鬼辩护吗？”

父亲阿迪回答说：“当然了。不过阿斯，你不要叫什么‘黑鬼’‘黑鬼’的，那是一个蔑视的称呼。”

阿斯倒是满不在乎，说：“在学校里，所有人都这么叫，他们就是黑鬼嘛。”

父亲温和地看着她说：“那从现在起，你就把自己从所有人里减掉，你不能再叫人黑鬼。”

阿斯继续追问父亲：“是所有的律师都会愿意替黑人辩护吗？假如不是，那为什么单单你愿意呢？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父亲叹了一口气，说：“我要辩护的人，确实是个黑人，他叫汤姆，住在镇上垃圾场后面的那片居住区里。那边的居民都说，汤姆一家人都是规规矩矩、清清白白的。”

阿斯静静地听着父亲讲着，父亲说：“有些事情，你可能因为小，还不明白。镇上议论纷纷，说我不该这么尽心尽力为汤姆辩护。但如果我不这么做，就无法在议会代表这个县，甚至都没有资格，教导你和杰姆如何做人。”

父亲还说：“每个律师在他一生中至少都会遇到一件案子，对他本人产生很大的影响。我猜这个案子对我来说就是这样。”

他接着叮嘱阿斯，说：“关于这件事儿，你在学校里可能会听到有些人出言不逊，但是，请你为我做这么一件事，那就是高昂起头，放下拳头。不管别人对你说什么，都不要恼怒。”

阿斯被她爸拉了过来坐到他的腿上，她的头抵着她爸的下巴，问：“爸爸，我们会赢吗？”出乎阿斯的预料，他爸说：“没戏，这官司赢不了。”

阿斯猛然挣开，问：“那这官司为什么还要去打呢？”

是啊，明知道会输掉的辩护，为什么还要坚持做呢？阿迪说：“我们总不能因为过去老是输，就放弃争取胜利吧。”

阿迪这里说的，是美国上百年的围绕维持还是废除黑人奴隶制的南北对抗，这场对抗，最终导致了1861年的美国南北战争。

在美国，黑人受到歧视，是非常普遍的现象，在社会生活中，黑人基本得不到基本的人权。

阿迪也知道，他作为一个白人律师，为黑人辩护，这将会令他成为镇上的异类，他将面临社会的排斥和家庭的不理解。但他仍然选择站出来，毅然地接受法官的任务指派，个中的原因，可以说是多方面的。

首先作为一个律师，他认为“尊重事实、维护公正”是他的天职；其次，作为一个父亲，他希望通过自己的行动，教育自己的孩子，让他们学会独立思考和坚守正义；还有，作为一个人，他认为应该遵从自己的良知。

书中有一句被无数书评人引用的话，就是“有一种东西，不能遵循从众原则，那就是人的良心。”

这句话强调了“良心”的独特性和不可妥协性。每一个人的良心，都是内在的、自发的力量，这种力量，基于个人的道德判断和价值观，而不应该基于社会趋势或他人的期望。因而，不盲目跟随众人的偏见，而坚持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尊重和捍卫事实的真相，这就是“良知”。

不过说了半天，那个黑人汤姆到底犯了什么事呢？事实的真相又是怎么样的呢？就让我们直接进入法院，看看黑人汤姆“强奸案”的庭审吧。

法庭在二楼，可一大早，一楼的走廊就人头攒动，非常拥挤。人们都在议论律师阿迪，说不明白他读那么多书，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虽然阿迪这个角色，是法庭指派的，但他本意也想要为黑鬼辩护，这就让白人居民们很反感。

白人被安排先上楼之后，黑人们也开始拥了进来，等哥哥杰姆和妹妹阿斯他们俩挤过来的时候，都没有空座了。

一位名叫塞克斯的牧师，把他们带到看台上去，从这里可以把法庭里的一切尽收眼底。

他们看到辩护人阿迪和被告汤姆坐在一张桌子的后面，证人泰特警长正在陈述案情，他说：“那天，也就是11月21号的晚上，鲍勃跑来找我，他情绪非常激动，让我赶紧去他家，说有个黑鬼，强暴了她的女儿马耶拉。”

警长接着说他开上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现场。他发现马耶拉躺在客厅正中间的地板上。她被打得遍体鳞伤，不过等警官把她扶起来之后，她在墙角的桶里洗了把脸，说自己没事儿。

警长问是谁打了她的，她说是汤姆，还说汤姆占了她的便宜。于是警官就去了汤姆家，把他带回现场。马耶拉指证说，就是汤姆干的，然后警官就把汤姆抓起来。

阿迪问警长，有没有找过医生？或有任何人找过医生吗？警长说当时看上去马耶拉伤得很重，显然是发生什么事了，但当时没有看医生。

阿迪让他描述一下伤情，警长说：“她头部周围全都是被殴打留下的伤痕。胳膊上已经出现了瘀肿，他们告诉我，这些事情就发生在三十分钟以前。”

警长还说，马耶拉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还有右边那只眼睛眼圈发黑，有一块伤痕，她还给警长看了她的脖子，咽喉处也有明显的指印。说完话，警长动作僵硬地站起身，走下了证人席。

接下来，随着传讯员一声低沉的呼喊，鲍勃像一个斗鸡的男人，走到了证人席。鲍勃是一个老酒鬼，他一直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他老婆早死，家里有七个小孩，女儿马耶拉是最大的。在梅科姆镇，他们家属于贫困户。

法官问鲍勃，11月21号那天傍晚发生了什么？ 鲍勃的脸胀得通红，他说那天晚上，他从林子里回来，听见了马耶拉在屋子里尖叫，像杀猪一样。

他连忙扔下柴火，赶紧跑到窗户前往里看，发现一个黑人正在强暴自己的女儿。

然后他一路跑着绕到房前，想把那人堵在屋里，可是他提前一步，慌忙地从后门跑掉了。

他还说，当时他只顾着去看马耶拉，就没追上去。虽然自己没有抓到那个黑人，但是他还是很清楚地看到了他的脸，他就是汤姆。他还看到自己女儿当时被他抓住脖子，并打伤了右眼，正躺在地上号啕大哭。

听到这里，法庭一片哗然，法官足足敲了五分钟法槌，法庭才重新安静下来。看到自己的话引起了这么大的反响，鲍勃的脸上流露出沾沾自喜的笑容。

阿迪律师接着问鲍勃：“你女儿伤的这么重，有没有去找过医生？​” 鲍勃说：“不用找医生。我已经看清楚发生了什么。​”阿迪说：“可是我有一事不明白，你当时难道不关心马耶拉的状况吗？​” 鲍勃说：“我当然关心啊，我看见是谁干的了。​” 阿迪说：“你理解错了，我是说你女儿的身体状况。”

鲍勃问：“什么？”他似乎不明白阿迪什么意思，阿迪再明确地说：“你不觉得你女儿的伤势，需要立即去看医生吗？​”没想到鲍勃说，他压根儿就没去想这事，说这辈子从来没给孩子请过医生，要是请的话，得花掉他五美元。这回答引来了法庭旁听者的一阵笑声。​

等记录员花了几分钟时间朗读证词后，律师阿迪询问鲍勃是否会读书写字。鲍勃说：“我当然会。​”于是，阿迪递过去一个信封和一支钢笔，对鲍勃说：“你能给我们写一下你的名字吗？” 鲍勃用左手，写下自己的名字之后，得意忘形地抬起了头。

这时候法官说：“你是个左撇子啊，鲍勃先生。​”

接下来，是鲍勃的女儿马耶拉出庭作证，她是一个19岁的年轻姑娘，身体壮硕，看起来经常做粗活。

她看了一眼汤姆后，说那天她准备劈开一个旧柜子当柴火，汤姆刚好从门前经过，她就让汤姆进来帮忙，还答应给他五分钱。

等她进屋拿钱出来的时候，汤姆忽然从背后扑了上来，卡住了她的脖子，在打了她很多下后便侵犯了她，随后回到家的父亲，就冲了进来。

马耶拉说到这的时候，目光变得有点闪烁。

阿迪站了起来，打断了马耶拉的话，问她：“你非常肯定，被告汤姆当时卡住了你的脖子，还不停的打你，是吗？”马耶拉点着头，说：​“是的，他把我压在地上，卡着我的脖子让我喘不上气来，还占有了我。​”

在后面的一问一答中，律师阿迪抛出的问题，像雨点一般，噼里啪啦砸向马耶拉。他一层一层像抽丝剥茧一般，提出了案情的三个重大疑点：

第一，鲍勃家里有七个孩子，马耶拉声称被强奸的这一天，为什么唯独马耶拉一个人在家，家里其他一个孩子也没有？

第二，马耶拉一口认定，自己的右眼的青紫伤痕，是被汤姆打得。然而，右眼被正面击打，通常用左手才方便，但被告汤姆的左手，比右手短了足足有十二英寸，是从小残缺，根本就不具备打击能力。

第三，马耶拉的父亲鲍勃，正正是个左撇子，擅长用左手的。这里的疑问是，马耶拉到底是被谁打的？是被汤姆，还是被她的父亲打的？

很显然，父亲鲍勃和女儿马耶拉，在法庭上都说了谎。他们都有合谋诬告和陷害汤姆的嫌疑。那么，事实的真相是怎么样的呢？

庭审到这个时候，黑人汤姆被叫上来作证了。他一上场，惊讶声响遍全场。汤姆的身体看起来的确强壮有力，可他的左手确实残疾，小臂已经萎缩，显得疲弱无力，身体明显很不平衡。

在汤姆的证词里，所有的情况都刚好相反。

汤姆今年25岁，已婚并有三个孩子。因为住在隔壁，他每天去地里干活，来回都得经过马耶拉家。而马耶拉经常让汤姆帮她干活，劈柴啊、浇水啊什么的。虽然没有报酬，但善良的汤姆知道马耶拉家的经济条件不好，也没有过怨言。

事发当晚，他在帮马耶拉拿木柜顶部的箱子时，马耶拉突然抱住了他的腰，并亲吻了一下他的脸颊。马耶拉说，她从来没有亲吻过一个成年男人，吻个黑鬼也行啊。这时，回到家的酒鬼鲍勃，刚好发现了他们。鲍勃在窗口大叫了一声，汤姆就跑了出去。

阿迪律师这时提醒汤姆说，鲍勃大声喊的是什么，他必须要告诉陪审团。汤姆紧紧闭上了眼睛，他告诉陪审团，鲍勃说的是：“你这该死的臭婊子，我要杀了你。”很明显，鲍勃是冲着女儿开骂的，这也表明，马耶拉的右眼，极有可能是被鲍勃打的。汤姆的无辜是显而易见的。

那么，庭审最后是怎么情况呢？陪审团最终的裁定是什么？时间关系，我们明天接着讲述。

我们今天讲书的一个主题，是“从众与良心”。什么叫“从众”？从众是指个人在群体的压力下，放弃自己的意见，转变原有的态度，采取与大多数人一致的行为。

在美国，对黑人的歧视，都是源自对这一人种的偏见，带有这种偏见，是非常普遍的社会现象。

一个白人女子和一个黑人男子的性侵诉讼中，几乎一边倒的看法，都是黑人男子一定是有罪的，而律师阿迪不“从众”，偏偏要站出来为黑人辩护，整个镇上的居民，都觉得他发疯了。

阿迪就是为了心中最朴实“良知”，为了让自己的孩子分清善恶美丑，更为了让全镇的人，看清什么是公平正义，虽然他知道自己胜算渺茫，但依然承受他人的误解和攻击，也要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要是问我书中那句“金句”最打动我，我会说非此句莫属，那就是：“有一种东西，不能遵循从众原则，那就是人的良心。​”也就是说，当众人存在偏见，你要选择不从众，就是有“良知”。

从众心理，是一种普遍的社会现象。日常生活中，它如同一个无形的力量，影响着我们的决策和行为。从众心理的产生，通常是源自

杀死一只知更鸟》-3

有时候，舍弃原则，反倒是良知

今天，我们继续讲述《杀死一只知更鸟》这本书。我们昨天说到，在马耶拉被黑人汤姆性侵案件的庭审过程中，替黑人辩护的律师阿迪，提出了案情的三个重大的疑点。事实的真相是怎么样的呢？

首先第一个疑点，是马耶拉声称被强奸的这一天，她家的其他六个弟弟妹妹，为什么都不在家？

汤姆在作证时说，当时他就觉得马耶拉家特别的安静，还特别问她弟弟妹妹都上哪去了。马耶拉说她给他们钱，叫他们都去镇上买冰激凌了。这时汤姆说，他最好还是走吧。可马耶拉说要他帮忙，把大立柜顶上的箱子拿下来。​

其实，马耶拉是一个非常孤独的人，书中说，她甚至比怪人阿瑟还孤独。她是长女，母亲很早就去世了，而她下面还有六个弟弟妹妹，父亲没有工作，又是个酒鬼，所以，家里繁重的家务，都是她一个人在承担。

她在镇上几乎没有朋友，好可怜的。她虽然也是白人，但镇上其他白人不愿意搭理她，因为她很邋遢粗俗，而黑人又不想跟她打交道，因为她是个白人。

而汤姆呢，他有着黑丝绒一般的皮肤，他的眼白流荡着神采，开口说话的时候，莹白的牙齿闪着亮光。如果没有肢体残损的话，他会是一个标准的男子汉。

他说那天，他照马耶拉说的去做，正要伸手去拿箱子，马耶拉抱住了他的双腿。他吓得赶紧跳下来，把椅子都碰翻了，刚一转身，马耶拉就朝他身上扑了过来，抱住了他的腰。

她接着踮起脚尖，亲吻了一下汤姆的脸颊，说，她还从来没有亲吻过一个成年男人，吻个黑鬼也行啊。她还对汤姆说：“你也亲我一下啊，黑鬼。”汤姆试图跑掉，可马耶拉用后背抵住了门，他只能把马耶拉推开，说让他出去。这时，鲍勃在窗口就大声喊叫起来了。

然而，在法庭上，马耶拉却指证汤姆要强奸她，还一口认定，自己的右眼的青紫伤痕，就是被汤姆打得。

这也正是律师阿迪提出的第二个疑点：右眼被正面击打，通常用左手才方便，但被告汤姆的左手，从小就患有残疾，比右手短了足足有十二英寸，根本就不具备打击能力。很显然，马耶拉所做的证词，与事实不符。

而阿迪指出的第三疑点，就是马耶拉的父亲鲍勃，正正是个左撇子，他在法庭上签字都是用左手的。另外，他当时在窗口就大声喊叫，是对着他女儿开骂的，骂她是不要脸的婊子。因此，事实的真相，绝对有可能是马耶拉的父亲，打了马耶拉，而汤姆完全是无辜的。

最后，阿迪要对着陪审团做结案陈词了。大家知道，陪审团是美国的一个司法制度，它由公民组成，对案件进行审判，尤其是在刑事案件中，陪审团的表决，就决定了被告的“有罪”还是“无罪”的判决。

阿迪首先指出，这个案子就像黑和白一样简单分明。控方拿不出一丝一毫的医学证据，来证明汤姆被指控的罪行。而对他的讯问过程，漏洞百出，经不起推敲。

马耶拉是个白人，她去勾引一个黑人。这件事让她父亲发现了，他用左手把马耶拉毒打了一顿。

而在法庭上，鲍勃和马耶拉这两名证人，却颠倒黑白，指证被告出手伤人并蓄意强奸。他们在证人席上的言行举止，你们都亲眼看见了，不需要我来提醒。

他们表现出一种目空一切的自信，自信他们的证词不会受到质疑，自信陪审团和他们持有同样的假设，认为所有的黑人都撒谎，所有黑人在本质上都不道德，所有黑人在白人妇女面前都不规矩。

这个假设本身就是一个谎言，一个根本用不着我向你们揭穿的谎言。

阿迪最后说：“美国第三任总统杰斐逊曾经说过：‘人人生而平等。’我对陪审团诸位先生充满信心，相信你们会用理性的眼光，重新审查你们听到的证词，做出一个裁决，让被告和家人团聚，请尽你们的职责吧。”

休庭的时候，儿子杰姆问他爸阿迪，我们会赢吧。但阿迪只是叹了一口气。

从傍晚直到深夜钟声响过十一下，持续讨论很久的陪审团，给出的结果，果然不出阿迪所料。法官宣布再次开庭，他逐一询问每个陪审员对裁决的意见，听到一个个被念出来：有罪！有罪！有罪！仿佛每一声“有罪”，都像刀子一样，刺向汤姆，和他的律师阿迪。

阿迪从椅背上拿起自己的外套，披在肩膀上，离开了法庭。这时看台上，所有的黑人都纷纷起身肃立。

在法庭上，阿迪凭着正直和良心，用逻辑严密、正义凛然的辩护词，让真相得以还原，让鲍勃的阴谋，暴露在公众面前。但是，正义终究没能战胜邪恶，由12个白人组成的陪审团，依然裁定汤姆有罪。

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在当年美国的法庭上，只要对立的双方，一个是白人，而另一个是黑人，那黑人，就永远没有胜诉的可能。

不过尽管这样，阿迪依然没有放弃，他认为事情还没完结呢，还可以上诉。他寄希望于这一搏。可惜，汤姆未能等到这一刻的到来。

一天传来了一个消息：“汤姆死了。​”

他在监狱放风的时间，突然发了疯一样，狂喊乱叫着冲到栅栏跟前，拼命往上爬，要逃跑。然后当即就被狱警开枪打死了。汤姆就这般背负着本不属于他的罪名，离开了人世。

书的作者，通过第二只“知更鸟”的遭遇，在告诉我们，偏见所带来的后果是多么严重，一个无辜的人，就这么失去了他的生命。

时间能让一切都能平息吗？当然很快，汤姆的死，只是偶尔会在人们茶余饭后被提起，小镇很快就恢复了老样子。杰姆和阿斯，还照常每天都路过怪人阿瑟的家，但他们已经不再害怕了。

不过有一晚，杰姆和阿斯，参加完镇上举办的万圣节舞台剧表演后，在回家经过阿瑟家门口，就发生了意外。

这晚夜很深，没有月亮，阿斯还穿着把自己套在里面的巨大的演出服，走得很笨拙。忽然，他们听到身后传来跟踪的脚步声，感觉有人正向他们冲来。就在这时，杰姆突然松开拉着阿斯的手，大喊尖叫：“快跑，阿斯快跑，快跑。”

阿斯刚迈出一大步，因为笨拙的演出服，使她的双腿和胳膊，一点儿也用不上力，结果只是滚到路边的铁丝网边上。这时，杰姆那边传来了搏斗声和踢打声，然后是杰姆的惨叫声。

没一会，阿斯就感觉到一双手抓住了她，把它勒得喘不过气。但忽然，她又感觉抓她的人，被另一个人猛然地扯开了，她想，过来扯开这人的一定是杰姆吧。紧接着，又听到一阵的厮打声。阿斯努力从演出服挣脱出来，看清楚方向，就往声音那边跑了一段，一会之后，打斗的声音就停止了。

黑暗中，阿斯看见前面的路灯下，一个男人昏暗的身影，抱起了好像受了伤的杰姆，往他们自己家跑去，阿斯快步跟了上来。

这时，他们的父亲阿迪从屋里跑出来了，看到这情形，他马上报了警，同时也叫来了医生。杰姆正处在昏迷状态，其他人，包括阿斯、她父亲阿迪，还有泰特警长，以及雷诺兹医生，他们都陷入了惊恐和忙乱中，而抱着杰姆进屋的那个人，这时呆呆地靠着墙站着。

阿斯告诉警长，在街上的路灯底下，还倒卧着一个人，不知道死了还是活着。警长立刻带着手电筒，就跑了出去勘察。

经过医生的诊断，昏迷的杰姆只是胳膊骨折了，没有生命危险。没多久，泰特警官从事发地点勘察回来了。他说现场发现了鲍勃，就是那个和女儿马耶拉一起诬告黑人汤姆的白人，他的肋下插着一把厨刀，已经死了。

警长接着让阿斯把她所看到的，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根据阿斯所说的，和对现场的勘察，警长对整个事件，已经能勾勒出自己一个完整的看法了。

原来，鲍勃一直对阿迪为黑人汤姆辩护一事耿耿于怀，他一直怀恨在心，伺机报复。之前鲍勃在镇上的邮局拐角，遇到阿迪时，就曾在他脸上吐口水，并扬言说，就算搭上下半辈子，也不会放过他。

这天晚上，鲍勃遇见了深夜回家的杰姆和阿斯，便借着酒意对两个孩子下手，不料有一个男人，突然出现，挺身相救，在混乱的厮打和搏斗中，鲍勃被杀死了，这个陌生男人之后把受伤的杰姆送了回家。

这时，只见陌生男人靠墙而立，双臂抱在胸前。阿斯以前从没有见过这个男人， 他的手好苍白哟，感觉是从来没有沐浴过阳光的病态的手。在阿斯好奇的目光注视下，他带有一点紧张，也带着一点羞怯地笑了。

阿斯的眼睛里突然含满了泪水，她一下想起他是谁了，他是从未见过面的邻居阿瑟。阿斯哽咽着说：“你好，怪人。”他爸阿迪立刻纠正说：“阿斯，你应该叫阿瑟先生！”并温文尔雅地把阿斯介绍给阿瑟。

这时候，阿迪有些担忧地问泰特警官，是杰姆在搏斗中杀死了鲍勃吗？泰特警官连忙说，不是，鲍勃是自己倒在刀刃上死亡的，他自己害死了自己。​

律师出身的阿迪，显然对警官的说辞心存疑虑，他打心里感谢警长为杰姆开脱，但他担心，不可能对全镇的人隐瞒事实，同时，他也不想儿子杰姆和女儿阿斯，因这件事而顶着这样一块阴云过一生。

于是他对泰特警长说：“我打心眼里感谢你，可是我不想别人说，杰姆是他老爹花了一大笔钱，才让他脱了干系。我希望孩子们能正直地活着，我们能坦然的面对事实，如果默许隐瞒这件事情，我就没法再正视我孩子们的眼睛，我不想失去他们。​”

泰特先生一听就急了，他用靴子在地板上重重的跺了一下，声音大的出奇说：“真见鬼，我不是在为杰姆着想！杰姆胳膊骨折了，而且他还是一个孩子，他不可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斗过醉酒的成年男子。

我在这个镇上生活了一辈子，这里发生过的一切我都一清二楚。之前一个黑人小伙子平白无故的丢了性命，而那个应该为此负责的家伙，也一命呜呼了，就让他们一命抵一命，让死者埋葬死者吧，鲍勃就是自己倒在刀口上毙命的。”

警长还继续说：“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公民竭尽全力阻止犯罪的发生，是违反法律的行为，这正是他所做的。这个人为你们家、为整个镇子做了一件大好事儿，如果人们无视他的隐居习惯，硬要把他拉到聚光灯下，我认为，这就是犯罪。这样的罪恶，我可不想加在自己头上。”

其实警长非常清楚，假如这个事件，按阿迪惯常的处理方式，就要法庭开庭审理，而这当中的每一个人，包括杰姆、阿斯，当然也包括阿瑟，都要出庭作证。这样，对于“社恐”的阿瑟，绝对是一种折磨，假如说他是一只善良的“知更鸟”，这无疑就是在“杀死一只知更鸟”。

泰特先生急的就像是要用靴尖，在地板上钻出一个洞，他揪了揪鼻子，然后又揉了几下胳膊，说：​“阿迪先生，我也许算不上什么人物，可我毕竟还是梅科姆县的警长。我说过了，鲍勃是自己倒在刀口上毙命的，这就是我看到的事实真相。晚安，先生。​”

为了不让怪人阿瑟被迫承受他无法承受的出庭作证，警长泰特说服了阿迪，接受了他的“最后认定”。警长走后，阿迪沉默了许久，忽然抬起头问阿斯：“鲍勃是自己倒在刀口上的，你能听明白吗？”

阿斯点点头，说：“是的，我理解，泰特警长是对的。”阿迪接着对怪人阿瑟说：“阿瑟，谢谢你救了我的孩子。​”这时，屋里就留下了怪人阿瑟和女儿阿斯。

阿瑟对阿斯低声说，你能带我回家吗？他几乎是耳语着，说的是小孩子害怕黑暗的那种声音，阿斯牵起阿瑟的手说：“阿瑟先生，你把胳膊弯一下，像这样，对，就是这样。”然后把自己的手，滑进了阿瑟的臂弯里。

阿斯把阿瑟送到了大橡树下，阿瑟的手摸索到了前门的把手，它慢慢的放开阿斯的手，推开门走进去，然后把门关上。从那之后，阿斯再也没有见过阿瑟。

好了《杀死一只知更鸟》这本书，到此就讲完了。这本书啊，拍过一部电影，片名就叫《杀死一只知更鸟》，律师阿瑟的扮演者，就是《罗马假日》的那个帅的不行的男主角格利高里•派克，大家不知道有没有看过。

格利高里•派克凭借着这部影片中的出色表演，荣获了第35届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奖。他在电影中的表演，可以称得上是真情流露，而在现实生活中的派克，也是非常同情黑人的。

对于中国人，“种族歧视”好像与我们是熟悉的陌生人。

说熟悉嘛，很早我们就听说过有一个黑人民权领袖马丁路德金，他说他有一个梦想 I have a dream，那就是“基于人人生而平等的理念，希望美国人能放下种族、肤色的歧视，放下人与人之间的隔阂与排斥，实现团结互助、和谐大同的社会。”

说陌生嘛，似乎中国人的脑子里，好像从来就没有“种族歧视”这根弦。有个洗衣粉的广告，居然把黑人扔到洗衣机里“洗白”，这广告后来遭到了国外网友的猛批，这说明我们国人这点的政治敏感度太低了。

《杀死一只知更鸟》这本书为什么引起这么大反响呢？正是因为它所直面的“种族歧视”问题，在美国社会各个层面，都有巨大的影响力，种族问题，是美国社会的核心问题之一。

不过我想大家意识到，这部小说，不仅仅是反种族歧视，它还描写了人性的多样和多变，有着更加丰富的内涵。

在我看来，小说最感人的地方，不是阿迪始终坚守的善良和公正，也不是孩子们的纯真和教养，而是除了这一家人之外，最后终于有一个人站出来，保护了知更鸟。这个人是警长泰特，你们说是不是？

警长泰特，为了保护善良的阿瑟，他舍弃了“原则”，不管当时的厮打搏斗，事实上是杰姆，还是阿瑟杀了鲍勃，他就认定：“鲍勃是自己倒在刀口上毙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