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快过年了,母亲在微信群里问:“家里鱼塘逮鱼了,准备动油锅了,你们姊妹几个过年回来吃花鱼啊,都给你们每家每户留着呢”,一提到“动油锅”,我们微信群里热闹了,过年的感觉一下子就涌上来了。</p><p class="ql-block"> 动油锅,有的地方也叫开油锅,上网查了一下,开油锅是取其制作过程中噼里啪啦的声音,寓意新的一年生活像油锅一样“肥肥润润,红红火火”,相比而言,我认为“动油锅”更加形象贴切一些,试想一下,升起灶火后,架起一口铁锅,倒一大锅油,柴禾烧得旺旺的,等到油锅翻滚,把要炸的食材一一放进去,只见上下翻滚,“吱吱”作响,不一会儿,整个厨房都充满了浓浓的、香香的、暖暖的油炸味,这就是过年的味道。</p><p class="ql-block"> 动油锅的食材很多,诸如豆腐、鱼、肉、面食等,有些甚至把蔬菜和海鲜也放在油锅里炸一下,在过去,由于物资相对匮乏,再加上没有冰箱之类的能长时间保存食物,人们会在年前准备好这些油炸食品,以备春节期间招待客人和自己享用。在我的老家,动油锅的食材主要是豆腐和鱼肉,豆腐炸好的分成豆腐果子和豆腐圆子,豆腐果子比较简单,就是把整块豆腐沿对角线切成两个三角形,直接放油锅里炸成金黄色即可。豆腐果子,是把豆腐捣碎,均匀地撒一些食盐、葱和生姜末,最好再打几个鸡蛋,然后搓成一个个小圆球,放进油锅里,等到这些小圆球浮上油锅,豆腐果子就成功了,在句容郭庄,称呼这种油炸的豆腐圆子为“斩肉”,我刚去郭庄工作的时候,有一次吃饭,主人家热情地招呼我吃他做的“斩肉”,我一听有肉,夹了一个咬下去,没有吃到肉,又一口咬下去,还是没有吃到肉,直到把整块“斩肉”吃完,还在诧异肉去了哪里,后来才知道,他们所说的“斩肉”,其实就是豆腐果子,没有肉的。</p><p class="ql-block"> 动油锅中,我最喜欢吃的是父亲做的“花鱼”,“花鱼”是俗称,我在之前一直写成“滑鱼”,后来,上网搜了一下,原来叫“花鱼”。名为“花鱼”也是有原因的,花鱼,一般是用新鲜的鱼洗净后油炸而成,可能因为其形状似花,加之春节期间上席,取个“花名”讨吉利吧。每年快过年的时候,父亲和母亲都要张罗着“动油锅”,其中炸“花鱼”又是我们最为期待的,父亲先把新鲜的鱼肉切成一块块,抹上面粉,然后放到油锅里炸,这时候的油锅火候一定要注意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鱼肉在油锅里的时间也一定要掌控得好,炸时间太长了就会焦,时间短的话没有炸好里面还是白花花的,父亲总是拿捏得很好,起锅的时候,炸好的花鱼颜色黄亮,清油欲滴,我们几个都迫不及待地抓一个塞进嘴里,烫得牙齿直吱却不肯松口,吃完一个又抓走一个一哄而散。</p><p class="ql-block"> 每年动油锅的时候,都是母亲负责烧锅,父亲负责动油锅,我们姊妹几个负责捡拾柴禾,跑腿,把炸好的花鱼、花肉、豆腐圆子、豆腐果子端到大房间去晾干。在端的过程中,我们也会忍不住地抓一块花鱼丢进嘴巴里,名为“偷嘴”,在物资缺乏的时代,总觉得时间过得很慢,有一种“度日如年”之感,我们最盼望的就是过年,只有过年了,才能吃上一顿好的,像这样的“偷嘴”是在非常饥饿、难得有油水的情况下,通常,父亲做的第一锅,基本上都会被我们“偷嘴”偷差不多了,真正的储存起来留在过年招待客人的,得要从第二锅开始计算。</p><p class="ql-block"> 现在日子好过了,好到“度年如日”,一晃一年过去了。父亲和母亲过年动油锅的习俗一直保留着,每年父母都要给我们几个留一大包“花鱼”“花肉”,让我们带回城里吃。我们姊妹几个,每次过年回到了家,总要吃到父亲做的“花鱼”才满足。现在,父母老了,我们几个会轮流回家“动油锅”,像父亲和母亲当年一样,在锅里烧一大锅油,把洗净的鱼啊肉的,放在油锅里炸,只不过,现在换成了父亲负责烧锅,母亲负责捡拾点柴禾回来,我们的孩子,像当年的我们一样,把刚刚炸好的“花鱼”“花肉”丢进嘴巴里,吃得津津有味,他们和我们不一样,我们当年是因为饥饿,他们呢,是因为新鲜而好奇。</p><p class="ql-block"> 日子一天天好过了,不会因为饥饿而特别盼望过年,但动油锅这一传统习俗仍然被保留下来,并成为了一种文化传承和家庭团聚的方式,一直到今天,还温暖着,影响着我们每一个人。</p>